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家，小野来到县衙找了值班的衙役，衙役进去通报后，将他带了进去，见到却是那日瘦高师爷算子。

“大人去哪了？”

小野从他手里接个指头大小的的铁制度蝶，后，仔细看过后问道。

实在想不通这个东西是怎么用来鉴定身份的，上面又没有人图片。

原以为会很麻烦的，没想到一说明来意，算子师爷就取了一枚度蝶给了他。

本来这度蝶首先需要村里那些族老们、比如谢三伯与谢员外那样的人联名做保的，为这事当年谢员外和那些族老们可没少明示暗示让自己“有所表现”点的。

“去乡里检查河道去了。”

师爷回道，打量着小野。

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东西终于送出去了！

少年，你可知道有人等你修行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眼看就要过了修行的最佳年龄、差点就以为那枚度蝶会一辈子呆在自己手里送不出去了。

眼前少年像貌普通，脸上鼻梁还长着几颗雀斑，脚上一双草鞋，一身普通的短打衣服，头上的中短发随意用一根布条绑成了马尾拢在脑后。

似乎没什么让人眼前的一亮的特性。

那日从下村回来后，两人在推演模拟过无数次，就算是偷袭也依然很难杀死布什。

但就是这名少年，却偏偏做到了。

以凡人之身躯硬生生几乎将一名高高在上的修行者近呼于虐杀致死，并能做到全身而退。

手法与布丝之死时一样透着凶悍狂暴，招招致命，不给对手留下任何的余地。

年纪小小，杀气如此之重的人，着实生平罕见。

所以他很好奇。

“哦，请师爷帮我转告大人，小人在此多谢大人了。”

准备走，因为师爷那灼灼的目光让小野很不舒服。

世间的人大多喜欢扶风弱柳的女子，所以男风，，，，，

师爷收回目光，嘴角抽抽。

没有感觉到少年的诚意。

心想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转告，说得还如此理直气壮。

心里这般想着，但嘴上却还是应着：

“一定，一定。”

小野觉得自己的话说完了，于是沉默。

两人气氛就尴尬了。

事实上小野也不善于跟人沟通，而且跟师爷不熟。

正当小野找着借口准备离开时，师爷突然开口问道：

“少年，你愿不愿去军中？为朝廷效力？我可以介绍的。”

小野惊讶抬头看着师爷。

如果是别人，小野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

但这位师爷却不行，因为从第一次见面时，师爷就隐约透出一股极淡的善意。

小野低下头，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说才能拒绝的婉转一点。

虽然读书少，但历史学得好。

读得越好，越怀疑人生。

读到足够多时，你就会形成自己的思想，对事情的对与错会有自己判断，会成为一个清明的人。

读得越多，越反动，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如果有人劝自己去为了某个伟大的目标而去抛头颅洒热血，自己绝对会嗤之以鼻！

凭什么你上台领奖，我却做你脚下的台阶？

小野脑子里闪过很多种想法，最后却还是如实的、诚恳的回答：“算了，我这性子做不来。”

师爷微微有些失望。

…………

与师爷道别后，小野来到县衙后院，并在一间杂房里见到了王寡妇。

数日不见，她的精神面貌好多了。

“过得还好？”

小野问，一旁打量着杂房里的环境。

陈设很少，那张床还是一扇不知哪拆下来的旧门板加四个腌菜坛子撑起的，衣物棉被之类的倒还是新的，墙上有几处还抹了黄泥补上了缝细，整个房间很小却也收拾得干净。

“比村子里好多了。”

王寡妇给他倒了一碗水，笑道。

在这里至少没有人敢骚扰她，睡觉也不用担心半夜有人来踹门了。

“做饭很多吗？”

“不多，只有老爷和师爷两个人的，其他公人们的都有是本地人，下了值都回家了，只是晚上要备几个值得守的人的宵夜。”

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王寡妇这一段时间里倒过得也安心了。

小野看着她说话，恍惚间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也很好看，于是随口问道：

“你不打算再找个人嫁了？我看师爷就，，，，”

话只说了一半，小野就后悔了。

嘴欠啊，人家跟你很熟吗？

王寡妇脸露难色,微垂下头，低声说道：

“我是个寡妇，谁会要？”

“寡妇怎么了，寡妇就不是人了，你干净利索,手脚勤快，又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而且还这么年轻，又不是长得丑，怎么就不能再嫁了？你准备一个人过一辈子？”

小野说道。

他认为这只是王寡妇她自身的认为，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她原来生活的那个环境使然。

王寡妇愣了一下，再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脸上红了。

“咳咳，我这次是准备去修行了。”

她脸上的那团红映得小野有那么一瞬间心头一热，于是连忙岔开话题道。

王寡妇惊讶的再次抬起头，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有没有度蝶，私自修行被朝廷抓住了可是会被砍头的！”

一直都觉得小野不可能会在村子呆一辈子，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有，今天来就是来拿的。以后要是方便的话，我想请你照应一下我娘，她往城里送货，晚上要是回去的晚了，能不能让她到你这里睡一晚？”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应的。”

王寡妇微微叹息应道。

在她想来，小野一走，小莲娘和玲玲那姑娘是受苦的命了，自己能帮就帮吧。大不了到时候以后跟县衙里的人熟了，请他们给点面子帮一下也好！

于是也不在去想这事，又问：

“听说范进死了？”

“是的。”

“现在王庆姐怎么样了？”

大约因为同样是苦命，王庆是王寡妇是唯数不多还能说上几句话的人。

“被朝廷的人带走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沉默。

过了一会儿王寡妇开口问道：

“以后你还回来吗？”

“回来啊，不回来干什么？”

小野奇怪道。

不回来难道我要修行成圣？

超脱俗世不在五尘中？

那有什么意义？

一个人独坐在云层之上俯看大地吗？

小野从没这样想过，在他眼里，修行也只是一种生活态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