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奔眼神微凝，不敢大意，极为慎重的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铁面具凌空而立的大汉。

“现三头六臂之威容，运七政八灵之洪造，帝钟才震，万圣齐临;钺斧轻挥，群魔碎灭，神光赫赫，常救护于众生;真性巍巍，誓永兴于正道。”还没等胡奔先开口说话，魔匠口中便瓦声瓦气吐出一段诗号，声音有如布匹拖磨于地面，沙哑至极。

山上七人听着魔匠说出的话，实在是猜不出有何用意，只得在下边乖乖看戏，丝毫不敢展开修为触碰哪怕一丝。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胡奔径直笑出了声，大笑声在寂静夜空之中四处传荡。笑了一会之后停下，脸色突然正经道：“爷爷就说为何这几日老是察觉道心有如蒙尘，始终见不得光明，倒是没想到这魔教派了你这号人物过来镇子压阵，着实是太见不得人了，魔教之名，名副其实啊。”

魔匠不为所动，二人平视，语气淡然：“吾也是想不到堂堂武当北极四圣之首的天蓬竟会入世，在这个名不经传的小镇里当个小小的看守，着实是有些掉价。”再看其凌空挥了挥手，秃头山上大鼎之内，一道黝黑气息被牵引而至，附于身后，只见气息逐渐模糊，缓缓扩散开来，不过瞬息功夫，便见身后一双手持剑的黑袍幻象孑然出现，与胡奔的三头六臂化身对持而立。

场面着实是紧张，空气之中似乎能拧出水来一般，风已经止了许久，月亮也不似往常一般明亮，似乎蒙了一层薄纱。

“好！”胡奔抚掌，眼神杀意溢出：“你可谓是爷爷入世以来，遇到的第二个实力如此强劲的对手，此番着实是让爷爷兴趣炳然，看看这片天地到底实力几何。”只见其粗壮手臂一挥，浑身气势如水遇火猛然升腾，扬起白气无数，不过瞬息便消散于天际。再看胡奔此时，大大肚腩竟是消失，周身苗条了许多，穿着的天蓝绣袍渐变色为火红，周身闪起烈火色泽，如同战神在世一般。

二人对持而立，气势如江山两分，谁也没差过谁，世间仿佛仅剩一道火红金色身影与一抹黑袍持剑而立。

“这片天地太小，咱们去那里玩玩？”胡奔开口问道，语气之中带着狂放不羁。

“好。”魔匠点头，随即双指做剑，虚空一划，一道相较于黑夜更为漆黑的裂缝凭空而出，裂缝透着丝丝阴寒气息，好不骇人。只见其向其中一钻，气息完全的消散在了人间。胡奔紧随其后，动作大同小异，皆是消失在了人世间。

山上七人皆是目瞪口呆，花无缺眼神迷茫，崇拜语气更甚：“上三境仙人，着实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啊！”

......

“这手艺着实是不错啊。”余子孝手中拿着一小块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品味良久，这才说道：“你这手艺，混江湖可是可惜了，指不定到那朝廷市井之内，都能成一个闻名许远的厨子呢。”

林常嘿嘿笑了两声，听着余子孝难得讲出的笑话，稍稍对付了一番，埋头就吃，饭量着实是不小。

烤肉焦中带酥，油脂气味挥发，闻着就肥而不腻，香料气味深藏于肉中，勾人食府，令人唾沫直流三尺。再说这烤肉也不知是何方走兽，味道鲜美得令人难以想象，只道世间少有如此美味。林常手起刀落，大块大块的肉落入手中，再送入口中，丝毫没有停歇。

虽说余子孝吃相文雅，但是速度也是极为快速。二人吃相大相径庭，速度却是不相上下。差不离半个时辰时间，大块烤肉便落了二人胃中，半点没有浪费。林常手臂后撑，随意坐在地上，丝毫没有半点坐姿可言，不过满脸享受，肚皮圆滚滚的。

余子孝则是盘腿坐在边上，身旁剑鞘横插于地面，丝丝血红莫名浮现于剑柄之上，瞧着就气势惊人。二人吃了一餐之后，气氛好歹是好了些，至少林常能找些话题聊，而不至于气氛尴尬。

“你尝试着扬起周身浩然气，经过食府通透于全身。”余子孝眼睛微咪，对着林常指导道：“着实是想不到你这番年纪胃口竟是如此之好，可惜有些好过头了，待会可能你得难受一会了。”

林常听着迷糊，不过依旧是直起身子盘腿而坐，扬起丹田微弱浩然气，经过体内五脏六腑，浮沉一番之后，顺着胃袋直冲脑门。林常只觉得一股子浩然气息自体内爆发出来，顿时满脸通红，寸寸短发翘起，通体冒着热气。

“不好！”林常暗道，只觉得体内气息似乎是控制不住了，便依着脑中记忆，照着道空于庙中所学，左手做说法印，右手握拳一挥，身前凭空出现一道小小太极阴阳图附到其身，勉强与其抗衡。倒是内衫之中微微发热有些打扰到林常思维，昨夜那般炽热感更加逼人，但是此刻洞悉周身的林常能感觉到这炽热钻入体内是紧随浩然气而上，竟是与其中和了不少。

余子孝察觉到这股子气势，眼睛微整看着身前林常，面色稍稍有些古怪，嘴唇微动，仔细听来也能听清“竟是少林内功”六字，不过也就是念叨一声，随即闭目恢复此前模样。

时间如白马过隙，林常醉心于其中，好不容易待到体内气息完全消退，再睁开眼，天已然大亮。

“这...”林常有些疑惑，刚刚自己不过眼睛一闭一睁之时，怎的就天亮了。再看周围，七八头长相奇形怪状的野兽尸身已然不见，血迹倒是还留在原地。余子孝正端坐在边上，剑鞘已经拔出地面，随即挂在腰跨之间，手中举着一小茶壶，自饮自酌，面色陶醉。

余子孝听到林常那边声响，便站起身子，小茶壶朝着身后一拍，便不见了身影。林常见势，也站起身子，将草席被褥皆放入破袋之中，还偷偷回头看余子孝有无奇怪反应，见其一副见惯大世面的模样之后也就歇了一口气，将除去‘镇海’之外的所有物件皆放入其中，挂在腰跨。‘镇海’镇海则是背负于背上。

“咦！”林常背上瞬间便察觉不对劲，身体似乎轻盈了许多，似乎镇海也没以前那么沉重，走起路来轻灵了许多，虽说还是有被束缚住的感觉，但是相较于之前可是好了许多。

还没开口询问，余子孝浑厚声音便传来：“你可得记住，芥子空间之中不可放活物，放则死，丝毫没有半点活路，杂物倒是无所谓。”

林常点了点头，余子孝接着说道：“至于刚刚那番，不过是肉身稍稍加强了些，不用太过在意，毕竟你刚刚大口大口吃进肚内的肉少有人敢吃。都怕暴毙而亡。”

林常面色一变，急忙摸了摸全身，发现没有缺斤少两之后长吁了口气：“果真是天佑我林常。”

“走了。”余子孝翻了个白眼催促道：“再不走到时候天又要黑了。”

“来了来了。”林常转过身去，最后看了眼土墙之上自高到低写着的谭森林常何世宇三个名字，默默的咽了口水，便与其并肩而行。

余子孝难得来了兴致，大拇指将杀剑剑柄微微提起，露出猩红剑身，对着林常问道：“你想学剑吗？”

林常娇羞摇了摇头：“不大想。”

余子孝：“为何？”

林常晒然笑道：“世间剑道一统，唯我兄弟谭森一人！”

荒漠平原之中，少年骄傲语气，气冲云天。

......

二人已然走远，破庙后边除去一堆炭火之外与几摊血迹之外已然空无一物。北境凉风吹过破庙土墙，发出一阵沙沙声。

一道脚步声莫名出现出现，走到后边，才看清了身影，正是那身材矮小脸面没了大半的土地公。

只见其倚着木仗，走到破庙后边，看到这般场面，气得浑身发抖，比肩身高的木仗狠狠跺了跺地面，扬起了片片沙尘，狠声道：“此番自然算你这小儿运气好，有如此一尊大佛保了你一手，不过日后看你能否一直有这般好气运。”语气凶狠程度堪比杀父之仇一般：“你身上有那牛鼻子老道的气息，那你这辈子如何都逃不出这世间规则，即便我道殒身死，你也得与我陪葬！”

空气一阵寂静，只能见到自远方一道白线横切而过，不等这方天地的土地公发泄完情绪，便看到此人人首分离，破庙也被一切为二，本就破旧的金身自然也没能被保留下来，扬起大片尘土。

余子孝将提出半身的杀剑插回，神色漠然回头瞥了一眼，口中喃喃道：“那便等你还完这笔赎身的神仙钱再来谈论谁生谁死吧。”

“啥？”林常愣了一下，对着余子孝问道：“啥是神仙钱啊？”

“神仙钱，神仙钱自然就是神仙花的钱喽，对于我们而言不过一文不值罢了。”

“哦。”林常顿时失去了兴趣：“那边没了意思，反正我又不是神仙，没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