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的局势转眼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憨皮也不关心魔头与寅浪如何逼问锦裘年轻人,笑眯眯走近我,掏出两颗不大的黑色药丸,一颗塞进我的嘴里,另一颗塞进陈井洪的嘴里。
一股热流立即行遍我全身各大窍穴,不一会我的手脚也恢复了力气。
我也不急着先去找陈烁那个色痞算账,有魔头在他好过不到哪去。
转回头眯弯了双眼,肉麻腻人的奉承话一顿招呼大憨皮。
这笨蛋还真的飘了,嘴上说着不敢不敢,都是殿下神机妙算,脸上却挂满了得意洋洋的笑。
我还给他一个柔美微笑,绝对的风情万种。
“殿下行事自然滴水不漏,至于韩大人,善解人意不说,高超医术倒是比王司药更当得起‘再世华佗’的名号。”
大憨皮先是笑,听我柔声喊他韩大人,心猛然一沉,脸上笑容渐渐僵硬,随后叫声比一旁的锦裘年轻人陈烁还要凄惨。
“郡主饶命,郡主!”
“韩大人过虑啦,我怎么舍得杀你,这一路上要没了医术高明的韩大人帮着解毒,咱们哪能活着走到法华寺啊!”
我一面说着,收回了声势骇人的那招索命拈花指,立即又换上了阴毒无比的追魂鸳鸯脚。
大憨皮腰间剧痛还未消散,腿上又狠狠的挨了两脚,苦着脸赔罪道:“郡主,不是韩某有意瞒着郡主,实在是…”
大憨皮说着还不忘一个劲儿的飞眼撇一旁的乾泽。
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是我韩仔泗不仗义,实在是那个魔头不让乱说,怕你这性子毛躁的姑奶奶坏了他的计策。
他说的倒也不假,此次法华寺一行七人,隗罡、诸葛荀两个老江湖管你魔头怎么折腾,自然只会袖手旁观不跟着掺和;那个白衣刀客林崇业跟魔头影子寅浪更是为乾泽马首是瞻,最后就只剩下我跟不会武艺的大憨皮,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更让魔头不省心。
一顿拳打脚踢我也总算出了气,这才佯装痛心疾首道:“本郡主刚才中毒之时还想着如何能救你,你倒好,竟一直把我当成外人瞒着,要是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早有防备,本郡主也懒着替你们忧心。”
大憨皮哪能信我的苦肉计,挨在身上那些刚猛拳脚可做不得假,他刚想白眼,一看我粉嫩的小拳头还攥的紧紧的,赶忙咽了咽唾沫,讪笑道:“瞧郡主这话儿说的,郡主在韩某心中可比韩某的爹娘还重要着呢。”
我插嘴怼道:“你爹娘早死了!”
大憨皮一拍胸脯,“娘子总行了吧!”
“你哪来的娘子!”
大憨皮闻言忽然红着脸怯怯的低头不吭声了。
我看着好奇,转念一想,也红着脸,嗔道,“谁要你乱想!”
大憨皮小声嘀咕,“不想真挨揍啊!”
我被他憨憨的模样逗笑,也不愿跟他计较。岔开话题道:“镇魂香的解药哪来的?”
大憨皮松了口气抬起头道:“我爹不是有半部《天木草纲》的残本吗,当年在那书上见过,之前听殿下说药王谷白伽罗施展过一次,我便根据书上的记载和殿下的描述配出了解药。”
我一挑大拇指,“你牛!”接着又问:“你们怎么知道陈烁会在水桥镇下手,竟然连使用什么迷药都一清二楚?”
大憨皮微微一笑,“郡主忘了西戎嫡长子?”
“乌灵阿?”我惊叫出声,更糊涂了?也没听他跟魔头说起过水桥镇啊?
大憨皮提醒道:“羊皮囊!”
我恍然大悟,原来羊皮囊里装的竟是此行想要刺杀乾泽的隐匿消息。我不禁对西戎嫡长子更是刮目相看。
“乌灵阿这次看起来倒是诚意十足哈!”
大憨皮这回没有吭声,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真亦是假,假亦是真,不到生死关头谁能说得清呢。”
另一边,瘸腿的陈井洪早已恢复如常,他按着宝贝儿子的脑袋跪在乾泽面前。
要不是陈井洪之前鲜明立场,以魔头一贯的性子,此时恐怕他早已经变成一个死人了。
他见乾泽没有吭声,一把抓起儿子的衣领,甩开巴掌,“啪”“啪”的抽在宝贝儿子的脸上。
蜜罐里泡大的陈大公子,哪受得了这被刀棒磨的坚硬如铁的大巴掌,陈井洪还没甩上几下,就被打的鼻口窜血昏死过去。
陈井洪还要再打,魔头一摆手,寅浪飞身抓住陈井洪的手腕。
此时大憨皮又派上了用场,欠儿欠儿的跑过来,一顿鼓动,陈大公子长长呻吟一声才缓缓睁开眼。
他眼神迷离的环顾众人,早就没了之前的凌人气势,当目光定格在凶神恶煞的父亲身上时,眼前一亮,像是见了救星,抱着陈井洪的腿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爹!救救孩儿,孩儿知道错了。”
陈井洪狠狠甩头,也不理他。
陈烁又跪爬到乾泽的脚前,双手抱着魔头的靴子,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殿…下!小人该死!小人一时糊涂,这些都是那个混蛋指使小人干的,念在我爹跟您多年出生入死的情面上,你也不想他绝后是不是!对了!殿下!那个混蛋现在就在水桥镇的如意客栈,小人愿戴罪立功,给殿下带路去把他抓回来。”
儿子虽然惹下滔天祸事,死有余辜,可陈井洪哪忍心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去死,他见乾泽依旧面沉似水,也跪地叩头,却不敢替自己儿子求情,只颤声道:“殿下!陈井洪有罪,甘愿一死给殿下一个交代!”
说完一狠心,抬起手掌,砸向自己的眉心。
乾泽沉默不语,冷冷盯着那一掌,眼看着真的就要砸碎陈井洪的脑袋才一抬手,屋内皱起一阵掌风,将陈井洪踉跄的吹坐在地上,自然也轻松化解了陈井洪声势骇人的一击。
陈井洪愣愣看着乾泽,乾泽淡淡道:“内廷监的兄弟要么杀尽敌人,要么死在敌人刀下,我可不记得内廷监还有自我了断的规矩。”
陈井洪闻言有些惭愧,随后心头一暖,乾泽这是在说还将他当兄弟。
既然人家乾泽还念旧情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自己就不能躲在乾泽后面装孙子,泼命地躺刀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陈井洪薅着自己儿子的脖领子又给乾泽磕了三个响头,这次陈烁头磕的那叫一个心甘情愿,脑门子上都磕出一道殷红的血印子,皮肉向外翻翻着,脸上却还是堆满了笑,什么还能有命重要呢?
磕完头,陈井洪对儿子冷声说:“立即集合府中护院,去把那个混蛋抓回来,如果抓不回罪魁祸首,用不着殿下动手,老子也饶不了你。”
陈烁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软骨头,这会儿见魔头法外开恩,那还不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答应一声,在寅浪的监视下,小跑着将府上的二十多名护院召集到大厅门口,再加上我们几人,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向如意客栈。
如意客栈并不是水桥镇最出名的客栈,所以它并不在水桥镇最繁华的那三条街道之上,而是位于距陈府不足两里且并不繁华的镇西一角。
一座孤零零的破旧三层小楼,在这农户居多的镇西已经算是鹤立鸡群,看这三层小楼的规模,满圆了也就不过能住下二三十人,可即便是在仕子进京赶考的客流旺季,如意客栈也从未住满圆过。
一行人在陈烁的引领下不一会就来到客栈之外。
按照魔头的命令,隗罡、诸葛荀、林崇业三人带着二十几名护院将如意客栈团团围住,陈家父子前面带路,魔头、寅浪、我还有大憨皮跟着上楼抓人。
开始我还觉得魔头有些草率,也不派人先上楼探个虚实,可转念又一想,一行众人就乾泽一个化境高手,他若出手谁能拦得下,要是先派人上楼打草惊蛇反倒不美。
抬头又看了眼前头一脸猥琐的陈烁,心中更是大定。能相中这么个活宝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翻云覆雨的豪杰。
陈烁蹑手蹑脚的带着众人上了二楼,走到最靠内的一个房间之外。转回头,早没了之前如获大赦的雀跃,脸色惨白不知在怕什么,手指颤抖的指了指那间屋子,压低声音道:“殿…殿下,就是这儿。”
陈井洪看着来气,刚想开口训斥儿子的没用,屋内忽然传来一串朗笑,宛如山谷回声,空荡嘹亮。
“难怪从刚才开始喜鹊就一个劲儿的在窗外叫个不停,原来是今夜有贵客临门。王爷既然来了,还请屋内一叙。”
“就…是他!”
此时的陈烁已经吓得抖成一团躲在陈井洪身后,寅浪陈井洪闻言不敢怠慢,护在乾泽身前提高警惕。
我心头一紧,这一路之上我有心留意着四周气息变化,并未察觉有掩藏在暗处的眼线,既然没有眼线,屋内之人却能探知我们的动向,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我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催动体内气息凝与双目,原本漆黑的瞳孔立即绽放一抹七彩流萤。我将那个屋子仔细搜寻了一遍,更是大惊失色。
我在屋内不仅没有发现什么惊人的气息流转,甚至没有发觉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