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有关系？”
宋桑梓愣了愣神，哑然失笑道：“爱芙大姐，你肯定是跟我开玩笑。你的老师，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呢？”
爱芙大姐炸了眨眼，笑道：“何止有关系？有大大的关系！那个卫斯理啊，是你叔叔宋福生的得意门生！”
“什么？”
宋桑梓听罢，不由得目瞪口呆。
叔叔的得意门生？
在过去这么长时间里，宋桑梓从来没听宋福生提起过什么得意门生，更不曾听说过什么卫斯理。但爱芙大姐看着，也不是那种会红口白牙瞎说的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
爱芙大姐看出了宋桑梓的疑惑，不由得也疑惑了起来，问道：“宋小姐，你没听你叔叔说过，他有个得意门生叫卫斯理？”
宋桑梓果断地摇了摇头。
爱芙搓了搓衣角，坐到了马扎上，沉吟片刻，说道：“这就奇了。我看那个卫斯理，挺尊重你叔叔的……哦！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了！”
爱芙大姐一拍大腿，宋桑梓也兴奋了起来，急问到底是什么事。
爱芙大姐却面露难色地讪讪一笑，有些没底气地低声道：“我想起来，那个卫斯理叮嘱过我，不准我告诉别人，烧烤是跟他学的，也不准我告诉别人，他跟宋福生有师徒关系……”
唐青山险些将嘴里的啤酒都喷了出来，宋桑梓同样哑然失笑。
“爱芙大姐，你说了大半天才想起来这件事，是不是太晚了？”
唐青山调侃道。
爱芙大姐倒是豁达，又伸手拍了唐青山的后背一下，笑道：“我这不是一听说，宋小姐是那位宋福生的侄女，就兴奋得忘了？这都是缘分啊。我想卫斯理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他很尊重宋福生，大概只是师徒之间，闹了些不愉快吧。”
宋桑梓点了点头，觉得爱芙大姐这个推断，听起来也合情合理。
对于卫斯理的事情，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个话题，就此揭了过去。
爱芙大姐陪着宋桑梓和唐青山说说笑笑，喝了两大杯啤酒后，就又在其他食客的催促下，继续回到炭火一旁，忙于跟各色烧烤打交道了。
宋桑梓斜了唐青山一眼，现在他吃得满头大汗、衣扣渐松，结实的胸肌若隐若……
呸！宋桑梓，你看哪呢你！
宋桑梓自我检讨了一番，借着烟火气掩盖着自己的红脸，对毫无半点投资圈金融才俊样子的唐青山说道：“看来你很喜欢这里。”
唐青山抬起头来，嘴角还带着孜然的粉末，笑问：“难道宋小姐不喜欢这里？”
宋桑梓重重点头，“很喜欢，有时间，我会再来的。”
唐青山笑得更灿烂了，“无论什么时间，我都愿意陪宋小姐你再来。”
宋桑梓问：“你跟爱芙大姐，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常客和店家的关系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唐青山道：“以前我还在街头打转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爱芙大姐出来摆摊，经常让我蹭吃蹭喝，我很感激她。但那时候，她老被混混骚扰，跟她收保护费，我看不过眼，为她打过几架，就跟她关系更好了。细说起来，我跟爱芙大姐，有点类似姑姑和侄子的关系吧。”
“是这样……”
宋桑梓低头拨弄了几下碗里烤鸡中翅上的芝麻粒，忽然别开了话题，低声道：“其实你可以不说的。”
唐青山奇道：“不说什么？”
“不说你利用我的事情。如果你不坦白，我根本不会多想，顶多误会你有些意气用事，但还是会觉得，你为我意气用事，虽然幼稚，但还有几分可爱。可是你偏偏坦白了利用我做导火索的事情。唐青山，你知不知道，在那个瞬间，我真的生气了，而且有点讨厌你？”
唐青山放下了筷子和碗，郑重其事地看着宋桑梓，柔声道：“因为我不能骗你。”
“不能骗我？”
“不能骗你。”
唐青山的双眸，深邃而幽远，好似一汪清澈的潭水。
宋桑梓在这汪潭水之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曾经下过决心，要保持坦诚。无论是我的哪一面，好的坏的，我都想开诚布公地让宋小姐你看见。如果我没办法对宋小姐你保持坦诚，打破了自己人生的唯一信条，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宋桑梓听得心头一紧。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个措辞用得太重了，她觉得还不至于这么夸张，但唐青山面上写满了诚恳和真挚，又让她无从怀疑唐青山的决心。
保持坦诚……
宋桑梓咀嚼了一下唐青山的话，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疑问：到底是对人人都保持坦诚，还是，只对我保持坦诚？
这个问题，宋桑梓没能问出口，因为一个小风波，打断了她和唐青山的对话。
“杰克！你这是要干嘛！”
爱芙大姐带着愠怒和悲伤的喝叫声响起，包括宋桑梓和唐青山在内的全部食客，全都齐刷刷地转过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黑人小孩双手各抓了一把现金，鬼鬼祟祟地正要离开这下水道。他被爱芙大姐喝止后，非但没有感到窘迫和害怕，反而理直气壮地喊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想干嘛就干嘛！”
黑人小孩杰克这句话一出，不等爱芙大姐回应，唐青山就像一支箭一般蹿了出去，瞬间卡住了黑人小孩的双肩，将他按到了墙上。
“杰克，你小子有胆子就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
宋桑梓虽然只看到唐青山的后背，但还是能从他这句喊声中，想象到他的怒容会有多么狰狞。
杰克看见唐青山的瞬间，周身的气焰就弱了下来。
“唐……唐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我不来，爱芙大姐不就被你这个不孝子欺负死了？你这是第几次偷家里钱了？这都是大姐辛辛苦苦摆摊赚回来，等着以后供你上大学的血汗钱！”
唐青山和杰克的对话寥寥，但足以让宋桑梓勾勒出大概的故事了。
杰克应该是爱芙大姐的儿子，但有些不成器，时不时就干些偷家里钱的缺德事。唐青山跟爱芙大姐既然相交不浅，自小也在街头混迹，怕是一直以来，没少帮爱芙大姐教育杰克。
杰克被唐青山骂得狗血淋头，反而不怕了，双手一甩，将偷来的钱全都撒到了地上，怒道：“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不稀罕这些钱，我不要了，可以了吧！”
说吧，杰克就撞了唐青山一把，逼得唐青山松开了抓住他肩头的双手，然后借机逃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唐青山揉着被杰克撞到的地方，骂骂咧咧：“这个小崽子，一段时间不见，壮了不少啊，还能撞疼我了……”
爱芙大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近唐青山，道歉说：“小唐，对不起，杰克太粗鲁了。他最近越来越，唉……”
宋桑梓轻抚着爱芙大姐的后背，安抚道：“大姐，你也别太伤心。我看杰克还小，顶多也就十三十四岁吧？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懂事是很寻常的……”
唐青山插嘴道：“杰克还没到十三十四岁。我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刚十二！”
十……二？
宋桑梓一晃神，想起刚刚看见的杰克，个头肯定有一米七以上了……
才十二岁就一米七几，这身高，还真是种族天赋啊……
宋桑梓莫名地为自己一米六五的个头难过了起来，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接道：“那就更加了。杰克年幼，不懂事在所难免，爱芙大姐，慢慢教吧，我相信杰克会变好的。”
爱芙大姐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其实都怪我。杰克的爸爸早年因为意外过世了，我又一直忙着赚钱，都没时间照顾他。这才让他现在变得这么叛逆。前几年还多亏有唐能帮我教育教育杰克，但唐现在也忙……”
“爱芙大姐，你这是什么话？我再忙，也不会不理你，不理杰克。你放心，我这就找人，24小时盯着杰克这小子，绝对不让他胡作非为！”
唐青山还真是说办就办，掏出了手机就要打给莱斯利。但现在他们毕竟身处下水道，信号不好。无可奈何，唐青山唯有爬出下水道去打这个电话。
在唐青山离开下水道打电话这个当口，爱芙大姐总算止住了泪水，一把紧紧抓住了宋桑梓的手，说道：“宋小姐，谢谢你！”
宋桑梓还以为爱芙大姐是感谢她刚刚的好言安慰，忙道：“爱抚大姐，言重了。我不过是安慰你几句而已，哪里值得你谢谢？”
爱芙大姐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谢你安慰我，我是谢你来了M国，来到小唐的身边！”
宋桑梓抿了抿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
爱芙大姐似乎也无所谓她接不接话，自顾自继续说道：“小唐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很聪明、很了不起、很善良、很懂得感恩，但他一直是个孤独的人。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见过小唐像刚刚跟你吃饭时一样，笑得那么开心、那样毫不设防。你是他的救星，是上帝可怜这个好孩子，才送给他的一份，无比珍贵的礼物！”
听爱芙大姐的用词越来越露骨直白，宋桑梓的脸唰地就红了个透顶，慌忙解释道：“爱芙大姐，你误会了，我跟唐青山什么关系都没有！”
爱芙大姐语重心长道：“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没关系，小唐看着威风八面，追他的女孩子也多，但还是个万年处男。你突然之间要跟他发生关系，他也不会啊！”
宋桑梓听爱芙大姐完全会错了意，本来就红的脸，此刻更加是红得要滴出血来。
“不是……我说的关系，不是那个关系！爱芙大姐，你的华夏语真的要再好好学学了！”
两人说笑一阵，因为杰克而闹出的些许阴霾，便全都一扫而空。
而此时此刻的唐青山，正缩在下水道的出入口旁，紧张兮兮地用手机发了几个帖子：
急！如果女神想跟我发生关系，我该接受吗？
求问：发生关系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结婚，在线等？
今晚漫长。
唐青山怕是要守着手机，一夜无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