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末，易时起床，依旧在厨房准备好饭菜，等待师兄们的到来。

饭间，易时问师兄：“大哥，你们之前也是在藏经阁一直看经书吗？”

罗汉一号用奇怪的眼光，盯了易时半刻，

仿佛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罗汉一号直接一句：“看个锤子！”

易时埋头吃饭，不在言语。

收拾后，易时又前去山洞处，门口已经有人端坐。昨日易时向一人询问住处，此人也仍在这里，正低头思索，易时见状，不敢打扰。

昨天只把第一本看了三分之一，易时接着翻开，书上内容皆是饱含深意的语句，难以感悟全部。死记硬背更是费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算印至脑海，也需要后面平日里，长时间的扪心自问，或是收到外物所动，方可真正了解。

而这些又不像功法，直接可以运用到。经书读起来朗朗上口，易时要记住时头晕目眩，昨天看的今日早已遗忘，而今天则更是缓慢。

又坚持着快速的看了两面，易时没有了昨天的好奇，心境上更是有些焦灼。抬眼望去，山洞里仍是安静，僧人已经有上百个，仍如昨天的氛围。

易时缓缓走动，从第一个书架走向第二个，前面一位圆脸大耳僧人，正盘坐在地上，手中书的页面已经翻到了末尾一页，易时扫了一眼，‘凡迷者，迷于悟;悟者，悟于迷。’

静心思索，易时猜想，大致意思就是越不懂的时候，就是快要开悟的时间。

从其身后走过，步行到第三个书架，灰衣的法门一脉修士，左手持书中间，右手两指比划着，眼睛盯着一处，一动不动。

这种情境，易时稍微远离，不敢打扰。

第二个架子外侧，看到第三个人，易时微微一愣，第一次去往厨房，正是此人带路和介绍。瘦弱的和明坚差不多，眼睛小的又类似方丈明会。

易时从身后轻声走过，也偷看一眼对方双手捧着的经书，

‘佰仟法门，同归方寸。’那一页首行所写，不再细想，易时觉得，自己应该找些对修为有帮助的，但此处一切功法皆在经书里，易时很是为难。

绕着每一节书架，逛遍整个山洞，藏经阁除去石壁上，每隔五步左右，就雕琢着一尊佛像，其余地方一如世俗布置。

下山后，易时在山下寺庙也看到如此佛像，那时才知道，伏魔宗的藏经阁与山下世俗界，除了空间大点，书不一样外，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中午，才把整个藏经阁看遍，周围的宁静祥和，没有感染到易时，仍是一翻开经书就脑袋生疼。

从中间道路准备走出山洞，当到达洞口第二个书架时，那位厨房师兄也正巧走出。

看到易时，没曾想他还能认出来，向着易时轻轻点头。

到了洞外，易时询问，“师兄还记得我啊？”

“易时师弟说笑了，整个体门一脉，谁人不认识你？”那人反而轻笑着，反问易时。

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易时想起最开始的两年，在厨房里，每隔几天就要被罗汉师兄们，随便找个理由修理一顿，当时门外聚集了一波又一波的观众。

“师兄可否讲讲藏经阁，师弟对经书实在看不下去！”易时苦笑的摇摇头，想起对方当初领着自己去厨房，应该是位弟子管理者，正好询问一下。

“藏经阁？”对方再次笑到，“从伏魔宗建起时候就有了，现在存有经书九万九千余册，三成来自于各代长老，三成来自于修真界门派，还有三成来自世俗界书生大儒、信徒之流。”

“那还有一层呢？”

“来自于我们啊，我们这些弟子数量不少，但多数感悟都不够全面，所以才占了一成。

但这一成却是对我们弟子至关重要的，大部分没有其他九成的深奥，都是我们这个时期的感悟。看后会联想到自己的境况，容易感悟。其他九成的经书，多数就如你的情况，让人看不下去。”

“原来是这样，多谢师兄。”易时已经想着，之后只看这一成的经书了。

这时两人走出洞口，门外阳光明媚，正是中午，地上还有人在躺着。

“师兄认识那边端坐沉思的那位吗？”易时看到昨天的僧人，询问身边的师兄。

“那位是我体门一脉，第六十三代弟子，法号：为因，据说是个皇子。”

“皇子也来伏魔宗啊？”易时惊讶道。

“姜国当今的皇帝也来过，后又下山还俗了。现在不止是姜国，其他四国都有伏魔宗信徒的。”身边的人平静说到。

易时点头，等到了路口，与这位师兄分道。早上已经和罗汉师兄们说过，以后只做早晚两顿餐饭，当时易时还静等罗汉一号的大吼，没想却被直接同意了。

一方面是路途较远，来回又不能太快，所有人都在慢慢行走在藏经阁路上，自己太快则会让人侧目，易时觉得对自己影响不好；另一方面，这边的斋饭，易时早已吃够，宁愿中午不再进食，让身材瘦起来。

古铜色皮肤伴着圆头圆脸，加上隔一段时间，就要剃回光头。每次看到镜中的自己，易时就决定了，必须要减肥。

刚离别时，询问这位师兄法号，得知叫做度行，为六十代弟子。引起易时对怎么分哪一代的好奇，询问后，让易时再次哭笑不得。

除了部分弟子刚来就被直接收徒外，大部分竟然是按方丈所言，随机缘来分。

有时候方丈不想猜测了，就让新来的人，自己在佛前摇木签，从四十八号到八十八号之间数字随便抽取，至于为什么是四十八号，宗门内纷纷猜测，不能比方丈辈分高，更不能只低一辈。

而八十八则是明坚要求，意思是发发，为了讨个吉利数字，好赚钱...

易时躺在床上，静静想着刚看的经书，仍是一片茫然，翻来覆去。

又想起昨天僧人为因的话语，易时感觉对方说的很有水平，无心修炼，易时又转身回到藏经阁山洞外，对方仍在盘坐着。

“见过为因师兄，师弟易时。”易时凑近说到。

“师弟我们昨天见过的。你是易时，我们都知道。”为因抬起头，一脸笑意。

易时尴尬的摸了摸头，也随之盘坐，

“昨天听师兄讲话，回去后感觉收益匪浅，今天还想再听听。”易时嬉皮笑脸的，开口直接说到，反正经书暂时看不进去，听听这些道理也是不错。

“为什么要听我的呢？我说的都是我想的，你也可以把想的回答给别人，这样你的话也会带着含义。”为因轻笑，

“再说了，你受益匪浅，与我何干？”

易时愣住，一直以来，在宗内除了罗汉师兄们面冷心热，其他人都是主动帮忙的，为因的话让易时无从回答。

“是因为伏魔宗都是乐意回答问题吗？这只是他们想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别人。但我不需要啊。”为因眼带笑意的望向呆立的易时，

“你真的不懂吗？有些事扪心自问，书上也有，你只是懒罢了。”

“师兄慧眼，可以那些经书实在难懂，自己思索的东西也不一定是对的，所以还是问别人比较好。”易时想了想，摸了摸头，苦笑说到。

“那你又怎么判断别人是对？感觉是对的，在有些时候又不适用，这又是问题了。”

“师兄，能说点简单的吗？我头晕！”仰头捂额，易时无语的说到，太阳高照，让易时眯上了眼睛。

为因却是继续低头沉思起来，没有回应。

“唉，师兄，你说咱们宗门为什么和其他门派差别这么大？”无聊中，易时寻找问题。

“为什么你会问我问题？是昨天听到我的话有道理，是到我在一直思考，是觉得我懂得答案。”

“师兄说的对。”易时重重点头。

“伏魔宗为何异于五大派？是伏魔宗功法奇特，宗门思想独特，弟子修行需要感悟，门派需要弟子。”

“那为什么伏魔宗的功法可以不限资质？”易时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伏魔宗功法不限资质？魔道功法也可不限资质，五行灵宗也能增加资质，凡人也有武功。”

“可据我知道，魔道影响精神，灵宗还没有完整体系，凡人的武学完全比不上筑基修士啊！”易时摇摇头，对上个回答不认同。

“魔道是怎么潜伏万年的？正宗的魔道功法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只是环境和人心使然。灵宗现在没有，以后会有。凡人武学到高深境界一样可以以武破道。”为因右手撑着脑袋，平静的回答。

“魔道原来功法也不差啊！”易时叹息到，想起子东曾说，加入独尊宫或是幽冥阁，自己可以很快步入元婴期，易时之前完全不敢。

“可凡人武学怎么可能破道？”易时是用武学来砥砺灵力，才突破到练气七层的，对武学的瓶顶，深入了解过。

“前天不是有人刚教育过你吗？”为因冷笑，瞥了一眼再次表情愣住的易时。

“额，那只是轻功，但内功根本剔除不了身体污垢，也从未有武学在修真界出现过啊！”易时还是不相信，内功与灵力比起来，差的不只是力量。

“内功剔除不了？那你凭自身突破筑基有多大可能？”又是一声冷笑，易时低头思索。

“凡人修真受制灵根、悟性，还要服用灵丹仙草，阵法、武器帮助。那武学单靠一腔热血自然也是不行。只能说现在天地资源富余，造成修真昌盛。天才皆云集修真，武学还没找到道路。”

“师兄高见！”易时恭谨说道，尽管对方头也未抬。

但此时才刚过半个时辰，易时仍要继续琢磨问题，之前与十八位师兄一起五年，一天不超过十句对话，此时易时终于体会到，有个交流的人是多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