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外尘土依旧在空气中弥漫，叶择长长地松了口气，大战胜利的喜悦却在看到远处村民的眼神后瞬间消散。村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在彩玉的搀扶下随着林长寿走到了叶择身前，先前村民讨伐李垠时凶恶的嘴脸已经不见了。似乎，村民从必死之局中走出后已经忘了先前的恩怨。

老者颤颤巍巍地说道：“这位大侠，孙家势大，你们二位救不了我们的，你们还是快快逃离此处吧？”

果不其然！方才叶择从他们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劫后余生的窃喜，脸上多是些悲观厌世的色彩。林长寿眉头一挑，正欲说出叶择的身份，叶择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微笑着说道：“老人家，我已经将助纣为虐的江湖高手击杀，在朝堂中我也有些关系，你们不必担忧。待我明日去一趟淮元府，定将那孙家绳之以法。”

“哼！”白日里的李垠冷哼了一声，“若是王法有用，孙家怎敢来这里强抢民女？”不过此话一说便被村内的长者们瞪了一眼，毕竟始作俑者是李垠，他们可没忘了是李垠将他们害成这样，虽说嘴上不吭了，心里还是依旧怨恨的。

老者缓缓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尘土依旧飞扬的夜空，叹息道：“这些年，孙家在淮元府作威作福，强抢民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少村子都反抗过孙家的暴行，可下场都是整个村子的人被屠戮干净。有人报过官，可第二日便没了踪迹。想到邻府去报官，可也从未回来过。前些日子出了个神捕门，确实震慑住了孙家，可也只是震慑了半个月不到。有人试过去神捕门报案，可还未走到那门前就出意外死了。”

老者丝毫没有在意叶择满面的怒火，继续说道：“几年前，有位钦差大人也说过这样的话，可第二日便死在了驿站中，从那以后，没有人再信任朝堂了。当今世上，能惩治孙家的，怕是只有那位新上任的追风神捕了！”

情绪激动的林长寿再次想道出叶择的身份，但也再次被叶择拦下了。老者转身离去，“大侠还是快走吧！感谢你们让我们多活了一夜。”这话不仅仅是在对叶择两人说，似乎还是在告诉周边的村民赶快散去，回家享受所剩无几的时光。

转眼间，破碎不堪的广场上只剩下叶择和林长寿了，林长寿讥笑道：“这，便是你的朝堂？”

叶择自然能听懂林长寿话外的意思，但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朝堂是大夏的，不是我的。”林长寿愣了愣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择，不知过了多久，他带着一丝困惑问道：“你在犹豫？”

回应林长寿的却是叶择有些落寞的背影。

夜已深，整个村子却是灯火通明，有些家房门未关，叶择能看到里面的一家老小正齐聚一堂，吃着丰盛的夜宵，还有的夫妻正相拥着聊着甜言蜜语······一切的一切，宛如年关之日，可所有人都清楚，这应该是他们最后的时光。

村外，一对年轻男女，一边哭泣一边用农作时的铁铲挖掘着土地，旁边是那只没了生机的猛虎，两人正是李垠和彩玉。叶择早已站在了他们的身后，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李垠，你随我走吧！若是你愿意，可以带着你的彩玉。”

李垠扭头冷冷地看了叶择一眼，随后继续为猛虎大王挖坟，叶择大手一挥，李垠面前的原本半人大小的土坑瞬间扩大得能容得下猛虎了。叶择继续劝说道：“以你现在的武道，根本不足以保护这里的人，随我走吧！我能带你走上强者之路。”

一旁的彩玉都停了下来，偷偷扯了扯李垠的衣袖，她不清楚李垠跟着叶择会不会有什么荣华富贵，能不能走上强者之路，她在意的很简单，若是李垠跟着他走了，那便就活了下来。

李垠却不耐烦地甩开了彩云的手，紧盯着叶择，讥讽道：“先前你不是说明日要去淮元府将那孙家绳之以法吗？现在竟想着带我走？听了我们村长的话，你怕了对吗？”叶择身后的林长寿也不解地看着叶择，他方才已经很谨慎地用了犹豫这个词，没想到李垠这小子如此直接。

“呵呵！”叶择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调侃道：“你怎么知道我怕了呢？”

“哼！”李垠冷哼一声，“连自己是追风神捕叶择都不敢承认，不是怕了还能是什么？你无需狡辩，莫要以为方才那人临走前说的话没人听见，不过也确实没人听见，但我却看见了！”

叶择眉头微微一皱，确实有些听不懂李垠在说什么，好在他身边的彩玉解释道：“李垠哥哥从小不招人待见，他每次去邻里乞讨都极力想办法懂得别人的心思。虽然看不透心思，但他却学会了唇语，大远一看便能知道那些人在议论什么，便能知道是否有人嫌弃他。”解释完之后，彩玉的声音变小了不少，“你真的是追风神捕叶择？”

叶择点了点头。

“那你真的如李垠哥哥说的那般，怕了吗？”

叶择苦涩地笑了笑，“确实怕了！怕的是我办不了孙家！”说罢，叶择转身离开，经过林长寿的时候他从林长寿的脸上看到了赞许的色彩，身后是彩玉与李垠的欢呼声，可此刻的叶择却没有丝毫的欣慰。

这一夜，叶择在村外的树上久久不能入眠，倒不是担忧孙家会再来袭击，到了他这种境界，即便睡了，稍微的风吹草动就能让他醒来。抬头看向星空，叶择的手指在有规律地跳动着，似乎是在算计着什么。

“你这手法，是玄妙门的星算卜卦吧？”原本在另一棵树上的林长寿飘然落到了枝头，好奇地看着叶择的跳动着的手指，“你这功法确实厉害，不仅能学人武道，还能学人卜卦。你可是在卜算明日能否成功？”

“恩！”叶择回应道。

林长寿伸手抓住了叶择的手，似乎是想打断他的卜卦，急忙说道：“不是说贸然卜卦泄露天机会遭到天道惩罚吗？”

叶择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随意枕着自己的双臂躺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闭上了双眼，缓缓道：“若是动不动就遭到天道惩罚，玄妙门早就被天道灭门。我这种卜卦方式相当于投石问路，问的不是最直接的结果，而是与其有着因果的事情。因果越是复杂，越卜算泄露天机。”

道心通明的林长寿瞬间明白了叶择的意思，点着头说道：“而你找的，便是与其因果复杂，但却绝对有关系的问题。就比如，你会问明日你开不开心，若是开心，那边证明此事你成了。”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我肯定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明日我若是办了孙家，这边村里的人有死伤，我依旧不会开心，若是问这个，只怕全是下下签了。”叶择似乎是在报复先前林长寿那鄙夷的目光，抓住机会便开始数落他，“好歹你还是道心通明，看看人家佛心通明的开心，满嘴经纶如同一个高人一般。再看看你，像极了一个没学过文的白痴！”

对于叶择的话，林长寿只听到叶择承认他猜对了，至于后面数落的话他完全给忽略了。他小腿一抖，一股微弱的真气传到了叶择身下的树枝，将叶择晃了晃，问：“那你卜卦的结果是什么呢？”

“即便问的只是因果，说给旁人也算是泄露天机，你若是想让我被天道给宰了，我这就讲给你听。”

林长寿原本站着的树枝摇晃了一下，人却已经没了踪迹，显然他还舍不得让自己这位好友在这等年纪便被天道惩戒。待林长寿走后，叶择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向了西北的方向，脸上是欣慰的笑容。

他卜算的并不是明日之事，而是西北域亲人们的情况，还好，家中人没有任何事情。

随后，叶择的目光又回到了星空。对于明日之事，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卜卦，因为结果或许早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