陈墨对贾鸣说道:“贾兄,你把衣服脱了。”
贾鸣闻言警觉的拉紧衣领:“干嘛?我可没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陈墨大怒:“我也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贾鸣不信,摇头道:“那你让我脱衣服干什么?现在可是大白天的啊,而且咱还在路边呢……”
陈墨气结:“我是为了你好!你一会儿上了山要是还穿着这身衣服,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我说你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这儿还有两位姑娘呢!”
最终贾鸣还是不情不愿的把衣服脱了下来,非是贾鸣舍不得,实在是这衣服料子太好了,穿上也精神俊朗。
陈墨将自己的士子青衫换下,扔了过去:“你就穿这身吧。”
贾鸣捏了捏手中粗糙面料的青衫,苦着脸换上了。
陈墨换好衣服,想了想,将本来系在腰间的玉佩收进怀中,贴身藏好。
一旁的蒙面女子疑惑的看着陈墨和贾鸣互换衣服,不知陈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墨看到那女子眼中的疑惑,不由苦笑道:“原来你也只是一枚棋子。”
那蒙面女子听不懂陈墨说什么,也不想深究,万一自己要刨根问底,谁知道这小子又会说出什么胡话来。
“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出发吧。”
三人均无异议,“”翻身上马,云小姐与曲伯打了个招呼,众人便踏上了前往栖云山山门的路。
曲伯手臂上搭着条毛巾,等视野里那四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这才佝偻着身子,慢慢踱步回了茶摊。
他四周看了看,方圆几里地荒无人烟。
曲伯从茶摊后提溜了个鸟笼出来,放在柜台,撕下一张纸条,提笔写到:“司天监来人已到。”
接着他将纸条卷成细细的小纸棍,打开蒙着一层布的鸟笼,从鸟笼中捉出一只信鸽,将纸棍绑在鸽腿上,将鸽子向空中一扔。
信鸽带着纸条,扑扇几下翅膀,飞向栖云山。
…………
佩剑男子身后跟着两小童,锦衣公子哥身后跟着那两个随从。两行人并排,拾阶而上,向栖云山上走去。
那佩剑男子自打说了那句“请观天台贵客登山”,便抬手请锦衣公子哥一行人上山,路上却是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山道上一行人陷入奇异的沉默,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锦衣公子哥何曾见过这阵仗,平日里他身边总是围着狐朋狗友来讨好他,吹捧他,再不济也有莺莺燕燕围绕着他叽叽喳喳,这种静谧而又压抑的气氛他从没遇到过。
他咳嗽两声,开口打破这沉重的气氛:“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佩剑男子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看都没向这边看一眼,仿佛眼里就没有锦衣公子哥这个人,漠然开口:“林玉生。”
锦衣公子哥碰了个软钉子,心里窝了一股火,说话便不由得带上几分火气:“那为何栖云山山主不来迎接我们?”
佩剑男子终于扭过头来打量了锦衣公子哥一番,但那诧异眼神就好像看见了一头会说话的猪。
锦衣公子哥被这眼神看的极为不舒服,瞪了回去道:“怎么?你觉得不妥?”
佩剑男子脸上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转回头道:“不妥。”
那两个小童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师傅回头看来,连忙捂嘴,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林玉生又转过头,面无表情的朝前走。
锦衣公子哥恼羞成怒,快步上前与林玉生并列而行,问道:“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知道我爹的身份吗?”
林玉生淡然道:“知道。”
“嗨呀!敢顶嘴是不是!”锦衣公子哥拉起袖子,“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
林玉生看了一眼那白皙柔嫩,一看就没有练过武的手,道:“见过。”
…………
锦衣公子哥觉得今天是自己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先是想要做自己最擅长的事——调戏良家妇女,没想到跳出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其实这种事也算是稀松平常,毕竟自己调戏的良家妇女多了去了,总有些护花使者,或者是路见不平想要拔刀相助的“侠士”,想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这样的事情自己见得太多了。
正因为见得多,所以就有了标准流程:自己发话,然后打手将那不开眼的人打成个半死,若是跳的太狠,那就直接打死。
没想到自己这次带来的两个在府上也算是一流的高手,竟然被一个其貌不扬的臭老头挡下了!
认怂要快,这才能保住小命。这是锦衣公子哥在纨绔这个圈子里学到的最宝贵的知识。毕竟大家都是纨绔,你有势力,我有靠山。常走夜路哪儿能不见几次鬼,总有那么一两次会惹到不该惹的人,这时候赶快认怂方是正道。
认怂就算了,谁让人家拳头大。但这栖云山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派了个死人脸来接自己,一路还这么高傲?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知道,高傲和不屑向来是他们那个圈子的特权。只有自己摆出这么一副架势的份儿,别的人,尤其是这种穷乡僻壤的刁民,竟然也敢这么傲气!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锦衣公子哥却没有想过,一个摆茶摊的老大爷都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自己两名随从,那么栖云山派来迎接的人,又能弱到哪儿去?
还好那两名随从还算是有些脑子,连忙拉住快要动怒的主子。
主子不想活了,自己还想要命呢。
锦衣公子哥却也不想真的在山门就和栖云山结下梁子,但今天处处受气,实在是人生未尝有过之事,这才屡次出言不逊。
现在有随从拉这么一下,就相当于给了他个台阶下。
锦衣公子哥顺势下坡,收起“沙包大的拳头”,道:“今儿算你小子命好,本少爷不想妄造杀业,不然这一拳下去,教你四分五裂!”
林玉生突然在岔路前停步,指了指左边的路:“从这儿直走,便是祖师堂。”
说罢,不待那锦衣公子哥说什么,林玉生便带着两个小童子从另一条岔路走了。
锦衣公子哥目瞪口呆,向左右说道:“他这是把我甩了?”
左右随从面面相觑,弯腰拱手,小心翼翼的说道。
“从目前这个情况来看……”
“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
锦衣公子哥大怒:“嘿这臭小子,看爷爷我今天不大嘴巴子抽死他个狗*娘养的!”
两个随从连忙拉住暴怒的主子,连拖带拉的朝山上拖去。
“你们给我放开!放开,听见没有!”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
林玉生在小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身后一个小童子脆生生的声音问道:“师傅!那个纨绔那么嚣张,您都不教训教训他?”
林玉生嘴唇微动:“不配。”
虽然只是两个字,但那两个童子已经明白了师傅的意思:那种人,还不配他拔出手中的剑。
另一个小童子又接上话道:“那师傅你觉得这公子为人如何?”
林玉生思考了一下,说出他认为最合适的词:“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傅说的好精辟!”
“精辟啥啊我看你就是个屁精。”
两个小童子笑的可不可支,林玉生扭头:“举止。”
两个小童子连忙端正身形,注意举止。可两人都是四五岁的孩子,端端正正的走了一会儿便压抑不住那股爱玩儿的天性,偷偷在师傅背后打闹嬉戏,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拳。偶尔开心的笑一两声,又怕师傅听见,赶快捂住小嘴巴。
林玉生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一清二楚,但却没去理会,只是那冰霜一样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要是这两个小童子能看见这一幕,肯定能惊讶的合不拢嘴,能茶前饭后的谈论一年。
实在是因为整个栖云山都知道,自己的师傅就像个冰人儿一样,别说笑了,挑眉都没见过。
栖云山有谁何曾在林玉生脸上见过如此“丰富”的表情?
“师傅师傅,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两个小童子见这不是去自家院子的路,疑惑的问林玉生。
林玉生答道:“下山,接人。”
“哇!师傅竟然说了四个字!”
“笨!那是师傅为了不让你问下个问题——下山是干什么去?”
“那师傅也是说了四个字!”
“还不是因为你问题多!”
林玉生听着身后两个小孩子用清脆的童音叽叽喳喳争辩不休,脸上又一次露出几分微不可查的无奈神色。
…………
那女子一马当先,陈墨三人紧随其后,不多时,便来到了栖云山山门前,可山门前却是空无一人。
那女子勒马停步,翻身下马。疑惑非常,喃喃自语道:“奇了怪了,人呢?”
正在这时,从山门后的树林里,走来一位面色冷漠的佩剑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怀抱拂尘的小童。
女子看见林玉生便觉得心中不妙,一拍脑门,心中暗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