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九已然力竭,看着若无其事地割着废肉的黑石盲,心生惧意。但是看到给自己上药的茗儿,紧咬牙关,似乎有了些勇气。
黑石盲割掉手臂上的最后一块废肉,冲南九呵斥道:“小贼,你去下面把我的马牵过来。”
“你自己怎么不去啊。”
黑石盲说着就要抓刀,不过半边脸略略紧了一下,转而怒喝道:“你不去,就砍了这娘们。”
“我去,我这就去。”
南九装着惶恐,却有了些底气,原来这家伙也知道疼啊。
依着现在的情形看,黑石盲同意停手,可能因为伤势,现在让自己去牵马过来,是要继续疗伤;也可能是自己的胡说八道真起了些作用。
好不容易找到黑石盲的马,后面的背囊装得挺紧。南九在背囊里面摸索一番,摸到几个瓶子。不知道哪个是治疗创伤的,算了,干脆每瓶都加点老古的料吧。
他又摸到几个凉手的物件,扁圆的样子,掂量了一下,挺重的,好像是黄金。又在侧袋里摸了摸,那里装了好多通宝。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得百来斤,难怪黑石盲追不上自己的。
牵马回到火堆边,见茗儿被使唤着给黑石盲倒酒、切肉。南九暗骂:一会看你怎么死。
黑石盲起身走到马儿边上,伸手在背囊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细长瓶子,接着又掏出一个矮瓶子。他走回来坐下,打开两个瓶子闻了闻,然后递给茗儿那个矮瓶子,示意她为自己上药。
南九绷紧的神经一松,他没有闻出老古的麻药!
茗儿有些迟疑,瞥了南九一眼,不动声色地给黑石盲上药。
黑石盲打开细长瓶子,往嘴巴里倒了些东西,又和着酒吞了下去。不一会,扭动脖子好似僵尸复活一般咕噜几下,废了的右手又能小小地活动了。
南九十分诧异,难道黑石盲就是靠这个药保持战斗力的?
黑石盲吃下猛药恢复些力气,口气更足了,呵道:“小贼,说说你是如何认识那个女娃的。”
南九不知道这麻药效果怎么样,何时有药效,只有与黑石盲虚与委蛇。
“哎,说来话长,真是一言难尽呐…”
黑石盲没有那么好心情听戏文,瞪起牛眼怒骂。
“别他妈的啰啰嗦嗦,快说。”
南九低头轻声叹道,捡起一根干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诅咒黑石盲,口中却念叨着。
“有一次吧,我在路上见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人潮人海中,我就多看了那么一眼,然后就彻底的…”
“再他娘的啰啰嗦嗦,小心砍了你。”
情绪刚刚到位,就这么被生生打断,泥菩萨也有三份脾性的。南九也怒了,摔下树枝走开。
“你到底听还是不听,以为我怕你啊。”
“不知死活的小贼!”
一言不合,二人又斗到一起。
南九不知老古麻药的效果,小心躲闪,并不与黑石盲硬碰硬。几招下来,略略有了些底气,卖了个破绽,突然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将黑石盲的刀打飞出去。接着又是一招倒挑黑龙,枪尖直透他的左肩。追上前将其踢倒在地,枪指咽喉。
黑石盲这才察觉再次上当,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卑鄙的小贼,你换了俺的神药!”
“那又怎么样,你那个疗伤的药,我也给你换了。”
“呜呜,卑鄙的唐人,卑鄙的小贼!长生天会惩罚你的。”黑石盲一边被绑着,一边哭着喋骂不休。
南九塞住他那张臭嘴,耳根清净;又把他的脑袋也套上了,心情舒爽。
想想觉得还是不放心,让茗儿做了一个跟崔七郎一样的陷阱。只是目标是黑石盲自己,只要他试图挣脱绳索,机关就开启,下场可想而知。
黑石盲终于安静了,也不敢挣脱过猛,担心机关掉下来砸穿自己,变成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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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之际的雨,说来就来。很快暴雨袭来,淋灭了火堆,外面一片漆黑。一番折腾下来,南九已经浑身无力,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好似又回到了前世。宿舍里,陈sir搂着宋惠坐在床边你侬我侬。章九僙与胖子两个好似不觉得当了半日电灯泡,一旁斗嘴寻开心。
章九僙得意道:「胖子,再过两个月,你我各奔南北,到时候千万不要想我啊。」
「切,当自己是咔哇奇了。」不过想到即将分别,胖子感叹道:「哎呀,我们三个怎么都凑不到一起呢。我留在bj,你去了gz,陈sir又去了sh,往后喝酒都找不到人。」
章九僙笑道:「哈哈,这样不更好,三点一线,以后去哪个城市都有点。不过呢,你放心,只要你用了我们公司的产品,就可以’自由自在,畅想世界’了,说不定也有醉酒的效果。」
「一边去,不过让你去实习而已,犯得着到处给他们做广告?怕是三个月没到就被人赶了回来。」
「得了,得了,我比不得你啊,哼,居然还有个这么利害的亲戚。喂,我说徐主任,到时候街道盖章之类的事情你可得费心了。」
胖子过去掐住章九僙的脖子,笑骂道:「还说,想死了是不是?」
二人正闹着,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女孩子,是胡嘉迎。她推开胖子,一头扑到章九僙的怀里,粉拳打了几下,娇嗔道:「你写给人家的歌,怎么放到广播里唱啊,也不提前告诉人家一声,害得全院的同学都在笑话我,都喊我咖啡娘子呢。」
胖子赶紧做了个恶心的样子,躲开二人,肉麻道:「提前告诉你还算是惊喜吗。」
宋惠甚是好奇,问是什么歌。胡嘉迎一脸委屈,指着章九僙:「他说是’无名歌’。」
宋惠装着威胁的模样,问章九僙:「大师,你这样用一首没有名字的歌,就想把我们胡嘉迎骗到手,不行,快说名字叫什么。」
章九僙挠挠头,说忘记了。
胖子不在乎道:「哎呀,名字随便从歌词里面拉一个,不是一大把嘛。对了,反正马上要毕业了,我看你们两对干脆领证算了。」
陈sir笑道:「大师,我们一起办婚礼吧。还就去阴山怎么样,顺便把蜜月也过了。」
章九僙说听胡嘉迎的。
宋惠笑盈盈道:「狐狸你就别装了,快把婚纱照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几人上前围住胡嘉迎,去翻她手机,果然见到章九僙与胡嘉迎的婚纱照。
胖子看了一会,歪到床上:「哎,我说大师,你这照片照的有问题啊,感觉你怪怪的。」
胡嘉骂他,死胖子,能说点好话吗?
宋惠打趣道:「胖子,你什么时候也找一个,要不我也帮你介绍。」
胡嘉迎朝宋惠诡秘一笑:「对了,二班的不是…」
宋惠会意,说怕是人家看不上胖子呢。
胖子受了奚落,一旁嘟囔:「我才不稀罕呢,你们两个啊,都一个一个的入了牢笼,只有俺山人自在悠闲。」说罢躺回床上悠闲地哼着小曲。
看着眼前熟悉而有陌生的场景,一旁的南九完全成了陌生人,眼泪不自不觉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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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已大亮,鸟儿在树上欢快地叫着,林中的小草好似突然张高了不少,青葱之中偶尔探出几朵不知名的花。南九靠在树上呼吸新鲜空气,一夜休息,觉得神清气爽,好似重生一般,
茗儿从山泉打来清水,小心地给他洗净伤口。箭射得很干脆,伤口没有留下其他东西。昨夜没有发热,看来伤口没有感染。
茗儿又采了新鲜草药换上,等抹开药渣,她惊讶不已,昨日南九的胸口被透出好大一个窟窿,今日居然愈合了许多。
南九也暗自神奇,隐隐察觉这些与印记有关。
黑石盲还如昨夜的样子绑在那里,只是一双仇恨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这边。
妈蛋,一夜的雨还没让你清醒清醒?忽然南九察觉异常,大骇不已,记得明明是套住他的脑袋的!
他忙护了茗儿在身后,拿起长枪上前查探。
机关已经被破坏,麻袋被扔到边上草丛上。黑石盲一双通红的牛眼睁得更大,嗓子已经哑了,只能对仇人发出嘶噎的叫喊。
暴雨下了一夜,早已没有任何踪迹可寻。四周探查一番,回到屁护所,黑石盲的马和刀还在。想到昨夜死睡,对此一无所知,南九登觉一阵恶寒。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变态,让人感觉如此恐怖!
本来想休息一两日,就转回黎阳与张巡他们碰头,现在看来要改变计划了。
慢慢冷静下来,细细整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从种种迹象分析,结合燕三哥的话,南九怀疑这事与阿兄要办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张巡他们现在没有危险,也不必急着去黎阳。南九准备继续往山里跑,看看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下与茗儿商量了一下,决定穿过太行山去潞州。反正昨夜那人要杀自己,易如反掌,现在不必躲躲藏藏的了。
机关也没必有布了,二人就在山口处住下来养伤。南九的伤恢复得很快,可是茗儿坚持不让他动弹,怕又是牵动伤口。每日都是猎来食物,烤好了喂他吃。南九也乐得如此快活,任由茗儿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