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八,风雪交加,巍峨雄伟的雁门关口处,望乡亭内,释梦鞅一行人等依依惜别地饮下一杯浊酒。
叶孤寒手握着新亭侯刀,背负着一条粗布口袋留恋不舍地说道:“释兄!俗话说得好:千里相送,终有一别,元宵节我们通天府再相聚。”
释梦鞅叹了口气道:“如今中原一片混乱,通天道尊传令江湖,元宵佳节公布《英雄榜》,恐怕到时候又是一场刀光剑影。”
曹飞嘴上春风地说道:“刀神的战书你不必过于在意,胜败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重金不知能解救多少天下苍生。”
癫道人心悦诚服地插话道:“曹少往日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其实是一个胸怀天下苍生的侠之大者,贫道今天可谓要刮目相看了。”
曹飞任达不拘地说道:“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牛鼻子你是时候擦亮一下牛眼珠子了。”
众人不由地捧腹大笑起来。
曹飞嘿嘿地笑着说道:“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众人向叶孤寒、曹飞二人抱拳施礼送别,二人相视一笑,跳上高头大马,扬鞭踏碎泥雪而去。
释梦鞅望着凤凰女无奈地说道:“师姐!今年恐怕不能与你把酒言欢了。”
凤凰女微微一笑道:“没有关系了,咱们相聚的时间多着呢。”
“但愿今年师祖能够煞住性子回来过年。”
释梦鞅无比向往地说道。
“师祖云游四海,飘渺不定,心寄苍生,恐怕需要一些时日不要操之过急。”
凤凰女劝慰道。
这时郭威领着赵匡胤、柴荣、赵光义、潘仁美五个人健步如飞地走过来,手里还托着一盘白银,凛冽的寒风吹掉了蒙盖着的红纱。
“释少侠,如今年关将近,原本想与阁下把酒当歌呢,谁知你又要远行,实在可惜,这些五百量银子是我们几个凑出来的,就当此次北上的盘缠吧。”
郭威抱诚守真地说道。
“释兄弟,河东节度使刘大人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与我们一起打江山,坐拥天下。”
潘仁美直言不肆地说道。
“多谢刘大人的美意,但是我乃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受不了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忘请海涵。”
释梦鞅敬谢不敏地说道。
“既然释少侠这样说了,我们不再强求了,希望释少侠这一次远去上京多多保重。”
郭威无奈地叹了口气。
“多谢各位的深情厚爱,我们就此别过。”
释梦鞅与剑圣跳上马匹,恭而有礼地环望了一眼大家,然后扬鞭催马奔出了雁门关。
凤凰女款款走上雁门关楼台,声音宛转悠扬地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余音袅袅、盈耳洋洋,在这雄关漫道上回荡着。
荒凉的西北小镇,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狂舞,枯朽的胡杨树在风中瑟栗哭泣着,就像风雪之中饥寒交迫、孤苦无依的瘦马骑行的冷秋水。
忽然凛冽的风中飘来让人垂涎欲滴的羊肉包子的香味,冷秋水喜出望外地从马上跌落下来,连滚带爬地跑过去。
“老板,给我一屉包子。”
瘦小丑陋的老板露出猥琐的笑脸,端出一屉包子。
冷秋水抓起羊肉包子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地吃起来,谁知不一会就感觉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迷迷糊糊之中看到那瘦小丑陋的老板哼唱着新淫之声走过来。
“伸手摸姐掌巴中,掌巴弯弯在两旁。
伸手摸姐rt上,出笼包子无只样——”
谁知那小老板刚伸出脏兮兮的双手,就被一把刀削去了两支手,鲜血淋漓的脏手掉落在雪地之中。
“救命啊!老大。”
小老板杀猪一般惨叫起来,跌跌撞撞地钻进破旧不堪的包子铺。
冷秋水睡眼朦胧之中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小刀神风云虎曹飞来救她了。
破旧的包子铺里跳出一对丑陋不堪的中年夫妇。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西北汉子手握宽背大刀,操着关中口音骂骂咧咧道:“你个哼厚,竟敢伤我们淫龙荡凤浪骚虎,你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抡起大刀向曹飞砍去,曹飞抱着冷秋水反手一刀削去了他硕大的脑袋。
“个嘛你一团子就康完了。”
荡凤恼羞成怒地一剑刺过来,阴冷的剑芒险些着中冷秋水,叶孤寒出手了,他的刀光昙花一现,脱手刺中了荡凤的胸口,紧接着熊熊烈火从她的五脏六腑之中开始燃烧起来。
曹飞心有余悸地向叶孤寒吐吐舌头。
“曹少,我好热呀!”
这时冷秋水面红耳赤、媚眼如丝地叫起来。
“极乐散?”
曹飞目瞪口呆地僵硬在那里,谁知冷秋水气喘吁吁地咬住了他的干裂的嘴唇。
叶孤寒转身快步而去,这时看到了双臂血淋淋的浪骚虎,他用恶毒的目光怒视着自己,瑟缩在肮脏的角落里。
叶孤寒叹了一口气,拔出了刀——
云山巫雨之后,曹飞神清气爽、余味未尽地坐在炕头上,冷秋水小鸟依人地躺在她怀里,默默地流泪。
“你怎么哭了?”
曹飞吃惊不已捧起梨花带雨的俏脸。
“赏金谷与逍遥楼被灭门了!”
冷秋水一下扑倒曹飞的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如今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依靠就是曹飞了,她只想把他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里,不要飞,也不要走。
“谁干的?”
曹飞声泪俱下、涕泗纵横地问道。
“霍成语回来了。”
“什么?他!”
曹飞内心感到惊诧不已、愧疚不安,年少轻狂的鲁莽行事,一手造就了今天弥天大祸,真是让他无地自容。
“你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冷秋水含泪欲洒地说道。
“霍成语做错了一件事,罪魁祸首是我,他却要殃及池鱼,我不会原谅他的。”
曹飞嚼穿龈血地说道。
“霍成语如今是孟蜀国天帅府岳水萍的夫君,你可要谨慎从事。”
“什么?他、他现在是天帅府的岳水萍的夫君,那我的师妹徐慧欣了。”
欲哭无泪地说道。
“这位是……”
冷秋水用诧异的目光望着唐突而来的叶孤寒。
“他是火云教原云水堂堂主闪电蛟龙叶孤寒,我的好朋友。”
曹飞站起来道。
“叶侠士,你好,我逍遥楼楼主冷秋水。”
冷秋水施礼道。
“冷楼主,你刚才说霍成语已是岳水萍的夫婿,是真的吗?”
叶孤寒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这——”
冷秋水不知所措,因为对于岳水萍与霍成语的关系他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所以有些无言以对。
叶孤寒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冷秋水,然后转身而去。
“你去哪里?等等我!”
曹飞急忙追了上去。
冷秋水也赶忙追上。
河西平原,一马平川,凉州之城,天下要冲。
凉州城楼之上,霍成语登高远眺,但见风雪交加,天地苍苍,一片肃杀。
作为天帅府入赘其内的门婿,是没有资格进入除夕之夜与九子圣母孟知贤举杯共庆佳节的,他只能自惭形秽地躲在角落里,与一些下人家臣举杯同庆,这种耻辱又有谁能感触得到。
如今身在塞外边关,他有一种蛟龙入海、放马莽原、遨翔自得、快意江湖的感觉,然而内心深处的那种思念却让他魂索梦绕,尤其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孤独让他黯然落泪。可是如今日夜思念的她却躺在了别人的床纬里,这个残酷不仁的天下让人又恨又无奈。
为了彼此的目标,他们忍痛割爱,一个投怀送抱于踌躇满志的孟蜀太子,一个忍辱负重于权倾朝野的天帅府。
人生在世不称意的事十之八九,痛苦的经历磨练了每个人的心智,然而所获得的结果却截然不同,有的人领悟了大爱天下,有的人却沉沦于怨天尤人之中无法自拔。
霍成语是一个心高气傲、自命不凡、隐忍不发、伺机而动的人,他把亲情作为赌注,就是有朝一日让别人臣服于自己的脚下,夺回属于自己的王者荣耀。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行步如飞喃喃自语地走过来。
“什么人?”
天禽帅府,凉州城楼上的驻军挽弓满月、剑拔弩张地怒视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忽然蒙面黑衣人脚在地上一点,向凉州城楼上飞去,姿势洒脱而又稳健。
“放箭!”
箭羽铺天盖地地向蒙面黑衣射过来,蒙面黑衣人行走虚空,笼罩在一股护体罡气之中,飞来的箭羽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即逝。
霍成语大惊失色,心中惶恐不安,士兵们吓得面如死灰、屁滚尿流、跪伏于地,高呼神仙临凡。
蒙面黑衣背手肃立道:“你想杀曹飞与叶孤寒,我可以帮你。”
霍成语大气长出,命人摆宴天禽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