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仍然插在石匾上,无人取下。
一名素衣老者不知何时出现,背着手立于山门下,静静的盯着那块匾。老人默默看着,也不知是在看刻于石上的‘流云宗’三个字,还是在看那柄戒刀。良久,老人发出一声长叹:“唉......何苦......”
老人终于有所动作,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仿佛在接住别人递过来的东西。随着老人的动作,匾上刀不断颤动,只听一声铮鸣,蓦地脱落,落入老人手中。
老人另一只手抚摸着刀,随后将刀身倒转,两手负于身后,再次叹息,蹒跚离去,转眼没了踪迹。
幽静的山门下,只剩叹息声,渐渐消散。
......
某处洞府。
苏慕垂手肃立,敬畏的盯着帷幕之后。
一片寂静。
“你确定那少年身怀秘法?”终于,帷幕后有声音响起,略显苍老。
苏慕急忙恭敬说道:“是!叶云所使,便是那少年身怀之法。此法虽说听起来与太极门有关,不过据我观察十分高深,不可能是太极门的功法。而且,那李白再如何天赋出众,也不可能自创出此等功法!因此......”
“因此你便断定那少年得了某种传承?”
“正是!”
“嗯,太极......”帷幕中人沉吟着,“叶云既然得了此法,那就先从他入手吧。”
“要怎么做?”
“关度山既然被罢免,空出来的长老之位,就给他吧!替苏家养大了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说起来,那孩子的容貌真像她母亲!”
“那就好好培养,记住,你是她亲舅舅。”
苏慕一凛,急忙应道:“明白!”
帷幕晃动,一把戒刀被抛出来。
“宗门法器,怎可轻易被夺了去。”
苏慕拾起脚边的法堂戒刀,心中惊异,原来他一直在场,自己竟没察觉!
“好了,退去吧。”
“是,孩儿告退。”
苏云图!
......
入夜,中土西南某处。
一人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夜空,眼中星辰闪耀。
身后脚步声渐近:“师尊,此行收获如何?”
他抬手一指:“呵呵,紫气东来,扰乱诸星!正如我所料,大事可期!”
“啊!这么说来......”来人声音激动。
“天神当兴!”
星空东南角,紫气如箭,直奔中土!
......
李白还在船上,船还在无际的海上航行。
“二爷爷,谢离渊为什么是天下第三啊?”
春秋先生夜宴后的这几日,李白再次开启了好奇宝宝模式,得空就问李豫各种事情。这不,又继续着那天没问完的问题。
李豫见少年恢复了精神,不似过往那样浑浑噩噩,倒也耐心回答。但关于谢离渊的事他知道的很少很少,因而模棱两可的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层出不穷,有那高人一心修道,对俗世漠不关心,不为世人所知,这很常见。谢渊就属于这类人物,不,准确的说,他属于半类。他修为极高,却热衷俗事,经常抛头露面。或许,这就是他修的道。至于天下第三么,我猜,应该是有人修为比他还高!”
李白心道,这不是等于没说么,他又不是天下第一,肯定有人比他厉害啊!有机会还是问问那个小姑娘吧......
少年想着,忽然又想起一事,开口道:“二爷爷,你觉不觉得,春秋先生有点,有点......”
“市侩?”李豫笑问道。
“对对,就是市侩!”少年连连点头。
李豫摇头道:“不,你看到的只是表面。春秋商会名满天下,必然要借着他的威名来驾驭形形色色的人,维持商会的稳定。春秋商会能屹立多年而不倒,你以为很容易吗?其实,在他眼中,这些人与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之类没有区别!他这个人,可是清高的很!”
“那就是故作姿态了?”
“呵呵,这么说也可以!”
说笑间,忽然敲门声响起。
二人对视一眼,都很好奇,这船上的人他们无一认识,谁会找他们?难道春秋先生又邀请赴宴?
李白跑过去开门,一人站在门外:“哟,李公子好啊!啊,李老先生也在呢!”
“你是?”李豫问道。
“在下姓崔,”那人笑道,扫了一眼屋内,“不知可否......”
李白侧身一让:“请进。”
那人道谢,笑容满面的走进来。
崔老板和其他人仔细商量后,决定先来摸摸这爷孙二人的底,因此这时来拜访。
落座后,他开始和李豫寒暄,客套话说了一堆又一堆。最终,李豫有些不耐烦了:“崔老板究竟有何事?”
“呵呵,实不相瞒,在下看李公子诗作的好,武功也好,真可谓是文武全才,因此有心结交两位!”
“哪里,不过是小孩子玩闹而已。”李豫敷衍道。
崔老板眼珠一转,说道:“那晚李公子使的那套拳法,是家传的吗?”
“是。”
“不是。”
爷孙俩同时开口,说完都愣了一下,看向对方。李豫心道,明明是叶云传给你的,为何要承认是家传的?
崔老板也愣住了:“这......在下实在是有些糊涂了!”
李白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心中一惊,幸亏他脑子转的快,开口笑道:“我会的东西,自然要传给儿子,儿子自然要传给孙子,所以当然是家传的!”
“哈哈,原来如此!”崔老板笑道。
李豫信以为真,不禁暗笑,这孩子想的还挺长远。
崔老板明面上笑着,心中却想着这小子,暴露了吧,果然不是家传的!他继续问道:“李公子从何处学来的这套拳法?”
李豫瞬间明白了他的来意,暗自冷笑,这帮人莫非以为小七得到了什么?哼,敢打小七的主意,不知死活!
见崔老板这么问,李白心中一紧,插科打诨道:“干吗,你想学啊?”
崔老板脸色一僵,干笑道:“呵呵,李公子真是风趣!”
他再想套话,这爷孙二人却不再说有关拳法的事。老的担心这些人为了寻找不存在的东西,会让小七受到惊吓,于是避开话题。小的心中有鬼,自知拳法这世上没有,只此一家,更是顾左右而言他。
崔老板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无奈寒暄了几句,起身离开。
老少各怀心事,无心送他。
崔老板走出去,带好门,脸色瞬间变了,冷笑连连:这小子肯定有问题!想瞒过我,哼哼!看来我们分析的对,东极群岛真有宝藏!
他两眼精光闪烁。
见崔老板离开,李豫便说道:“小七,以后切不可再说这拳法是家传,你只需说是叶云传给你的便好!”
李白一怔,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唉,”李豫叹了一口气,“你那拳法,我见了都有些眼热,何况别人!只怕有些人心怀不轨,知你有此拳法,便费尽心机想探知其来源。如果我所料不差,刚才那姓崔的便是如此,他应是怀疑你得了什么秘宝传承!”
秘宝?传承?李白瞪大了眼睛,这都哪跟哪啊!
等等!突然,他心中一动:对啊,宝藏!我怎么没想到!我可以把我会的东西都说成宝藏啊!
李豫不知,因为他这一番话,世间莫名多了一处宝藏。
后来,江湖上传言,东海某处有一宝藏,那是古时仙人的传承......
“听到了吗,小七!”李豫见少年出神,加重了语气。
“哦哦,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少年百无聊赖。“大天衍经”他看过一遍,就不想再看,再说看了也记不住。船上其他人都不熟悉,说过话的也只有跟他打架的那位......
不知道那位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
少年已无聊到如此地步。
一日,李白嫌舱中太闷,于是走出房门,穿过走廊,来到外面,心想呼吸点新鲜空气也是好的。天气依然是风和日丽,好像自从他来到这里就没见到过海上出现暴风雨。
这挺好,至少没有危险了,他不断点头感叹。回想起那场大难,他还是心有余悸。
正神游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人,一个小女孩儿。
叫小蝶的绿衣小姑娘此时正站在船头,盯着蔚蓝的海面,怔怔出神。
她不会要跳海吧?
李白匆忙走过去,站到她身边:“嗨,哈喽!”
小女孩转过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呃......你好,”李白干笑了几声,“你叫小蝶是吗?”
小蝶哼了一声,继续看向海面:“干嘛?”
“谁给你起的名字?”
小蝶有些不耐烦:“关你屁事!”
李白吃了个憋,露出悻悻的神色,不再看她,也盯着海面,嘴里轻声嘀咕道:“小屁孩,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小蝶转过头怒视他:“你说什么?”
“关你屁事!”少年下巴扬的老高。
小蝶又是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看天,一个看海,沉默无语。
忽然,小姑娘幽幽叹了口气。
李白低头调侃道:“小小年纪怎么唉声叹气的!有什么困难,跟哥说!”
“你是谁哥!”小蝶又呛他一句。
少年不以为意,继续悠然的看风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小蝶真的开口了:“喂,你说,当爹的为什么要处处躲着孩子不见呢?”
李白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真的在跟自己说话,不由陷入了沉思:她为什么要这么问?看来是当爹的不疼她啊,真惨......
“喂,问你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