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明天的假我准了，你说说你，作为一个班主任，就算其他班的课你不上，你在自己班的学生你还不管？你自己说，这是多少次了？我不嫌烦，代课老师也嫌烦！你就不能帮别人着想？”
一个皮肤白皙的青年女子从办公室内走出，双眸眯起，眼神骇人，眼角的两颗黑痣随着皮肤移动而移动，只是极其细微，若不仔细观察，难以发现。
她自顾自地走，似完全没听到身后教导主任的训斥，
只是嘴角，
一抹诡异的笑意浮现。
“呵呵呵……”
随着四周人的减少，她的心脏处，竟然缓缓变得空洞血腥。
“她已经死了啊……”
……
今天的东江市场比往日都要热闹，一眼望去，除了正在购物的人潮，还有无数人正围在警戒黄线旁，对着一具血肉翻卷的尸体指指点点。
那尸体心脏处，赫然没有任何事物，空空荡荡，四周的衣衫，都全然变成了血液凝固的暗红色，触目惊心。
阳光透过云层，斜斜的撒下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尸体的面庞。
那是一个女子，脸上沾满了血渍，几乎快要分辨不出来五官，只是依稀能够辨别出来，这女子面色白皙，眼角……有两颗痣。
“死者是一个教师，今天刚刚请完假，请假原因不明。”
可那死者的眼睛，几乎已经没有了眼白，完全被深邃到让人心惊的黑色所占据。
市场的角落，女子缓缓漫步，
眼角，是两颗在阳光映照之下，格外显眼的……
黑痣。
”她已经死了啊……呵呵呵……”
……
“你们这些人，快要中考了，还不振作精神好好听讲，还指望班主任管你们？别提班主任没有时间了，若不是要尽职尽责，我都不乐意管你们，我看你们什么学校都考不上！”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声音中似充斥着怒气与愤慨。
但是实际上，班级中除了几个男生之外，所有人都正认真听讲，几近于没有遗漏之处。
听讲？听讲有什么用？
代课老师眼中掠过一丝傲慢，
这一节课，骂他们骂了个尽兴，学生，只要不是自己的，只要不被上司发现，完全可以当做出气筒来用嘛。
他一想到副校长训斥他的那副嘴脸，便怒从心生。
这个谢顶男子伸出手指，指向一个姿势像是睡觉的同学，没有仔细去看，便丝毫不留情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呵斥：
“就这样的，上课还睡觉，这种态度，看着就生气，你们老师还不如不叫我来代课！
我看这学你们也不用上了，一群智力有障碍的人，上学校就是给国家浪费资源！”
他看向四周的同学，眼中闪过一抹嘲弄，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业绩不挂钩，不怪我，谁让你们撞到了枪口上呢。
那个同学瞬间脸红，放下了笔，忍着肩膀的剧痛，强行把头抬了起来：
“老师，我没睡觉！”
这个男生，从始至终都在认真听讲，只是如果抬起头来，便会牵动昨天打球肩膀弄出的伤，实在是没办法抬头，才是这个姿势的。
他此时心中也有些怒气，只是没发作。
这个老师简直是人模狗样，只把自己个人的怒火发泄在学生的身上！
这样的人，迟早会失去当老师的资格！
可那老师听到这男生说的话，狠狠瞪着他，
他又不是自己班的学生，目无王法，竟然与老师顶嘴？
他下意识的就想张口喝骂，
但突兀之间，还未等说话，下课铃无巧不成书的回荡在教室中，而这恰好是今天最后一节课。
几道并不友善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齐刷刷聚焦在代课老师的身上。
若是这目光正常，自然没什么，但代课老师很明显的感受到有几道贼兮兮的目光似乎故意盯着自己几乎没有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隐约还有笑声和鄙夷之语传入他的耳朵，搅得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这些学生闲的没事早就把各个老师的死穴研究的透透的了，防老师拖堂的手段在学校里是一流的——就比如现在，站在讲台上这个油腻大叔的死穴就是秃顶。
而且，这个老师最擅长的功夫，就是虚张声势，故作负责，被这么一看，肯定是要心虚的。
不出所料，他面色果然古怪起来，心中暗骂这些学生的流氓，根本看不出来刚才一点的愤怒情绪，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罕见的没有拖堂：
“下课！”
话音刚落，这中年男子就挟裹着一身肥肉，丧家之犬般急匆匆离开教室，甚至临出门之前脚还滑了一下，伴随着班级里几个男生的哄笑声。
哄笑的几个男生当然就是那几道流氓目光的主人了。
白鹿看到老师摔了一跤，也差点笑出声来，嘴角都开始缓缓上扬——但别人的笑声还没停下，自己的同桌却对着自己耳语了些什么：
“喂，听说没，我们班主任死了。”
白鹿偏过头去，望向自己身边。
说话的是一个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胖子，小麦色的皮肤。
他叫高福海，是白鹿的同桌，平日里和白鹿的关系也不错，这货赖在白鹿身边也快三年了，正是因为这几年的相处，白鹿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是认真的——就比如现在。
他很确定，面前这个胖子，是很严肃的在和自己说话。
这对话的话题本就不对劲，此刻前排的一个女生更是不识趣地斜了一眼高福海，语气不善：
“别的本事没见你有，这种谣言传得的倒是欢，希望班主任死你就赶紧从班级里滚蛋。”
这是本班班长，万思欣。
只见她相貌平平，神态中等，脸上有几颗红肿的痘痘，带着一副圆框眼镜，为人刻薄，不讨人喜。
她能当上班长，纯属是占了爱管闲事的光，但几年来愣是树立了点威严。
白鹿听到这句话，看了看正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的高福海，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回击道：
“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万思欣还想再说什么，但碍于在同学面前不敢发作，狠狠瞪了一眼白鹿和高福海，回头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白鹿也不去管她，看向高福海追问道：
“你说的是怎么回事？”
高福海摇了摇头，说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隔壁十班好像有人在东江市场发现了我们班主任的尸体，死状十分凄惨。”
“你和十班的人很熟？很信任他们？”白鹿抬起头瞟了他一眼。
高福海挠了挠头：
“好像……不是。”
“那他们说话你还信？”白鹿笑道，“这种离谱的事情，眼见为实才好，她要真死了，还能和领导请假调过来一个代课老师？”
高福海悻悻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然而胖子的话虽不能信，但他这么一提，白鹿心里顿时生出来了点奇怪的感觉，不过他摇了摇头，将这不祥之感强行驱出脑海。
清脆的放学铃姗姗来迟。
但所有人按照惯例都没急着走，而是把目光投到班级的前门之上。
“咯嚓……咯嚓……”
分不清这是什么声音，听到耳中宛如刺透耳膜，穿越身体直逼灵魂，每个人都在这并不寒冷的春季，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一个人影几乎是踩着放学铃进来的。
那个身影——是班主任！
白鹿心底那股不安的悸动愈发强烈起来。
今天的班主任看起来有些怪异……
不，准确来说，是诡异！
班主任三十来岁，保养的很好，皮肤白皙，然而她那白皙的皮肤，在这一刻看来，呈现出了一股病态的灰败，更是散发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恐怖色泽，仿若死人的累累白骨，打碎后被层层聚合在面部之上一般，也不知是否是错觉，白鹿总感觉她的面庞之上缠绕着不详与一种浓浓的怨念，乃至于只要微微一瞟，心中便会不由自主的一颤。
然而她那一双眼睛，则更加骇人！
那黑色的眼瞳，占据了大半的眼睛，双目之中蕴含着的尽是不知名的情绪，深邃无比，仿若要摄人心魄一般不敢与其对视，只感受到，心脏都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死死蹂躏不愿松开，没有人觉得心底轻松，都是莫名压抑。
这样的一幅白色皮肤，这样的一对黑色眼瞳……
让她犹如怨灵！
而本来是班主任面部特征的两颗黑痣，反倒微不足道了。
白鹿几乎本能的打了个冷颤，拳头悄无声息地握紧，小声问高福海。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高福海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小道消息，不可信，不可信。”
白鹿无语，没再说话。
当周围重归寂静，万思欣却忽然站起身来，语气尖酸，声音洪亮，直视班主任：
“老师，刚才有人传播你死了的谣言。”
班主任只是看了一眼万思欣，仿佛根本不在意她说的是什么，便转过身，在黑板上写着什么东西。
说来也奇怪，万思欣被班主任看了这么一眼之后，瞬间便不敢动弹，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拍着心口，似乎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恐惧之中。
高福海在后面喃喃自语：
“心理素质不怎么样，还有脸说我。”
他用笔点了点万思欣的后背，嘲讽地说：
“老白刚才怎么说的，不会说话就憋着。”
万思欣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