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蔡湉回到AC米兰的公寓，两人齐心把屋子卫生打扫了一下，主要是近半个月不住，有些积灰。撒拉赫和蔡湉都不喜欢陌生人进入自己的房间，所以是自己动手打扫。毛巾什么的也得重买，收拾完两人就准备去超市采购一些生活用品，顺道把午饭解决一下。

家里没有菜，姆妈也是无能为力。

撒拉赫和蒙托利沃所在的这栋离AC米兰俱乐部不远的高级公寓是专门租给成功商务人士和社会名流的，当然也卖，前提是你得买得起。整片住宅区注重隐私，安保严密，不受外界打扰，所有很受欢迎。还配备有专门的家政服务队伍，都是社会工作专业的毕业生。

蔡湉就说她曾好几次在电梯里偶遇到打扮光鲜的女星，甚至有电影上大名鼎鼎的佳人，房里的一只玩偶上还留有斯蒂芬尼娅·桑德雷莉的芳名，说起来那是蔡姑娘在电梯里的战利品。

两人出了公寓，大门处的安保职业素养很高，并不会因为你是名人就上来要签名之类，这样的行为若被发现，是会被扣薪水甚至辞退的。

出了大门，两人打车来到米兰运河边上的集市“Fiera di Sinigaglia”，下车前，撒拉赫摘掉眼镜数零钱。

车内前排却突然爆出司机惊喜似炸雷般的喊声：“你...你是撒拉赫！”

撒拉赫和蔡湉两人数打车前的手顿时哆嗦一下，硬币散落在座垫上，两人的头差点没撞到一起。

撒拉赫抬起头，只见大胡子司机一脸的笑容灿烂，胡子抖擞着似在激动，眼中抖落的光芒仿佛遇到了偶像一般。

“Unbelievable！撒，你会坐我的车。可以和你合影一张嘛？”

大胡子的热情让撒拉赫难以拒绝，大胡子司机举起手机，两人在车内拍了一张合影。

“我要打印出来，挂在车上，让所有人知道我佩尔德先生的座驾也有大牌光临过！”

米兰的的士司机很多都有在自己的士车内挂名人合影的习惯，作为世界时尚之都，米兰汇集着世界的顶级设计师和时装周女星，她们时不时就会乘坐方便快捷的的士，所以这些司机不时就能获得垂青，尤其是开机场路线的的士司机。

佩尔德先生的业务范围主要是运河这一代，没有其他司机那么多机会，现在自己终于有了喝酒吹牛的资本，所以大胡子司机满嘴咧笑，很是开心。

下了车今天是周六，正好开市。其实这就是一个世界型的跳蚤市场，在这里几乎可以买到来自世界不同地方的各种商品，当然还可以淘到各种小工艺品。

“哇，好多人！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蔡湉惊叹了一声，放眼望去，一片人海。

撒拉赫猜测了原因，“这不是刚过了圣诞假期不久么，很多用不着的物事都可以拿出来交易，所以人就多了吧。”

集市上运气好的话，可以花很少的钱就能淘到知名设计师的作品。逛集市甚至有淘宝的趣味，所以运河边上每周六准时开始的集市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并逐渐发展为米兰城的一大特色。

不过逛这样的集市必须跨越语言的障碍，你得能用流利的意语和商贩交谈。

这一点难不倒蔡湉。

两人一边闲逛，一边聊天，哪件衣服的颜色绚丽，哪件包包跟某位大师的作品很像。这几年在米兰读书，蔡湉的艺术细胞得到了不少开发，不时还在稿纸上画一些撒拉赫欣赏不来的艺术品，还经常要他品鉴，不过撒拉赫觉得蔡湉画的玩偶倒是真像。

不知不觉，就随着人流逛了半个集市。

经过路灯下的一个手工衬衣摊位时，蔡湉脚步停下。很多大敞角领型、法式袖和明门襟的衬衫整整齐齐的折叠好摞在一起。摊位的主人是一对银发老夫妻。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两人的头发依然梳的一丝不苟，眼睛炯炯有神，衣服穿的整整齐齐，有股文艺的气质。不同的是，两人拇指、食指和中指都有明显的茧。

撒拉赫看了一眼摊位上标注的价格，100里拉！折合人民币要9500元左右，在这集市之中可以算是“奢侈品”了，难怪摊位前人不多。

“这些衣服好有性格！”蔡湉下意识的赞叹道。

“性格？”

“是啊，你看它们每件的工艺细节都有不同之处。尽管选用的是便宜的亚麻衬衫面料，但是你看它们的针角，真是达到了难以置信的缝纫密度，而且你看这纽扣上的绕结，系法各不相同，袖叉采用套结方法增加强度，手工锁边痕迹也非常明显......”

前面撒拉赫还能听懂，后面就有些勉强了，只感觉这样的工艺穿在身上似乎格调颇高。总之100里拉的价格放在这样的做工上完全就是白菜价。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撒拉赫下意识的想问。

蔡湉得意洋洋的抬起洁白好看的下巴，清秀可人的小脸上满是“你快夸我”的表情，“我厉害吧，学校的艺术鉴赏课有学到。”

“不过我不明白，按理做工这么精细的衣服应该是在光鲜亮丽的橱窗里，怎么会在地摊上？”

“是呀”，蔡湉也想不明白，于是她直接问这对老夫妻。

只见蔡湉和老妇人交谈了几句之后，这对老夫妻脸上都洋溢起赞许的神色，似在赞许蔡湉的识货。

在这个摊位上，不少人因为标注的价格望而却步，却没有去想为何这么贵的原因。

蔡湉和老夫妻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的很开心。

然后蔡湉告诉撒拉赫，这对老夫妻年轻的时候，男的是西城区有名的手工裁缝，女的则是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年轻高材生，两人珠联璧合，双剑合璧，曾经是米兰城时尚圈令人艳羡的组合。

现在年纪大了，两人退出了时尚圈，悠然自得的养老。可是几十年浸淫到骨子里的职业依然让他们手痒，所以两人平常的日子里，也会坐在一起，在阳光下做做衣服，神仙般的日子。

做出来的衣服也不愿送去品牌店里，人到晚年更愿意把好东西拿出来分享，所以就把这些造型式样做工都很精致的衣服拿到集市上来，以远低橱窗里的价格出售。

老夫妻不会以其他地摊货的价格去衡量自己的作品，这些折叠整齐的衬衣已经不能算是衣服，而应该称之为艺术品。所以给它们一个地摊货的价格那是对它们的侮辱，也是糟践自己的心血，所以老夫妻只取了十分之一的价格。

虽然这样的价格放在这样的跳蚤集市上很不合时宜，但是老夫妻还是倔强的这么做了。

“Questi due vestiti ti stanno molto bene！”

老爷子从摊位上挑选了一男一女两款衬衫交给蔡湉，一旁的老妇人露出怀念的神色。

“他说什么？”

“老爷子说这两件衣服适合我们。”

“他怎么知道的？”

“那还用想，人家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裁缝，像尺寸这些的，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就像小赫哥哥你射门，还需要去估算多远的距离，该多大的力气嘛？这些已经成为本能了。”

说的好有道理，撒拉赫无言去反驳。

两人脱下羽绒服，白衬衫穿在身上果然尺寸松紧个方面都很适合。看着穿着白衬衣的撒拉赫和蔡湉，摊位上的老夫妻回忆起那个夏天，圣母像前，穿着白衬衫的昔日自己，握着对方的手，一样的言笑晏晏。

“Ragazza, ti piacerebbe imparare il design da me？”

给钱之时老妇人突然向蔡湉问道，甚至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儿。昔日米兰时尚圈呼风唤雨的人物，虽然已经安心于平凡生活，但言语间不时还会流出昔日无可匹敌的霸气。

“Va davvero bene？”蔡湉觉得自己这一刻似乎被上帝亲吻过。

老妇人点了点头。

“耶！”蔡湉跳着搂住了撒拉赫的脖子，“小赫哥哥，我可以跟着他们学服装设计了！”原来刚才这对老夫妻看蔡湉充满了灵性，忽然生出了收徒的想法，反正老来无事，也该找一个传承人了。抱着这样的想法，老夫妻向蔡湉发出了邀请。

要让世界上的其他青年设计师知道，不知该有多么羡慕嫉妒蔡湉。这对老夫妻旗下可是有着自己的品牌，虽然自己不参与经营了，可是旗下的昔日门生也是遍布米兰时尚圈，有着“关门弟子”这一层关系，未来在时尚圈，那些昔日受过老夫妻照拂过的人谁会不给蔡湉面子？

这简直就是获得了御赐的尚方宝剑啊！

撒拉赫也没想到此行居然能有这样的收获。

......

“我有设计天赋吗？”回去的路上，蔡湉神情有些患得患失，看得出来，一直以来在撒拉赫面前做事有些大大咧咧的蔡姑娘对这意外而来的机会走心了。

“你喜欢设计嘛？”

“怎么说呢？我喜欢那种把脑海中想法画下来的那种感觉。”

“那就不矫情了，这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说出来会让无数人眼红的。你要知道，站在这街上，大喊一声你是那位的学生，你知道这城里会有多少国际大品牌找你么！而且艺术不分行业，但服装设计是展现艺术元素的绝佳舞台，因为它能把设计最直观的传递到大众面前。”

“那我真去学了？”

“去吧，我相信你。”

“那今后晚上和周末我都要去老师家里哎。”

“没事的，我送你去。”撒拉赫从不觉得，两情相悦就应该拴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追求梦想的权利。

“......”

迎着金色的阳光，笑谈声中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