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小石城，城外破烂的山体间有光滑整齐的石壁，一面面都有人工的痕迹，远处有些两个四四方方的湖泊，正好对应纪余脑海里的几个采石矿坑。

马车和数十名死侍以及落在身后姗姗来迟的府兵，依次进入了小石城，侍卫从马车后加快脚步赶到前方驱赶围观的人群。虽然小石城只是一个县城，比瓮城小了十多倍，但街道上的人实在是少的可怜。之前离开瓮城要数百行伍兵卒拦路，而现在上去驱散人群的侍卫其实就只有两名。

打算直接下马车步行的秦小婵，一只手挽起帘子，坐在最外面的位置上，她笑道：“纪余，你老家人烟这么稀少吗？之前在马车上，你说自己被几十个孩子欺负过，是在吹牛吧，几十个孩子怕是你们县里一半的孩子了，这得多大的仇啊。”

纪余只是摇了摇头，想：人怎么这么少，都躲在家里吗？不会，不论是这个稀罕的神机马车还是这样的官兵队伍，对老家人而言都是稀罕事，哪怕躲在家里，也会在一扇扇小窗户边露出人影。

路面还是那么熟悉，小石城的街道没有多少石板，全部都是用土和煤渣压成的土路，小石城的天气比较干燥，街上经常都是泥土和灰尘，但两旁的屋舍却比较干净，沿着街道两旁所有的屋子前都有一条排水沟。整个城被一条小河一分为二，小石城的护城河也是人工分流这条小河形成的，这条河在县城里有四座桥，纪余的家在最南边那座桥的旁边。

洪辰空没有下来，只是随着纪余的手指看见一栋普通的小屋，他拒绝了纪余的邀请在巷子口把纪余放了下去，表示自己要先去县衙。只有秦小婵跟着纪余下了马车。

马车走后，秦小婵道：“我只是不想再呆在马车上边，我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单独陪你去你家看看。”

纪余笑着表示知道，他刚转身走进巷子内，巷子里第一间的房门竟然是破碎的，可以看见一个没人打扫满是灰尘的院落。往里走，巷子边有颗银杏树斜靠在一户人家的外墙上，树下的墙里有几块砖被掏空。纪余记得这是一个夜猫的窝，离开家时，这窝里至少有三只猫，每天夜里，这巷子里一点都不安静，喵喵喵的叫声时不时都在，白天则经常看见在巷子的角落处，真正蹲耗子的夜猫一动不动的守在墙跟，每次自己走过都会被猫瞟一眼。

纪余蹲下身，做为猫窝的小洞空空的，漆黑的洞里没有夜猫的大眼睛，洞口也没有人们丢的小鱼子。

转身看去，秦小婵已经离开了巷口不知道去了哪里。纪余有点想像小时候一样，大力的敲着老木门，喊着自己回来了，让母亲快点开门。明明才离开家没多久，回来却张不开这个口，说不出那些话。钥匙纪余是有的，就在神机箱里。

秦小婵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这里和她家不一样，想：这就是纪余的家乡吗？果然和我家不一样啊。想完她就笑了，不管是哪座城里的孩子，他们的家乡都一定和她完全不同。

马车已经停在了小石城的县衙，洪辰空和杨泰在当地县令的陪同下了解着情况，这里的县令是个说话细声细气的老秀才，洪辰空经常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杨泰勉强能听见，所以经常是县令刚讲完，杨泰又转讲给洪辰空一遍。

洪辰空道：“你说这里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小石城的县令：“······”

完全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的洪辰空，不由的把腰间的剑提到了手中。

推开老木门，还是那个狭小的院子。一个鸡笼，一个狗窝，基本就占了院子的四分之一。他推开一扇房门，没有人，他脚步加快了点，但还是

轻轻的打开，依旧没有，他开始跑起来，虽然旁边的屋子只有几步路，猛的一推，依旧是空荡荡的屋子。虽然在入城时就有这样的猜测，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样坐没什么用，自己也不是害怕，但还是大声的喊了几遍：“爸！妈！我回来了，你们在家吗？”

重复的跑过已经检查过的房间，一遍比一遍没了力气的喊着铜一句话。

在县衙府里，现在这里是全县城最热闹的点，洪辰空和杨泰带的近百人都驻扎在附近，县令虽然着实让人生气，洪辰空还是忍住了拔剑的念头，现在缺人，这县令又有个当了百夫长的儿子。

看着天空，洪辰空知道自己有点想家了，出来这些日子。没想到自己真成了一名剑客，自己一直梦想的持剑走便山水的剑客。如果没遇见杨泰，他还打算继续四处游历，可以先去纪余家休息，也不知道纪余的家人会怎么招待自己。

他自语道：“叔叔阿姨，我是你们儿子的兄弟，叫洪辰空······哪里哪里，我们一路上互相照顾的······我家？哈哈，不方便透露。”一想到纪余这小子能有自己这样一位身为太子的患难之交，洪辰空自己都替纪余感到幸运和自豪。

眯着眼想着，大概想到了自己持剑怎么游历的时候，原本被太阳照着的双眼，突然被阴影覆盖，睁开双眼，天上竟然缓缓而来五艘云中船，一位熟悉的老宦官在船沿已经在向他微笑点头。

正准备原路返回的秦小婵正被十多个蒙面汉子围住，其中一人摘下了面罩，这个面孔秦小婵感觉自己见过，好像在瓮城里那群宣扬信仰神使的人群中。秦小婵侧身而立，一手的火苗缓缓扩大。却在看见另一个黑衣人脱去面罩后的面貌时，收去了火焰术法。

秦小婵只是安静的说了声：“秦若。”

那人只是掩嘴笑道：“小婵还是这样，要喊姐姐才对。姐姐是来带你回家的呢。”

今天是八月十五，纪余点着油灯和蜡烛，把家里每一间屋子都照亮，看着熟悉的家。虽然熟悉但空荡荡的，他不害怕也不想哭，就是看见后想睡觉，在父母的那张床上，他躺着闭眼睡过了这个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