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美人哭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府中，云美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双曾被他说尊贵的手，如今说砍就砍，丝毫不留情。
暮秋.凉风.
微凉的秋风卷着纱帘飘扬，窗外的果香溢满整个房间，女子手中的绣棚突然从手中滑落，尖锐的银针刺破了她白皙柔嫩的手指。
“阁主。”
凤瑶柯清澈的声音随着凉风一并传入女子的耳中。
凤鸾捡起滑落在地上的绣棚，将那只被针扎破的手藏在背后，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温和，似三月春风：“进来。”
走进袅袅飘香的房间，凤瑶柯首先就是将窗户关上，然后走到凤鸾的身前，微微俯身：“青烟已经顺利的进入了岐王府成为了侧妃。”
凤鸾莞尔一笑：“你要好好照顾她。”
“这是奴婢的职责。”
凤瑶柯英气逼人的脸庞上似乎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惆怅，是因为这次的任务让青烟付出了太多？还是自己害怕力不从心？
她不得而知。
“你看，外面的果园里的果子都熟透了，你要带着青烟一起来摘，送去山谷中给那两个小孩尝尝。”
说罢，凤鸾的视线落在了窗外。
凤瑶柯关窗户的时候就闻到了果香，现在透过窗户的间隙，她能看见外面的果树上硕果累累。
凤鸾似乎很累很累，那张美的妖娆的脸庞上写满了疲倦，一向心思缜密的凤瑶柯又怎会看不出来：“阁主多注意休息，奴婢这就退下。”
“如果任务进行得不顺利，那歧王，就不必活在世上了。”
凤鸾言下之意，凤瑶柯心如明镜，若是拿不到想要的东西，直接将歧王解决。
“是。”
凤瑶柯的声音有沉重了许多，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她的心，早已经坚如磐石，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对她来说，是一种幸运。
待凤瑶柯走出去，凤鸾这才将手上的手拿出来，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整个手心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用手帕轻轻裹好，走到窗户前，推开窗户，引入眼帘的是凤瑶柯那凄凉的背影。
对于凤瑶柯，凤鸾心里多少都有些愧疚，她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也是诸多杀手里最感情用事的。
她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可是自己却看得清清楚楚，所谓旁观者清，对于凤瑶柯来说，或许有了感情，才能让她的心有归宿。
倚在窗户边上看了许久，满身疲倦，可是她却无法入眠，她的心里，装了太多，但是唯有心里的仇恨支撑着她，她靠着仇恨，活了这么久，或许已经习惯了疲惫。
魅妩阁不似涟漪阁那般热闹，但是阁中的美景，堪称人间仙境。
披上一件纯色的披风，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凉风，行走在偌大的庭院里，虽繁花缀满枝头，虽满树果实飘香，但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心底里的惆怅与孤寂。
远处传来阁中杀手的舞剑声，光是听着声音，凤鸾便猜测此人定是楚凌晗。
想起楚凌晗，凤鸾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上次见她，已经是在半年前。
穿过重重花园，行过芳香小道，凤鸾站在梅花树下，看着那一抹起承转合的身影，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她驻足在这儿看了许久，舞剑的女子始终不曾发觉自己，凤鸾不由得眉头微蹙，作为一个顶尖的杀手，敏锐的洞悉力是必不可少的。
待楚凌晗发觉有人在窥探自己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早已经掐住她的脖颈。
楚凌晗微微颤抖着身子，一张娇柔的脸庞顷刻间毫无血色。
凤鸾松手，绕到她的面前，那双绝美的眸子中映出她的慌乱。
“阁主。”
楚凌晗紧紧地抿着嘴唇，颤抖得厉害。
“所谓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凤鸾的语气并没有像楚凌晗想象的那般冰冷，反而仔细一听，便能听见其中的关怀。
楚凌晗那微微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神色紧张：“奴婢知错。”
仔细端详着楚凌晗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庞，凤鸾心中颇为无奈，好是好看，可是却少了点东西，那便是真才实学。
“过些时日，你出阁去独自历练一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凤鸾移开落在她脸庞上的视线，看着周围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水果道：“三个月之后，你若再无长进，就不必执行任务，去涟漪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话一出，楚凌晗不由得瞪大了瞳孔，涟漪阁？不，她死都不会去的，自己乃是一代顶尖杀手，怎能被送去涟漪阁？这岂不是笑话。
“奴婢谨遵阁主教诲。”
说罢，楚凌晗微微俯身，那薄如蝉翼的睫毛上趟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眸光流转间，美得令人揪心。
“下去吧。”
凤鸾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看着楚凌晗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息。
就算她再不济，自己也不会将她送去涟漪阁，只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忽而，卷起一阵狂风，卷落了满树繁花，凤鸾站在树下，伸出手轻轻接住落下的花瓣，凝视片刻，而后微微扬手，花瓣再次随着狂风飞舞。
在世人的眼中，她风华绝代，殊不知，在她心中，她孤苦无依。
朦胧间，从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墨色长袍的男子。
那人的眉眼，真是倾世温柔。
“世间最难断的，便是情啊。”
缓缓闭上双眼，一颗心早已经死寂。
觅瑾就站在那儿，内心波涛汹涌，眼中却毫无波澜。
关于青烟执行任务的事情，他已经知道。
他身体僵硬得仿佛被寒冰冻住，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走向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或许，那个温柔细腻的阁主已经一去不复返，而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依然风华绝代，只是，她给人的距离甚远。
“你想说什么？”
良久，凤鸾缓缓启唇道，声音里充满了悲凉。
觅瑾依然立在原地，丝毫未动。
凤鸾抬眸看着那张温柔得让她有些诧异的脸庞，一颗心仿佛被摧毁。
她最怕的就是，觅瑾冰冷的眼盯着自己透明的心。
“为什么要这样报复青烟？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当初让她死。”
觅瑾的语气毫无波澜，就像整个身体被抽干了一样变得麻木。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凤鸾自唇角勾勒出一丝苦笑，看着满天飞舞的花瓣，阵阵狂风迷蒙了她的双眼。
觅瑾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凤鸾的声音带着丝丝哽咽，泪水滴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是那样的凄美。
“青烟不是你的良人，你们终难成眷属。”
凤鸾的语气苍凉，她多希望，觅瑾能够明白，青烟和他，早已经形同陌路，这一世都不可能。
觅瑾声音沙哑，那双依旧温柔的眼眸充满了难以置信：“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放下她了。”
凤鸾看着觅瑾，明明他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可为何总觉得他十分遥远。
凤鸾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打破了他对青烟的最后一点执念。
可是，如果已经放下了她，可为什么自己还是处处留意她？他不能明白。
凤鸾最是洞悉人心，她将觅瑾眼眸中的那一抹讶异尽收眼底：“你对她，只有责任罢了。”
“不可能，你说谎，你从来都没有爱过人，你不配说这样的话。”
觅瑾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主宰自己性命的阁主，而是把她当做一向对自己极好的姐姐。
这句话，听在凤鸾的心里，击碎了凤鸾毕生的信仰。
是啊，自己没有爱过人，又怎能体会到别人的爱情呢？
凤鸾苦笑着，绝美的脸庞上尽显凄凉，她转身的那一刹那，觅瑾心中懊悔不已。
回到芳香四溢的阁楼，凤鸾开始认真的环顾四周，这座阁楼是如此的庞大，建造得如此巧夺天工，阁楼里的每一件摆设，都是人间珍宝，就连最不起眼的地板，亦是用了极为华贵的白玉石。
偌大的阁楼，金碧辉煌如何？还不是独自一人。
送膳的婢女小心翼翼的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生怕惊扰了这位在朦胧里的佳人。
“都下去。”
凤鸾背对着她们，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送膳的婢女应声退下。
偌大的阁楼，再次只有她一人。
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她却毫无食欲。
未了，只得唤人撤了下去。
她很累，累到不想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她突然希望，希望有人能携着满世温柔而来，用倾世温柔来让自己这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复原。
突然想起了阿颜，她活泼俏皮的样子令凤鸾至今都难以忘记。
阿颜的死，虽然已经过去许久，可是自己却无法释怀。
她不责怪青烟，也未责怪过觅瑾，她只责怪自己，为何要让那么小的女孩丧失了生命。
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白皙柔嫩的手，真是沾了不少鲜血啊。
......
热闹至极的锦都，亦是纸醉金迷的魔都。
日落携着晚风一并降临在这令人醉生梦死的地方，看得见的是繁华热闹，看不见的是尔虞我诈。
矮桌上，一颗黑色的棋子落在纸格上，仿佛尘埃落定。
“你输了。”
他冷冷的眸光倾注在棋纸上，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满盘皆输。”
男子苦笑，而后命人收起了棋盘。
他起身走到围栏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双冰冷的眼眸因看见那一抹绯色而变得有了些许变化。
“看什么啊这么认真。”
男子见他似冰雕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下方，他想不透人群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见他久久伫立在那里，于是走到他身旁，低头看着人群。
当看见人群中的那一抹绯色之后，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人群中，那着绯色衣裙的女子清雅绝俗，与满身世俗气息的世人隔绝开来，她行走在拥挤的人群里，引得行人频频回头。
似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不为人知处看着自己，织懿开始警惕起来。
他察觉到了她的警惕，于是身子微微后退。
织懿抬眸向上看，并未发现任何行为怪异之人。
是她自己多心了吗？不，她不相信。
虽然织懿没有向魅妩阁中人那般敏锐，哪怕是远在数十里之外也能察觉到异样，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定有人在窥探自己。
提起裙摆走近一家茶楼，里面宾客满座，当看见织懿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众人惊讶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从门外进来的女子，只觉得她像是揽了暮色夕阳而来。
小厮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见女子脸色微变，赶紧迎了上去。
“姑娘，请上二楼。”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