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北艺校园里一片静谧，男生寝室里，除了偶尔飞进窗户的几声蝉鸣，只听得见室友有规律的呼噜声。

警报声突然拉响，惊醒了正在熟睡的男孩们。张峥天从床上坐起来，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楼道里闪烁着的光影，过了好几秒，听见楼道里有人喊，，“起火了！起火了！大家醒醒，快下楼！”大家如梦初醒，慌乱下床。

“靠！别他妈穿了，赶紧跑！”浩然往外跑时路过张峥天，发现他竟然还在床上穿衣服。小命都不一定保的住，他还穿衣服？！浩然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临危不乱，还是应该说他是个傻子......

北艺的校园里一下就热闹起来，救护车、消防车、警车的大灯把漆黑的夜照的通亮。学校领导和记者也都赶来了，已经有学校的志愿者在发放临时御寒的衣物毛毯。张峥天穿着大短裤和一件短袖站在秋风里，周围的人比他还惨，就像浩然，就穿了个裤叉，还是三角的......

因为四楼的学生有人使用违禁电器，烧了线路导致起火，火势不断蔓延，越来越猛，因为宿舍楼前随意停放的车辆，阻挡了消防通道，消防车被堵在外面整整半个小时。最后整个楼烧了个精光，张峥天宿舍所在的那层楼，有一个寝室因为睡得太死，发现太晚，被救出来时已经昏迷，送医抢救，生死未卜。

张峥天去校门口的超市买了一包烟，一边吸着，一边在街上游荡，迎着冷风，漫无目地。

自打从机场回来后，已经过去三天了，他一直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程羽嘉离开时摇头的样子和最后那声无奈地叹息，那里面包含了她多少的失望啊。他一直在懊恼，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他从来都知道，她想要的是舞台，是掌声，是全世界都能看见那美妙的身体艺术，是她妈妈为了爱情而放弃的梦想。她完美的遗传了母亲，是带着天赋出生的人，她似乎生来就带着让舞蹈发光的使命，她注定与众不同。他怎么可以让她像那些每天欢喜于得到了新的衣服、包包、手表，做了满意的头发、美甲的女人们那样，脑子里空泛的可怜。他怎么可以，对她说出，就像你妈妈那样。她一定对他失望了吧，他失去她了吧，他想。

......

张峥天在街上游荡了几个小时，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天亮了，烈火摧残后的大楼在太阳光线下显得更加狼籍，清楚的告诉他，昨夜的的大火是真的，这几天的经历是真的，程羽嘉真的对他说了分手。

“张峥天！”白芷薇大喊一声，冲上来在他的胸重重拍了一下，“你跑哪去了？你都把人急疯了你知不知道！？”

“啊？我......”他捂住被拍的疼痛的胸口，一脸茫然的看她。她此刻也正一脸怒气的盯着他，她满眼通红，脸上似乎还挂着泪痕，她这是被急哭了？

她瞪他一眼，对着手机发送了一条语音：骆彬学长，张峥天已经找到了，人没事，你可以放心了。

她接着对着他吼， “你什么你？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长点心？发生那么大的事，不知道给你家里人报个平安？！”她真的是气极了，气到声音都在颤抖。她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时候没有找见张峥天，只听说四楼有几个男生已经被送去了医院，情况不明。集合点名的时候张峥天又不在，听他的室友说他跑出来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和金骆彬到处找他。

“对不起。我手机在宿舍，没带出来。我知道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担心了。”他看见她着急的样子，有些内疚，确实是他欠缺考虑，一昧的陷进自己的情绪里，竟然忘了有那么多关心他的人。

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你先赶紧给你妈发个消息报个平安吧，等她早上醒来看见新闻肯定会着急的。”看在他的认错态度足够诚肯，她的语气也有所缓和，毕竟人没事就好，这是万幸的。

这是近几年来大学出的重大事故，因学生的违禁物品监管不当，造成了严重火灾，又因堵塞了消防通道致火情蔓延损失加重，央视新闻及各大媒体平台已实时报导，校里领导召开紧急会议，因担责问题，人心惶惶。

张峥天发完短信把手机还给她，他笑的讨好， “谢谢，小白，你想的真周到。”

她瞪他一眼，又给他胸口来了一掌，“唉呀，你呀你。给羽嘉姐也打一个啊，她早就看见报道了。”

“啊？”他瞳孔瞬间放大，“羽嘉也知道了？草！我是个猪么。”他赶紧拨通她号码，真是笨到连自己嫌弃，程羽嘉那边是白天，应该早就在学校公网里看见了推送报道。

电话里是机械的客服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他又连着打了几个，依然关机。

他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把手机还给白芷薇，“估计在忙吧，算了，等她忙完了应该会打过来。”

......

学校为学生们安排了酒店，临时住宿。晚上，张峥天躺在酒店的床上，用他新买的手机给白芷薇发消息：这是我新号，羽嘉要是回给你，记得告诉她。

程羽嘉一直都没有回电话，打她的手机也是关机，他有点失落，果然他和她的工作还是有一定地位差距的。

“叮咚。”门铃响了，张峥天从床上坐起来去开门。

打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金骆彬，他问，“什么事？”

金骆彬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而是默默退到一边。

张峥天终于看见了站在金骆彬身后的人，他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开口，“羽......羽嘉......”他艰难的念出她的名字。

程羽嘉静静地站着，一只手握着行李箱的拉杆，风尘仆仆。她回来了，为了他。

看见新闻时，程羽嘉正在拍摄一组杂志，专门介绍她的一期专栏，巴黎权威的舞蹈专刊，这是吕老送给她新弟子的第一份礼物，和青子当年出道时一样。意在把她介绍给圈内人，昭告大家这是她吕歌华的新弟子，下一个要培养的苗子。

程羽嘉第一时间打他的手机，没有人接，她又打给了白芷薇和金骆彬，他们都告诉她，找不到张峥天，可是寝室四楼有几个男生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情况不明。

“羽嘉，对不起，我......”

他哽咽到说不下去了，她已经扑到他怀里。

他抱紧她，低头亲吻她的头顶，“羽嘉，我没事。”

她点头，小声呢喃，“没事就好......”

他瞬间红了眼眶。

浴室内，传出哗哗的水声，程羽嘉正在洗澡。而浴室外的张峥天，左顾右盼，坐立不安。他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两度，他怕程羽嘉沐浴后出来会觉得冷，但他越来越难受，可能因为紧张，他的体温比平时高了许多，现在随着房间温度的升高，他体内的焦躁感也愈发明显。

金骆彬要帮程羽嘉安排房间，她竟然拒绝了......

“那个......羽嘉，还有很多空房间的，我可以立马给你安排，不麻烦的。”因为不相信，金骆彬说话都有些结巴。

她微笑，“不必了，我想陪峥天。”

金骆彬愣了好几秒没有说话，直到张峥天笑着把他推出门外，“骆彬学长，你就别操心了，早点回去休息，拜拜！”

房门干脆的合上，金骆彬在门外站了好久，好久......

这边浴室内的程羽嘉，也洗了好久......

咔哒，浴室门开了，张峥天的心脏停跳了一拍，他屏息凝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出来的人。她终于出来了，他坐立不安的等了好久，其实也就一个小时而已，但这一个小时对他来说，度秒如年。

“你去洗吧。”她看着目光呆滞的张峥天，“愣什么？去啊。”她裹了一条白色的浴巾，一只手抓住浴巾的一角以防它滑落，另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她湿漉漉的长发。她被他火热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脸颊也染上一层红晕。

“啊？哦，好。”他终于回过神来，慌张的起身。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低着头，不敢看她。

他快速的洗了个冷水澡，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雀跃的心情后才推开浴室的门。

她已经换上了睡裙，吹干了头发。此时正在床边做拉伸练习，她每晚睡前都会认真的做几组，哪怕一天的拍摄再辛苦疲累，也从不偷懒。

她伸出手臂，向对侧舒展延伸，纤纤玉指落在细长的脖颈，划过精致的锁骨，慢慢的收回。窈窕的身段，被红色的丝绸睡裙勾勒出诱人的弧线。

“羽嘉......”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根。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圈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心头一颤，身体僵住，一动不动。

“峥天......”

“叫我小天。”他的手掌不断游移摩挲，眼中迷蒙了一层欲望，声音低哑而迷醉。

他细细亲吻她的耳根、脖颈、后背上每一寸雪白光洁的肌肤。

终于等来了，他们早该做的......

她缓缓的松开手指下紧紧揪住的床单。

初夜的记忆，是紧张，是疼痛，是他最后、最后爆发时耳边那句忘情的呢喃。

他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