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生与乌月带着沐冥几乎是一路飞奔，即便身后传来巨大的动静也不敢片刻的停留，传送门里出来那只怪爪阴邪强悍，沐冥几乎全无反抗之力，换作他俩中任何一人，被怪爪击中，绝不会比沐冥好到哪里去，传送门里的恐怖存在，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存在。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老者与妖王来过了，刚刚传送过来的异族还未有所作为，就被俩人联手轰杀，顺便还带走了其他的异族杂兵。

很快，三人飞到了妄生的住处，沐月已经回来了，看到三人从天而降，尤其是沐冥一副萎靡的样子，小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甚至带上了点哭腔：

“怎么回事？”

妄生连忙安慰道：“别担心，只是受了点伤，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然而妄生的安慰没能起到一点效果，沐月脸上仍就挂满了担忧，但她也知道，此时的沐冥需要好生照料，虽有百般的牵挂沐冥，仍旧让开地方，让乌月扶着他进去。

破天荒的，在经过沐月身边时，乌月停了一下：“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死掉的。”

眼泪再也憋不住，如同断线的珠子，不停的坠下，哽咽的轻嗯了一下。

乌月不再停留，沐冥的气息还在减弱。

里屋，乌月盘坐在沐冥身后，妄生在前，俩人拼命的往沐冥体内渡入灵力，可留在沐冥体内怪爪的气息诡异的很，不断游走沐冥体内的各大道宫，吞噬着一切可吞噬之物，包括灵力，生机，血气。

乌月与妄生输入的灵力根本是杯水车薪，毫不见起色。

好在沐冥体内不断涌出的不朽物质，堪堪吊住了沐冥的性命。

过了一段时间，妄生摇摇头，缓缓收功：“乌月姑娘，别浪费灵力了，除了不断壮大那股怪异的气息，根本毫无帮助。”

并不是妄生怕消耗灵力，实在是再这么下去，百害而无一利，乌月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颓然收功：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妄生无奈的摇摇头，人力有穷尽时，他体会太多次这样的感觉了。

屋外的沐月还在焦急的等待着，见到妄生推门而出，连忙一脸期待的迎上去，忐忑的问道：

“怎么样了？师父爹爹他好些了吗？”

妄生叹息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孩，他清楚的知道，屋内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在女孩心目中的位置。

然而妄生的无言，何尝不是已经给到沐月一个答案，少女的脸上几乎没了血色，失去了所有活力。

忽然她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一拳接着一拳锤进妄生的胸口：“你说过的，师父爹爹会没事的，他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妄生更加的沉默，任由少女苍白无力的拳头揉进自己的心口，不知为何，拳头无力，他的心脏却隐隐作痛，少女痛了，他感同身受。

忽然，门又被打开了，乌月将昏迷的沐冥负于背上，没有一丝表情的从里屋走出。

“你要带师父爹爹去哪？”沐月问道。

乌月脚步不停：“带他去能救他的地方。”

沐月连忙跟在：“我同你一起去！”

乌月忽然停住，缓缓转身：“不用了，你跟不上我的速度，他若醒着，也不希望你离开这里，外面很乱。”

“我……”

乌月并不给她辩驳的机会，拔地而起，只身飞向了高空。

妄生也一同飞起：“乌月姑娘，水泽路不好找，我带你出去。”

被留在原地的沐月紧紧的握住拳头，十几年前，师父爹爹身处险境，她无能无力，十几年后，好不容易相逢，她与当初一样，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

沐月啊，沐月，你可真不长劲。

乌月在被妄生送出水泽后，认准一个方向，破空离去，她目前能想到救沐冥的地方只有一个，曾经她生活过，又被扫地出门的雪山。

若世间还有谁能救下沐冥，乌月相信，只有那个亲自把自己罚下山，而又令自己不得不仰望的师父。

乌月丝毫不顾及灵力的消耗，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雪山山脚。

乌月抬头望了望山巅的尽头，那里白雪皑皑，所有人都应望而却步。

乌月是雪山的弃徒，雪山有规矩，弃徒再入雪山，需修为散尽，呆在玄寒洞十日，若侥幸不死，擅闯雪山之过，就此揭过。

奈何玄寒洞是整个雪山最冷的地方，即使修为加生，乌月撑过十天也是半废，更别说是修为散尽，那是必死的局面。

感受着背上越来越弱的气息，乌月目光坚定，踏上了她曾经熟悉的土地。

刚至半山腰，乌月刚要踏进雪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十师妹，你已被雪山除名，速速离去！”

乌月置若罔闻，仍旧一步一步，向前踏去。

忽然她的身前多了一名男子，男子收起了往日里的玩世不恭，看了一眼乌月背后的沐冥，叹息道：“小十，你可知道你继续往前，意味着什么？”

乌月展颜一笑，笑的令人心碎：“我要救他。”

毕竟是曾经的同窗，老五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救他？如此垂危的状态，纵然是师父，也有可能无力回天，你难道就为了一丝可能，就要葬送自己的性命吗？”

乌月驻足，因为她的五师兄挡在前面，不让她过去：“我不想他死，就算他真的免不了一死，我也不希望我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雪山寒冷，雪山之人却多情，曾经六师弟下山，也不过是因为一桩人情债，小九与小十并无过错，却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十一甘愿被师父从名册上划去名字。

最终老五还是缓缓的让开，放乌月过去，在俩人错过的瞬间，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忽然开口：“寒洞酷寒，听闻小十爱酒，我会为你备上美酿，助你驱寒。”

说完，男人原地消失，不知道又重新隐匿在何处。

乌月一步一步，终于来到了雪山之巅，立于木屋之前：“请师父救他！”

木屋之内，老者睁开眼睛，叹了口气，他本该狠下心，避而不见的。

良久，老者推开门，风雪灌进木屋，门前的少女浑身早已被漫天飘雪覆盖，在她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双目紧闭，气息奄奄的少年。

老人不看少女，认真的审视少年，他一直都有暗中关注少年，因为他是老人师父布下的后手。

但师父似乎也被感情左右，老人观察沐冥很久，除了失望，并没有看到这人有让人类乃至这个世界摆脱囧境的实力。

所以，他选择了相信自己，师父早已经作古，人类的命运太过沉重，他不会盲目于一场五万年前的布局，所以他放弃了沐冥。

可如今，沐冥被人带到跟前，无论是五万年的师恩，还是眼前曾有香火之情的少女，他对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似乎做不到视而不见了。

老人望了望最西方向，封禁之地的深处还有一个被他放逐的少年。

最终老人叹了一口气：“起来吧！”

乌月并没有依言站起来，而是固执的看着老人。

老者也没有继续执着少女是否起身：“雪山规矩不可破，念你情急，可以免去你责罚！你下山去吧！”

乌月没有答话，她上山本就是为了救人，责罚一事，在她决定上山一刻就已经想好了，人不救，她绝不下山。

乌月的沉默让老者的语气多了几分凌厉：“当然，你得带上他一起下山。”

乌月伏到在地，额头嵌入雪地：“请师父救他。”

老人博然大怒：“你别不知进退。”

乌月继续拜倒，伏地不起：“我愿以一命换一命。”

“你……”

少女却是突然间灵气乱窜，再抬头，脸色雪白，嘴角一缕嫣红，哪里还有半分灵气，少女已经散去修为。

老人的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叹了口气：

“多年苦修，毁于一旦，你……罢了罢了。你去寒洞吧！”

少女无悲无喜，将沐冥小心的安放在地上，再拜，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