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婵娟楼内,只有十余位风尘女子,再加上十几位卖艺不卖身的艺伎,虽说不算多,但平日里加上其中的客人,也算是比较热闹。
可今日的婵娟楼,却格外冷清寂静。
其实从早至晚,也陆陆续续有着不少的官富子弟来扣门,可都被那老鸨子挡了回去。理由虽说奇葩,却也合理。
“今日的婵娟楼,被人包了场!”
众人也纳闷啊,就听说过客栈酒楼被包场,这青楼被包场,还是头一回听!
但来的诸位多少也都是有身份的人,人家不让进,那自然是有原因的,万一是里面的姑娘一齐逢了红潮,也说不定呢?
秦玫将顺着那极宽的街道向前走,没多久,便来到了婵娟楼的门前。
婵娟楼远近闻名,所处位置更是百柳城内城的中心,其面积,不可谓不大。
其中花园雨廊应有尽有,每个风尘女都有着自己的闺房与女仆,这是绝对的大手笔,据说这婵娟楼的建楼之人是位富家公主,至于为何要建青楼,就不得而知了。
秦玫将走上前,抬头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婵娟楼”。
“看看,这秦公子又来青楼了!”
“莫不是几日未归,想姑娘了不成?”
只见对面的酒楼里,两人靠着窗,正闲聊着。
“可莫要瞎说,秦公子虽说出了名的顽劣,却不近女色。来青楼,必定是寻那花音小姐,谈天论地去了。”
对面的人砸了咂嘴,道:“你说那花音小姐,就是王朝西北的亲王千里而来,也未曾露面,只是隔纱弹了一曲。亲王都不曾给半分面子,却偏偏与这秦公子十分亲近,你说,是不是二人有那么些……”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话中不言处,心知足矣!
可就在这时,只见那婵娟楼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一只秀了桃花的鞋飞出了门,又穿过了酒楼的窗子,直直砸在了二人的酒碗里,溅出的酒水,洒了二人一身。
“你这婆娘!干什么!”
二人拍案而起,手指着窗外大声叫嚷着。
“铁打的汉子,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信不信老娘半夜钻你们的被窝,让你们婆娘好好看看你们的德行!”
一个充满着诱惑的声音,从婵娟楼中传了出来。
只见一身材丰满的女子从楼中走了出来。这女子看起来三十岁的模样,却并不显老,嘴角的一颗美人痣,却平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
她便是婵娟楼的老鸨,梦留香。
“留香姐。”
秦玫将看着这女子,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从始至终都不曾看向酒楼里的二人。
那二人听了梦留香的话,脸憋的彤红,却只能哀叹一声“好灵的耳朵!”,便转身出了酒楼,远远离去。
“秦小子,你怎么几日都不来?可想煞姐姐!”
梦留香嗔怪的推了推秦玫将的肩膀,口中语气,却调笑居多。
秦玫将抿嘴笑了笑,道:“前几日碰了个上等的东阳鸡,这不抓了回来,等长大了给姐姐们煲汤喝!”
梦留香呵呵笑了笑,道:“算了吧!谁不知道你对待你那宝贝鸡,和亲儿子一样,煲了你的鸡,还不得比杀了你还难受?”
“姐姐若想吃了,尽管叫我便是!”
梦留香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看你今天的装扮,想来又是来看花音妹妹的吧!”
秦玫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挂雪纹风袍,不禁了苦笑了下,道:“不是,我是来见诸葛大人的。”
“哦,不过诸葛大人说过,今日不允许接客,我得上楼请示下。”
“好。”
秦玫将点了点头,看着梦留香轻轻拢了门,转身进了楼。
不过半晌,门又被轻轻推开。
“你跟我来吧,诸葛大人就在后花园中。”
秦玫将点了点头,跟着进了楼。
一进前阁,阁中冷冷清清,不见一人。
“姐姐们都在房中吗?”秦玫将轻轻问道。
“是,不过你琳琳和雅雅姐,都在陪诸葛大人喝酒。”
“花音姐呢?”
梦留香噗嗤一笑:“我就知道你小子。还敢说不是来找花音的?”
秦玫将没有搭话。
“花音自然也在闺房。当年那位亲王也只不过请花音妹妹弹了一曲,这诸葛大人便是三级国手,又是正三品官员,若是花音妹妹不愿,又怎会给他面子?
方才那二人说的倒也在理,也不知你这小子给花音妹妹灌了什么药,她偏偏与你亲近。”
秦玫将打了个哈哈,道:“或许是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行啦!到了后花园,你可要注意礼数,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秦玫将定睛一看,只见穿过雨廊,有一假山,假山周围是花丛,而花丛中间,却是一不大不小的亭子。
亭子下,共坐着三个人,一男两女。
那男子留着八字胡,整个人显病态的苍老,手中酒杯,正朝着一美丽女子的嘴中灌下。旁边另一女子,手中正捏颗葡萄,塞到诸葛思的嘴里。
梦留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了。
他缓缓朝着亭子走去,走到了亭子前,却并未说话。
只见那诸葛思一脸令人作呕的笑容,一只手喝着酒,另一只手却攀上了右边佳人的肩膀。
“来了,便坐下,陪我喝酒。”
秦玫将虽不喜这人做派,但对方好歹是个一品官员,他是不敢有半分不敬的。
“小子不敢,家父近日公务繁忙,小子不过是代父亲来拜访大人,若家父有所失礼,还望大人恕罪。”
“呵呵…”
诸葛思放下酒杯,却依旧没抬头。
“老子不出面,却让小的来告罪,有意思。”
只见她站起身,摸了摸身边佳人的脸蛋,吩咐道:“把酒菜撤了吧,取一套象棋过来。”
“是!”
两位美女佳人立马起身,动作也麻利,三两下便撤下了酒菜,一人离去取象棋,另一人却再次坐到了诸葛思的身边,借势又靠进了诸葛思的怀里,其中媚态,常人又怎会瞧见?
那诸葛思,也似乎秦玫将不在身边般放纵。
“不知大人取象棋为何?”
“传闻秦家三公子棋艺继承了其父,是远近闻名的象棋高手,不知是真是假?”
秦玫将只是微微笑了笑,道:“自然是掺假居多。”
“我看不见得吧。”
二人说话时,那女子已经拿来了象棋。
这套象棋,由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其上花纹字体,都极为讲究,其中工艺,绝非普通匠人能够做到,想来应该是诸葛思随身带来的。
那女子将棋盘放在桌子上,又规规矩矩的摆满了棋盘,便挨着诸葛思坐下了。
“来吧,秦公子,与我对弈一局。”
秦玫将心知拒绝只会显得做作,便爽快的答应下来:“恭敬不如从命。”
他上前两步,进了亭子,坐在了诸葛思的对面。
诸葛思,三级国手,绝非浪得虚名。
当年皇帝学围棋不成,便全国禁学围棋,推象棋为国棋,据说这诸葛思便是当时举行的象棋大赛的第一名,也因此受到皇帝的赏识,此人虽不懂朝政,不通学问,又性好女色,但其象棋功力却是十分强势。
东阳王朝以象棋为国棋,设国手,共三级,一级为最,三级为末。但能有国手的称号,已经是人上人的程度了。
秦玫将步步为营,心思全在这的棋盘上。
“不知这几年,大将军可过得好啊?”
听见大将军三字,秦玫将心中一紧,心知这是明显的嘲讽,又顺便在心里将这老狗的祖宗八辈问候了一遍。
“不敢,家父早已不是朝中将军,不过是边塞的一小小城主而已。”
诸葛思哈哈大笑,问到:“是你不敢,还是你爹不敢?我可听说秦山河在这百柳城活的风生水起,还曾带着人马杀上敌军老巢,取回将领的头颅悬于城上,好威风啊!”
“不过是一城之主,卫城之手段而已。”
诸葛思眯起眼睛,冷冷哼了一声,道:“最近皇帝可是时常念叨秦城主啊,估计是想念的紧啊!”
这一句,彻底让秦玫将的心沉到了谷底。
话中意味,不是威胁又是什么?
“有劳陛下挂念了。敢问诸葛大人来这弹丸之地,是有公务在身?”
“哪有什么公务,不过是日子过得松散,听闻这婵娟楼的艺伎花音姑娘琴声好听的很,便想来润一润耳朵,可惜啊,可惜花音小姐手指划伤了,弹不了琴。”
秦玫将心中一动,表面上却不漏声色。
“那可真是可惜。”
“是啊,可惜啊!”
诸葛思啧啧的砸着嘴,口中不停抱怨着。
可突然,一拍桌子,脸色一喜,大声道:“妙!妙!秦公子这一步走的真是妙。”
秦玫将却摇了摇头,道:“诸葛大人过誉了,棋盘如战场,便是再妙的招式,救不了主将,也是没用。这盘,是小子输了。”
诸葛思看了一会,也点了点头,道:“好一个棋盘如战场,输,确实是你输了。”
旋即他哈哈大笑,对着秦玫将道:“不过秦公子的棋艺确实继承了你父亲的天赋,这点倒是没有虚假。想来过些时日,达到国手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