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山一带位于两郡交界处，中间除了一条官道连接两地外，其余地方有些偏僻，山中妖兽不少，挺适合李雪天打猎。
妖兽身上有不少材料适合炼丹炼器，就像他在青岩山脉中得到的巢妖血珠一样，正是这些东西值钱，若单纯只卖血肉给酒楼，换不来多少灵晶。
野生的巢妖并不多，一些修炼者会专门饲养这些值钱的妖兽，每过十年取一次丹，同时又不伤它性命，虽然得到的血珠不如野生的好，但要是配上优质的材料为辅，一样可以炼制出中品聚脉丹来。
但凡有些势力的宗门家族，一般会有专门的兽园与药圃，归云宗也不列外，然而即使这样，资源仍是有限，很多丹药都供不应求，为此，宗门从没停止过收购材料。
值钱的野生妖兽并不好找，一是妖兽修炼不易，二是来山中猎兽的人挺多，久而久之就没剩下几只。
妖兽的修炼速度各异，有些修炼到初妖境界需要上百年时间，有些只需要修炼几年甚至一生下来就是初妖境界。
初妖境界的妖兽值钱的东西多一些，然并不好对付，通常几个一脉小修士才敢联手对付一只初妖境的妖兽。
李雪天虽然有把握独自猎杀，但没有这样的必要，毕竟构建临脉需要太多的灵晶，为了对付妖兽有些得不偿失。
于是他把目标对准一些值钱的通灵境妖兽，比如一只通灵六重的狞猫，它的皮毛可以换得几块灵晶，爪子可入药，值个一块灵晶，最贵重的是它的眼睛，能卖好几十块。
狞猫在山林中隐蔽极好，收敛气息的手段不错，如果不是小小，李雪天根本发现不了它。
他拿出弩箭，远远瞄准正在休憩的狞猫，却迟迟没有下手，不知在犹豫什么。而片刻后狞猫似乎隐约感知到危险，钻入灌木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李雪天叹了口气，收起弓弩，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猎手，这种赚钱方式不适合他。
顺手抱起狐狸，贴着它的额头，心里只觉得暖暖的，狠不下心做那种事情。
“罢了，再想想别的赚钱法子。”
“你这也心软那也心软，将来怎么修炼得下去？”嗜灵看不下去了。
李雪天没想到嗜灵会主动与他说话，倒有几分意外，回答道：“我也不想如此，只是举起弩箭的那一刻，心中突然有些不忍，觉得为了几块灵晶伤害一只灵兽，不值得。”
嗜灵讽刺道：“那你为了贡献点对那些人下毒，怎么就没有于心不忍了？”
“……”李雪天无语。
“我清楚得很，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为何要心软？这样只是在束缚自己，将来难成大器。”
“我又没说我善良，想下毒就下毒，不想用它的生命换灵晶就不换，没觉得这是一种束缚。”
“哼，你活该穷死！”
“我不认为除了猎杀妖兽外就找不到别的方法赚取灵晶，大道三千，你就瞧好吧！”
“瞧什么瞧，你穷死我大不了换个宿主！”
他呛道：“你要换就趁早换，跟着我一起多危险呐，不想拖累你！”
“我，我住习惯了，懒得搬家！”
李雪天翻了个白眼，嗜灵的算盘他如何不知道，找个修为高一点的宿主不好掌控，找个修为差不多的却不能给它这么多好处。
“你别把我想的这么市侩！”
“难道不是吗？”李雪天倒期待它是真舍不得。
“是你也别说出来嘛……”
“……”
……
在山中转悠许久，李雪天找到几株高大的果树，上面结着红彤彤的果实。果实里面蕴含的灵气很充足，兴许可以卖个好价钱。
正当他准备爬树摘果子的时候，树上传来嘎嘎的尖叫声，仔细一看不过是只通灵三重的猴子，构不成什么威胁。
猴子叫个不停，满是警告的意味，见李雪天还不走便摘下果子往他身上砸过去。
如此一来倒省了力气，他不需要再爬树，只要在地上捡果子就好。慢慢的不知道从哪里聚集而来更多的猴子，都朝着他仍果子，砸到身上不疼不痒的。
“谢谢！谢谢！”李雪天让狐狸躲到一旁，自己在地上捡得欢快。
见李雪天不反抗，猴群胆子越来越大，开始跑到地上捡石头和泥土砸他，还有些甚至想从背后挠他。
情况不妙，他赶紧抱起狐狸溜了。
午后，李雪天悠哉悠哉躺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尝着灵果，无毒，入口味道还不错。
灵果吃下肚后，其中的灵气顺着血脉滋润他全身，这样的修炼效果比起吸收灵晶来也不遑多让，所以他不打算拿灵果去卖了，自己留着吃岂不是更好，捡了一大推，够吃一个月的。
正在小憩的李雪天突然感觉到灵气波动，起身发现一只磨盘大小的螃蟹悄摸摸的靠近，瞧那模样似乎是想偷袭。
它被李雪天起身的动作吓一大跳，在原地楞了半晌，反应过来后灰溜溜的跑回河里。
“嗤～”李雪天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螃蟹太逗了，若不是已经吃饱，他倒想尝尝烤螃蟹的味道。
“呦～这会儿想着吃螃蟹啦，怎不见你‘仁慈’了呢？”嗜灵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管我！”
“我就是瞧不惯某些人嘴里一套一套的，还说什么为了灵晶去伤害灵兽，不值得，啧啧啧，转眼就换了一个人。”
“……”
“虚伪！”
“才没有！我是人，又还没成仙，总会有个人喜好吧！比如与我是同门师兄弟的，还不一样有的是我朋友，有的是我敌人，难不成非得要我对所有的东西一视同仁？”李雪天辩解道，“我才不想分什么善恶，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若违背自己意愿，那才是虚伪吧！”
虽然有狡辩的味道，但听起来好像有些理，大大方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行吗？
李雪天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危险，随心所欲行事如同行走的悬崖边上，一步踏错就会堕入罪恶的深渊。
善恶只由自己评定，或许能够活的快意潇然，可是对周围人来说却是极危险的，好比世间大多穷凶极恶之人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与大多数人想法不一样罢了。
嗜灵隐隐觉得不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而且它有什么资格觉得不对，当初被老者封印起来就是因为它贪婪天性，要不是被李雪天唤醒，它还一直沉睡着。
“那你觉得杀狞猫是错，吃螃蟹是对？”
“是又怎么样？”
嗜灵不想说话了，它回想起另一种状态下的李雪天，顿时有些害怕有些心寒，觉得也许有一天他会完全变成那副模样，到时候六亲不认，掐死它都不会有丁点儿犹豫。
太阳西沉，晚霞将整个大地染成橘色，黄昏是白天与黑夜的分割线，可这条线并不是多么清晰分明，黑暗的到来是个渐变的过程，不知道该从哪一刻算起。
“其实我一开始没想那么多。”李雪天重新仰躺在石头上，打破沉默，“这些话都是我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找的借口，事实就是我见着那只狞猫觉得心软，见到这只螃蟹就觉得香，简简单单，不知原由。”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人盲目从众，是非对错皆随波逐流；有人特立独行，自持善恶却冥顽不灵；有人居中迷惘，喜忧交汇中平淡一生。
孰好孰坏，说不清的。
嗜灵没有理他，他也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些问题。
霜降已至，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白天还不算太冷，夜晚就不一样了。李雪天当务之急是收集些干柴，生堆火夜里驱寒，也防止毒虫侵扰。
“嗷嗷～”火堆旁，小小对着李雪天叫了几声，它又饿了。
狐狸现在已经有一岁大，虽长大一圈，可看起来还是小小的，抱在怀里刚好合适。寻常追影狐一岁时差不多一尺半高，而小小……嗯……真不愧是小小，不足一尺高。李雪天也没亏待它啊，每天喂得挺多的，可就是不见长。他都忍不住有些怀疑，小小是不是为了能一直赖在他怀里，所以故意不想长大。当然，只是说笑罢了。
喂给它几块肉脯，李雪天想了想可能是这些肉营养不够，下次应该去铺子里买些高级一点的灵兽肉，这样小小才不至于发育不良。
小小才不管这些，吃饱以后蹦到李雪天怀里要睡觉，它喜欢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入睡，觉得幸福无比，而地面又脏又硬，它才不要在地上睡。
李雪天有些无奈，没注意间把小小养得这么矫情，本以为长大后会对他少些依赖，学会自立更生，可看现在这场景，把它放回野外估计会饿死。
他望着火光楞楞出神，思绪飘到青岩山脉，那里有一只蓝尾巴狐狸，脾气不好还傲娇。它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毕竟那么聪明，只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曾经有一个不会修炼的人类傻小子，屁颠屁颠跟在它后面。
不要忘记才好，将来还要去找它，虽然这只是李雪天单方面的约定。
怀中小小已经睡去，乖巧的模样哪有半分小染的影子，当初觉得像，可能是他的思念在作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