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弟弟找了女朋友，原本可以用来调侃的好友，也拿往日的恩怨情仇出来堵她的嘴，帝巫子觉得，这个端午过得真正让人气愤。

为了抹去心底那个始终不曾散去的影子，帝巫子一杯接着一杯邀殷素喝到了半夜。

知道她心里藏着不肯说的委屈，怕她喝醉，耽搁了幽冥路引该做的差事，所以帝巫子喝一杯，她总是抢着多喝一杯，这样下来，酒喝尽的时候，帝巫子摇摇晃晃的离开后，她也有些醉了。

夜晚的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的时候，灵舍内的怨念不断呼啸着，像是在控诉殷素的压制。

没理会它们，殷素吃力的将往生剑丢在一旁，随意的趴在了案台上，沉沉睡去。

“殷素，我回来了。”

还是那个让她觉得熟悉并且亲近的声音，殷素下意识的扬起唇角，睁开眼看向那个站在万众怨念之下的青袍男子。

她知道，这是她的梦魇。

随着她聚集的怨念越来越多，这个在梦魇中一直缠着她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每一次梦魇开始，他都会微笑着说出她心底最深处的期盼，然后朝她伸手，一遍一遍的说要带她离开。

殷素当然不可能跟着这个假人走，不过他身上熟悉的感觉，总是能让殷素心安，下意识的，便将近日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先前去城主府的时候，幻城主告诉我，零族换了位新长老，明明还年轻却和死去的大长老一个样子，古板的令人讨厌，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外面那些人说的遗传？”

梦魇中的男子不可能回应她什么，她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堆，对方都只是沉默的听着，等她说够了，梦魇也就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喝多了的缘故，这一次她说完，梦魇散去之后，又重新聚集了起来，只不过站在万众怨念下面的青袍男子变成了一身黑衣。

让殷素觉得心惊的是，他那双本该清澈去潭水的眸子，竟然变成了恶灵一般的血眸。

他扬唇朝她微笑，却笑的格外邪魅:“殷素，我回来了。”

“你……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殷素拼命的摇着头。

她所中意的，是那个承诺过说要回来找她，说要带她离开是非的唐律，而非一个将灵魂沉入地狱的恶鬼，所以对方走近的时候，她本能的抓起不远处的往生剑，狠狠地劈了过去。

往生剑主煞，容易破吉，同样也可以破解一些晦暗的东西，看着飞速散去的影子，沉睡中的殷素猛的惊醒了过来。

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看着灵舍中依旧还在呼啸挣扎的怨念，她撑着案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刚刚喝尽就发现一只九尾的火狐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对上狐狸那双圆润的眼睛，殷素猛的甩了甩头，确定自己不是看花眼后，才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认识我？”

狐狸口吐人言，声音还是殷素熟悉的那个声音，神情却不像她认识的那只狐狸。

直觉告诉殷素，这只狐狸身上有些古怪，未免她给自己捣乱，殷素上前一步，伸手用食指点在狐狸的额前，柔和的白光一闪而过，连同消失的还有许许多多的画面。

“你的记忆，被人封起来了？”

“长老说，那些记忆会影响我修行，所以替我封存了起来，等我修成正果，那些记忆就能回来了。”

眼前的狐狸，大概是因为很多记忆被封存了起来，所以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单纯，殷素垂着眸子打量了她半响，念着她是唐律亲自教养的，便没有动手驱赶，反倒在她面前坐下，耐心的问道:“你说的长老，是死去的那位，还是新上任的那位？”

“当然是新任的长老。”

“哦，他还真是好心，管理零族那份家业的同时，还不忘关心你这只小狐狸。”

“其实长老人很好的，就是有时候发起火来很吓人，而且他还常常折磨我。”狐狸觉得委屈。

虽然她很多记忆被封存了起来，但她始终没有忘记最亲爱的族长，族人都说唐律死了，她怎么也不愿相信，更何况她偷偷给唐律点的长命灯还没有灭呢。

只是长老不许她总提唐律，所以常常借口折磨她，让她不能轻易开口，最近她听说灵舍的主人可以替人完成心愿，刻意找了个借口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让灵舍之主帮自己找回族长:“你真的像外人说的那样，求什么都能应验吗？”

“杀人灭灵，审判降罪，我样样精通，不过你的心愿，我恐怕完成不了。”殷素摇了摇头。

狐狸对唐律的心思，百年前她就知道的清清楚楚了，要不是唐律当初亲自教养过她，殷素根本不会对她多看一眼。

“我的心愿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实现不了？”

狐狸急了，直接用爪子抓向殷素，殷素本能的用手中的往生剑去格挡，剑上的煞气通过狐狸的爪子，蔓延至全身，虽然没损害她的躯体，却让长老加诸在她身上的记忆封印散了不少。

重新塞进脑子里的画面，让狐狸认出了眼前的黑衣女子，确定她手里的那把剑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小命，狐狸本能的退后了几步，丧气的说道:“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看在阿律的面子上，殷姑娘你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同我一只狐狸计较吧？”

“这么快就恢复记忆了？”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来，我……我先走了。”狐狸说完，转身又从先前的窗户跳了出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觉得族长这位朋友，真的就像外人说的那样，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实则可怕的紧。

就像刚才，只是对视一眼，狐狸就觉得殷素随时都可能提剑杀狐。

站在窗边看着狐狸跑远了，殷素这才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往生剑，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平日里街上那些猎灵师的议论。

他们都知道，她聚万众怨念是为了复活一灵，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她要复活的灵魂是谁。

他们说过，聚万众怨念召唤灵魂，这种邪恶的禁术即使成功了，也可能召来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灵魂，以前殷素不以为然，现在，联想到先前的梦境，她突然有些害怕，自己召来的，会是一只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