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玫将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不知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觉,来这里看荷花作甚?
我城主府这片荷花池,一到了早上,日出东山,荷花开的最盛,必定是风景一绝。可若是晚上,便要逊色不少。”
少女依旧目不转睛,宛若出神般盯着池水,红唇轻启:“清晨看,或许会多了些精气神。夜间赏,自然也有寂静无声的淡雅,这淡雅男人赏不得,只有女人赏得。”
秦玫将微微喘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姑娘就在这里赏花吧,小子就先回房了。”
旋即也不等那姑娘搭话,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九枝转过头,看着秦玫将离去的身影,眼神微眯……
秦玫将来到了自己房间,轻轻推开门,却突然扑鼻而来一股肉香,只见一人影坐在地上,靠着自己的床榻,开门却没反应,想来是睡着了。
秦玫将点起蜡烛,才看清那人影是一枯瘦的老人,正沉沉睡着。
那老人,正是之前为秦玫将求情的老仆。
秦玫将微微一笑,看着桌上的依然冒着热气的饭菜,心中便几乎明了。
他走上前,抱起那老人,轻轻放在了床榻上,又盖上了被子,转身准备吃饭,他着实有些饿。
“少主……”
秦玫将转过身,只见那老人已经醒了过来,便说到:“对不起赵伯,给你吵醒了。”
屋中火烛摇曳,幽幽的火光照到了那老仆的脸上,却只反射出一道光亮……
“这……这……少主……老仆记得……老仆明明是睡在地上的……老仆……”
身为仆人,却擅自躺在主人的床榻上,便是大不敬。
赵伯揉了揉眼睛,看着自己竟躺在床上,大惊,连忙想坐起来,口中慌乱的解释着什么。
那枯瘦的身体艰难的拄起身体,却被秦玫将突然又按了下去。
“你且睡在这里,饭菜我这就去吃。”
赵伯愣了一下,却依旧坚持要站起来。
“不行……我怎么能睡在少主的床上……”
秦玫将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坐在了桌子边,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赵伯站在桌子边,静静侯着吩咐。
秦玫将吃着正香,却突然瞧见赵伯咧开嘴笑了起来,歪歪扭扭的牙齿早就不剩几个。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爷不会那么狠心,于是我又另做了些饭菜,给少主送到了房间来,我就知道老爷会把少爷放下来。
只是不知道这饭菜合不合口味。”
秦玫将没有抬头,而是含含糊糊的说到:“下次做鸡蛋,记得少放盐。”
“哎,老仆记得,老仆记得。”
秦玫将将饭菜吃了大半,却不敢继续吃了,许久没吃东西,突然吃了太多,对身体有害无益。
“赵伯,你去给我找一套明天穿的衣服,再给我准备木桶热水,我要好好的泡个澡。
对了,我那宝贝鸡呢?”
赵伯嘿嘿一笑,露出残存的牙齿,说到:“我让小翠放在那边。”
赵伯伸手指了指房间角落。
秦玫将哈哈大笑,道:“知我者,赵伯也!”
赵伯点了点头,便连忙跑出去准备木桶热水。
秦玫将看着赵伯离去的背影,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赵伯,是他捡来的,和一个女孩一起。
那女孩叫做赵小江,而赵伯的名字,他自己却不愿透露。
那年秦玫将十岁,和几个朋友去林子里去寻野味,便见一老人领着一七八岁的女童正和一棕熊对峙着,好在秦玫将所带侍卫身手了得,才救下二人。
于是秦玫将便将二人带回了将军府,秦山河极为喜欢那如瓷娃娃可爱的赵小江,便收为干女儿,而赵伯,也成了秦玫将的贴身仆人。
如今,那赵小江早就出落得亭亭玉立,并且读书万卷,修炼上也极为有天赋,又有秦山河这等高手倾囊相授,年仅十四岁便考进了京城最有名的学院。
“已经一年没看到那小丫头了……不知道变好看了没……还真有点想她。”
秦山河从怀中掏出一支木簪,那是小江送给他的。
小江从被捡回来后,便对这个哥哥十分依赖,兄妹二人的关系也是十分好。
而赵伯,却不知为何,瞎了一只眼睛,被捡回来那天,眼眶四周还有着未干的鲜血。
“砰!”
秦玫将正盯着木簪出神,赵伯却突然抱着木桶撞开了们,见秦玫将正拿着木簪,又嘿嘿一笑。
秦玫将舒服的泡过澡,又看了看宝贝鸡,确认还活的好好的,便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秦玫将便早早起床,穿戴整齐,出了房间。
却正巧碰到那女孩又在赏那荷花。
这女的是没见过荷花吗?
“姑娘好雅致。”
秦玫将上前打了声招呼。
九枝转过头,想打声招呼,却突然愣了一下。
今日出来的,不是那个抓鸡的秦玫将,而是东阳王朝百柳城城主的三公子!
只见眼前这少年,哪还有之前般狼狈?
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袍,纹着金色花纹;头上带着镶珠发冠,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鬓角的两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右腰带着块温养了十八年的玉佩,左腰则悬玉鞘长剑,手握最上等金丝楠木折扇,这一身的行头下来,便绝不是寻常富家子弟可以穿戴的起的。
再看他面孔,清秀且神俊,不像秦城主般凶猛,他似乎永远带着那爽朗的笑容,即使被挂在十米的高空时,也是。
“秦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九枝笑了笑,却并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停留,便转头继续看那水池,似乎那水池里有这万两黄金般。
“过奖了,还不知姑娘姓名?”
“九枝。”
秦玫将嘴中叨咕了几遍,便道:“好听!好名字!”
“谢谢。”
“姑娘若没吃过早饭,我差人给你送到房间里。”
九枝笑了笑,道:“秦城主早就安排妥当。”
“那便好。我先去找我父亲,便不陪姑娘赏花了。”
“嗯,好。”
秦玫将离了荷花池,便前往了待客厅,只见秦山河早就坐在了屋子里,端着茶杯细细品着。
“这茶照你煮的,差了不少火候。”
秦玫将看父亲这样,也有些想笑。他秦玫将虽不会武功,但这煮茶的功夫,却是远近闻名。
他父亲前几年无事,也和他学习这煮茶之道,从此便入了魔般,每天早上都要煮上一小壶,逼着秦玫将去喝。
可秦山河的性子,哪里像能做的了这等细致活儿的?
秦玫将也不拘谨,快走几步接过了父亲手中的茶杯,小小喝了一口,道:“不是差了些火候,是泡的久了,过了茶香最浓最淳的时候。”
秦山河没接话,而是奇怪的看着秦玫将,问到:“你这小子,又不是相亲,你穿这么隆重干嘛?还把成年礼时穿的挂雪纹风袍穿了出来,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老子可都没有一件!”
“衣服就是用来穿的,贵重与否不重要。”
“不重要个屁,这衣服水火不侵,灰尘不落,普通刀剑也难以留下痕迹,是你老爹我拼着命抢回来的。”
说着,秦山河放下茶杯,问到:“你见过那蜀山的三位客人了?”
“我只见过那个叫九枝的女子,其他两个,倒是没见到。”
“觉得她为人如何?”
秦玫将也没多想,小小喝了一口,道:“狂,自大,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秦山河一愣,道:“可我觉得人家姑娘体贴,懂礼貌,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你儿子看人准不准,你不清楚?”
“那没戏了,本来还想着让她留在将军府当你媳妇的,这回看来不成了。不成不成。”
“噗!”
秦玫将一口浓茶喷了出来,擦了擦嘴,道:“为老不尊。”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九枝的声音:“秦城主,秦公子。”
“九枝啊,你们进来吧。”
九枝三人走了进来,很自然的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
只见飞鼠看了看秦玫将,又掐了掐自己肚子上的肥肉,一脸沮丧。
白离却用胳膊怼了怼飞鼠,示意他严肃些。
秦山河开口了:“今日,我儿秦玫将,和蜀山的三位都在,那就请九枝将蜀山的事与我儿详细说说吧,至于去蜀山与否,便由他自己决定。”
九枝点了点头,便开始叙述。
“世人皆知,我蜀山之上,有五把镇山神剑,其中三把已经有了主人,但还有两把,处于无主的状态。
蜀山神剑的主人,向来不由修为决定,而是由一个字,缘。
每次神剑的异动,都是因为与神剑具有缘分的那个主人已成年。不知秦公子今年多大?”
“前几日刚刚十八。”
说到这,九枝却突然一愣。
秦玫将解释道:“皇帝陛下说过,我东阳王朝的儿郎,自应腾飞于人先。我虽才十八,不过已行加冠礼。”
“那便对了。前几日,一把神剑的剑胎突然产生了异动,我师父经过推算占卜,得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秦玫将表情突然怪异:“就是我?”
“没错,就是秦玫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