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琢磨着撕一块布下来，墙上的人轻飘飘落下，动手比她快得多，撕拉一声，她未打湿的裙角少了一块布，那人把布蛮横地往她脸上塞。
整个过程，动作流利，一气呵成。
古川从他落下那瞬便不再责怪自己，那人可不是一般的人，武功深不可测，难怪她一直未发觉他。
她若是摸不清对方武力多深，必不可小看。
“想不到这个药在你身上作用不大。”猪脸面具下发出声响。
古川起身，血水泥水使劲往身上搓，“谢谢。”
猪脸面具后一阵倒吸气，“客气，五文钱。”
古川瞠目结舌，歪头道：“什么五文钱？”
猪脸面具长舒一口气，甩甩双袖，一五一十算起来，“红尘粉要钱吧？帮你迷晕两个欺负你的人也不是免费的。我这红尘粉可不是一般的药材，这可是我花不少心血研制出来，五文钱，不多。”
地上还躺着两个人，空中雨丝也下得不清不楚，古川气急，她非要同他好好唠唠，“首先，我没有要求你帮我，你那什么粉是你自愿洒出来的，你还洒我脸上了，你找我要钱，就是强买强卖，我不给。”
猪脸面具没想到碰到个硬茬，也不慌不忙，用力点头道，“四文钱，不能再让。”
古川也杠上了，“我裙子是你扯坏的，你得赔我钱。”
猪脸面具后惊讶不已，脚下步子来回绕了两圈，“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十九。”
“年纪轻轻，伶牙俐齿，小心嫁不出去。”似乎是气得，声音也有所变化，“我这就把人弄醒，你接着应付。”
话不多说，猪脸面具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朝着两个倒下的大汉鼻尖摇晃，两个大汉眼睛微微撑开，似要醒来。
古川哪里甘心言语上受挫，“带着猪脸面具是不好意思见人吧，自以为行侠仗义，实则落井下石，虚伪。”
猪脸面具也不多说，伸手迎着两个即将醒来的大汉，“你自便。”
她深呼吸，一脚踹上大汉的头，又一脚蹬过去另一大汉脖颈，两人原本要醒来又昏过去。
“算你狠。”猪面具咬牙切齿。
能把迷晕的人弄醒等着看好戏的，古川也挺佩服这人的，“彼此彼此。”
古川拖着脏兮兮的身子昂着头大步走出巷子。猪面具挎上自己的包袱不高兴地往相反方向，谁知走过几步路就折回身。
他似乎有意要引起她的注意，包袱里面叮叮咚咚响。
声响越来越近，古川往左有意一挡，猪面具险些撞上，包袱系的不稳，哗啦啦落一地。
她站定侧过身歪头打量，一眼扫过那落下的瓶瓶罐罐，包袱里的东西一眼扫尽。
“哎呀，不好意思，没摔坏吧。”古川着急忙慌蹲下身去捡。
“已经摔坏不少了，你等着赔吧。”猪面具没好气答道。
她把包袱重新系好递给猪面具，摆出无辜脸，“没坏没坏。”
猪面具拿上包袱狐疑的望着眼前全身脏兮兮的女子，一把拽过包袱，打开包袱检查没有损坏丢失的便又收整好，他复又望了一眼身上全是泥水的女人，这种女人他是千万也不想再遇上的，他掂量掂量包袱，躲瘟疫一般跑出巷子。
待猪面具走后，古川捞出一块铁牌，嘴角抑制不住惊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若不是她留意到他腰间玉带，还未必能够认得出他。她本就是来安姚找这位小公子的，没想到运气竟然能好到这般地步。
八月初六，云霞山庄举办一年一次赏菊大会，天下有识之士定会前往。
据她一直以来打探的消息，云霞山庄在南华，山庄内有一座私牢，具体私牢位置她还没弄清楚，胡吃海喝前脚刚走，她就拿到令牌，如今她也趁早过去踩点，好做两边准备。
陆之茂同她讲过，云霞山庄私牢里有一人，是风刀门第七位弟子，名叫陆小七。她把陆小七救出来，便能知晓当年关于师父师娘，关于风刀门的事情，陆之茂要她自己去一点一点揭开当年往事。
从安姚至南华，快马也需半月，水路可省去些时日，可她不想沾水。那猪面具傻子发现自己令牌不见定会追来，思来想去，她决心骑马绕开此去路程里所有歇脚点。
她凭着记忆，找到小时候师娘买羊奶的杨家，换了身衣服，顺便迁走一匹马。镇上养马买马的人不多，好在她对镇上的情况还算了解。
杨家的人愣是没认出她来，还一直以为山上的姑娘长大了，所以不下山招摇了，接连寒暄之后她匆匆牵马离开。
接连睡过几晚马厩小庙后，古川耐不住一路的折磨，最后一晚她打算宿在客栈，好好歇息一番。
一路老天爷时而掉点雨滴，时而红火大太阳。客栈伙计接过她手中的缰绳，她早已安耐不住想要洗个澡，一路下来，她浑身痒，尤其是那头发，恨不能把头发给挠没。
客栈大堂内，均是带刀带枪的。她感受到一股杀气。
寻常人家，寻常客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携带刀剑的人，这群人中有一身穿青色衣裳的人，捏着茶杯望着她似笑非笑。
古川顶着一众目光往里走，透过帷帽可见已经没有空桌，她是万万不敢在这大堂下吃饭喝茶的，江湖来往的人执刀耍剑的，躲远些好，只好请伙计带路去客房。
“慢着。”大堂中有一浑厚的声音。
惊得她帷帽一震，带路的伙计也僵住不动。
古川她就静静立在楼梯口，留着一个背影等待接下来的话语。
“客栈不收手脚不干净之人。”
帷帽下的她翻白眼，一个个拿刀拿剑，还说手脚干净，真是荒唐可笑。不过转念一想，她得罪过的人，早已经摆平了，整个大堂内，不少门派，甚至还有两个和尚，她古川何德何能，能惹得这里的人。
她掀开帷帽把白纱往后打个结，神色淡定冲着大堂内的人，因也不知刚刚施谁说的话，她只好对着所有人躬身作个揖，“不知是哪位前辈，方才的话可是对我说的。”
一屋子人，静悄悄不说话，不对她说才怪呢。
一个大胡子壮汉站起来，指着她道，“看你也不像是做那种偷鸡摸狗事情的人，你说说，那位公子云霞山庄的令牌可是被你拿了去？”
随着大胡子的目光，她看到那个刚刚似笑非笑的男子。长得倒是一副小白脸的样子，细看她便知他是当日那个戴猪面具的人，摘下猪面具后看倒是很顺眼。
古川做吃惊装，“前辈，我想您是误会了，我不认识那位公子，更不会拿他人的东西。”
她一字一句诚恳，表情也动人，在场的人一时不知所措，女子高挑，站得直挺，气质不像是那做偷盗事情的人。
“拿没拿找一下便知。”钟月月也站起身，这一起身，她才发现他在整个大堂内白得耀眼。
古川一愣，眼中有些委屈，“我一女儿身，虽不是大户人家小姐，可毕竟也是本本分分好人家的儿女，你这是欺负人。”
一句话便扭转气氛，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钟月月慌了神，“你撒谎。”
“你说我撒谎我有甚可说，你说我拿了你的东西，你倒是拿出证据。”古川神情更加委屈。
“你等着。”说罢他从包袱里翻来翻去，掏出两块银子以及一块云霞山庄的令牌，“这就是你留在我包袱里的，你还想抵赖？”
众人面面相觑，古川也悠悠望着这两块银子和令牌，一言不语。
“诸位，这便是证据，是她当时留下的，令牌是假的。”说着便把令牌给身边的人，大家相传着看。
“这位公子，你又如何证明令牌和银两是我的。”
“是啊，钟公子，这没办法证明就是她拿的啊。”方才的大胡子发省，显然已经心中已有些偏向古川了。
“钟公子难不成能污蔑人，我与云霞山庄往来已久，钟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倒是这位姑娘，你只身一人是去往哪里，又是为何事？”
大堂内也有人是云霞山庄的忠实拥护者，字字句句在理，顿时点醒不少人。
古川应对从容，“我乃安姚杨家幺女，此去南华是为了看望我伯父，伯父在南华病重，家中儿女尚幼，无人照顾，因此赶着去南华。”
众人见她发丝凌乱，衣裳皆是灰尘，一时辨不出真假。
依旧是方才那人，看上去年龄不大的男子，说话也有条有理，“杨姑娘还会骑马？”
古川头发痒的不行，只想伸手抓两下，可还得镇定回答，“我父亲曾在为朝中养过马，后来自己也养几匹拉货跑腿用。”
“想必杨姑娘对养马很熟悉了。”
“那当然，我出门前父亲不放心我，还赠与我赶马的鞭子防身用。”她往后腰腰间摸索，抽出一截马鞭，此马鞭不同普通的马鞭，要细小很多。
只见她从手柄处抽出一把小刀，刀身晃眼，上面刻有杨字，众人哑然。
夜幕降临，客栈伙又填了几盏油灯，又给各位添茶加水，竟莫名喜气，似乎大家越是吵闹矛盾，他们越是开心。
猪面具皱眉，一张脸被灯火映着柔和不少。他还真是小看这个女人了，准备的如此齐全，看来是有备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