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名士兵的离去，Cal舰队与堡垒间的量子通道彻底关闭了。刘垚一行人坚持目送舰队消失在量子运输通道中，才悻悻离去。

“真的是重磅消息呀，”刘垚用数据板与杰尔交流着，“你就该来看看那几个穿长袍的那青紫的印堂，他们接那个艾维苏的尸体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乐意效劳，”杰尔在通讯界面的另一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啊，没有料到一个文明能无耻到这个境界，我对Cal的理解又深了一层呢。”

刘垚倒也觉得整件事既可悲又可笑，不过实在是笑不出声来，想到建舟还在跟着Todd做特殊复健，他的心就不由揪做一团。

“这次谢谢你了，”刘垚报以微笑，“以后需要帮忙的还会找你。”

“光荣、光荣，”杰尔敬了个宙域军礼，“代我问候小陈。”

“一定。”

......

“＃你是说，Cal人为了一个名头同时杀了艾维苏和我爸爸？”

“＃是，也不全是。你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听呀?Cal人为了能够正大光明地把舰队开到堡垒附近威慑堡垒，同时装上监听器，暗杀了艾维苏先生。后因监听计划被斯玛特先生发现并破坏，为了不让创生原子宇宙课题的结果和成就被陈建舟先生独享......”

“他们就准备杀了我爸？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可悲也最可笑的故事了，”Alisa切出私人频段，不由尖叫了出来，不顾仍在身旁的陈建舟与陈笙，“这不是已经违反了《协议》了吗！?”

“不论任何情况下，优先选择和平和解，”一旁的建舟在陈笙的帮助下坐了下来，“这也是《协议》的内容。为了给项目推进创造一个优质的环境，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们不能因为任务外的事出现太多分心。”

“尘埃落定之前，是吗？”Alisa走到陈建舟面前，双手杵着他的大腿，“要不先把我们现在先把我对你的新称呼给定了？父亲？陈建舟？还是Noah？”

“＃你这样会伤到他的心。”Todd觉得Alisa有些得寸进尺。

“＃他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了，还在什么都为别人着想。”Alisa发了一个白眼表情，“＃况且，他身上的合金木还都是我当年一分子一分子拼装的呢，我请手塑造了他，到底谁是爸呀？”

“＃(´-ι_-｀)。”Todd看着Alisa发来的反驳，好气又好笑，不做声了。

陈建舟拉起Alisa的双手，又摸了摸她的显示屏，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熟悉却又陌生。建舟的纳米嘴唇轻抿几下，露出一丝微笑。

“＊这就是私人频段吗?”Alisa惊讶地看着陈建舟在新私人频段发来的消息，没有料到陈建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与自己建立了精神节点连接，并向自己发送了一点问候感也没有的问候语。

“＊是的，”Alisa回复了一个满是嘲讽意味的微笑，“＊您的机械社会身份证呢，Noah先生？你是在试图和我非法通信吗？”

“＊□□□”

看着建舟发来的数据包，Alisa恨不得自己长双眼睛然后把眼白翻满整个眼眶——这身份证也是自己和陈笙当年做工作台时一时兴起去申请的，根本就没想到会用在陈建舟身上。

“你愿意称呼我什么都可以，”建舟本就深沉而稳重的声线在机械混响中更添了几分磁性，“关于之后的生活，我还有很多需要你教导我的呢。”

Alisa看着眼前的这位新生代机械公民，冰冷的身躯里蕴藏着的是一颗比谁都要真诚的赤子之心。又或许自始至终，这样一具能够洞悉万物且能使自己置身事外的躯体才是他真正的归宿吧。

“爸，”Alisa抱住陈建舟，“只要你还在，就好。”

......

杰尔看着眼前繁茂的植被、和谐的生物，不由感叹：“进入Lave宙域军系统后我很久没见过如此美好的场景了。”随后望向斯玛特：“但这正是我们付之一切也要保护的事物，不是吗？”

“在您开始您的访问前，我能够冒昧的询问您一个问题吗？”斯玛特已经化身作人马状，站在藤椅旁，“您是如何入座的呢，我的意思是，这四条腿......”

“只需要把重心全部放在臀部，稳稳坐下就行了，大聪明。”杰尔站起又坐下，示范了一遍。

“这样啊，谢谢了，”斯玛特颤颤巍巍地坐下了，“但我的问题不是这个，我想要知道，Lave的宇宙探镜计划有在继续吗？”

“全宇宙都知道，我们单方面退出了合作......”

“我要听真相。”

“什么真相？”

“被隐蔽在表象下的事实、被遮盖在谎言后的真诚、被封杀在政论中的希望！”斯玛特双眼迸发出耀眼的光束，“宇宙探镜计划没有被搁置，不是吗？你们的......”

杰尔面不改色，从背上取出小箱，从中取出机械蜘蛛，甩在斯玛特怀里：“你想要真相？来啊，先告诉我这是属于谁的？”

“你从哪里找到这个的？”斯玛特变了脸色，厉声问到。

“你想要逃避吗？你能够逃避吗？tiw靠这个小玩意儿建立了多少功业呀？”杰尔微笑着起身，一把夺回蜘蛛，“小陈刚进堡垒就被它植入了，想杀他的人可不止Cal的蠢蛋们。”

“NC020时tiw就宣布了军工业的全面削减，只生产军用运输设备。这样的灰色军工装置就更不可能是tiw军使用的了。”斯玛特斩钉截铁地反驳。

“哈哈，”杰尔冷冷的笑了，即使是纯能量体构成的斯玛特也感受到了一阵寒意，“四年前你单凭自身和基本耗材搭建量子运输通道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还历历在目呢，区区一个监听器？”

杰尔留下一声叹息，走出了房间。

斯玛特等待着房门再次紧闭，迅速复原了刚刚禁握在手中的机械蜘蛛，起身离开窗边。随着他的前进，身边的植被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极速抽搐着。

行至房间正中时，植被们都已化作一台台分析仪器，先前四处嬉戏的动物们变为了斯玛特平日的模样，交替操作着仪器。

“分析成分，复原产地，”斯玛特也从人马状恢复到平日的状态，飘向身后一台仪器，“行动起来，我们要拿真相换真相了。”

......

「NC026年 地球」

杰尔一个箭步冲出了摆渡舰，掏出数据板满脸喜悦地拍摄着，全然不顾周围接待者们的眼神。

“先生，请您接受安检。”一旁的刘垚没收了他的数据板，“别像个孩子一样。”

“孩子，哈哈，”杰尔夺回了数据板，“你们的moon－3量子通讯站和Pluto－1量子通讯站是谁署名建设的，去打听一下吧。”

“那也得过安检，”刘垚身旁的一束光突然发言，“你好歹还能体验一下地球的特殊文化，我来的时候他们可是直接用的黑体装置迎接的我。”

杰尔瞥了一眼发光体，自适应头盔上提供了对方的身份信息：

tiw宙域军科联主理 斯玛特 男性

身高 ■ 体重 ■

必需元素 无

必需气体 无

生存重力 ■

量子稳态 ■

“你是什么神仙啊？”杰尔被眼前的数据震惊了，“你还是男的？tiw人怎么分辨性别啊？粉色光是女性吗？”

“我是低维智能能量体，要把我当做神仙的话也请便，”斯玛特平静地回应，“性别无关紧要，只是文明延续所需罢了。本次救援活动您将和我们组成小队，完成地球地面设备基建任务。”

“我们？还要有多少神仙啊？”杰尔四下环视。

“没几个神仙啦，喀戎，”刘垚打了个响指，接待者之中走出一名女性，站到斯玛特身边，“你，我，聪明先生，还有这位，我们做领导层，满意不？”

女士向杰尔伸出了手：“陈笙，请多指教。”

杰尔伸手回应，却故意和陈笙握了个空，他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浑身上下都带着几百万伦琴的辐射？你就不怕我轻轻一握你全身的皮肤就开始脱落？”

陈笙再次伸出了手：“这些痛苦，我们将要拯救的人几乎全都经历了一遍，而我有信心将他们带回这个世界，”她向前一步，嘴角泛起一抹浅笑，“你有吗？”

杰尔震惊了，不仅因为陈笙的觉悟，更因为她所说的任务内容，他紧紧握住陈笙的手，“你是指这个不论听上去还是实现起来都神仙似的任务？我当然有。”

......

D696的房灯已经连续点亮了八个宇宙时了，透过舷窗看去，一名身材修长的机械公民正从房间里的台阶上向后翻去，一旁的机械少女一阵急躁。

“你怎么重心总是不稳呀？”Alisa一脚踢在摔倒的陈建舟腿上，“你以前是怎么走路的呀？”

“我还是无法适应这无法呼吸的感觉，”建舟扶着墙站起，“或者说是不用呼吸的感觉，以及不用调动肌肉的感觉、不用感受皮肤摩擦的感觉、不用感受前后脚掌是否踩实的感觉。”

“又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建舟卸下手臂，又重新装上，“我完全就靠着大脑‘思考’着自己的动作，‘思考’着自己的感受，而没有曾经全身协调、共同作用的真实感。”

“你是怎么做到的，小陶，”建舟望向Todd，“成为一种新的物种，一个新的文明，用上一套完全不同的操作系统，你是如何适应的。”

“＃我应该告诉他我就当玩游戏一样，玩多了就熟练了吗？”

“＃你可拉倒吧。”Alisa羞辱了Todd，上前扶住建舟，“陶宇不也是天天练，多练就行了，你练成了就可以出本书教小机器人了。”

建舟突然站住，思考片刻说到：“我要不试试就只靠大脑，像玩游戏操控主角一样操控自己，没准多玩玩......”

“拉倒拉倒，”Alisa扶着建舟继续向前走去，“整天就在那胡思乱想，扯些没用的......”

窗外的宇宙深邃黑暗处，一片巨大的磁流屏障渔网般地缓缓展开，阵阵涡流在其中涌动，等待着撞进陷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