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非一脚解决问题，说了句“滚”。

那尚书公子便只好灰溜溜的走了，一路上都在抱怨萧非的家世好，硬生生堆出的修为也不凡，真是浪费了大晋的银子云云的。

这一切，都被归功于萧非的家世，这几乎是被他欺压过的世家子的共识。

萧非走到床边，看着攥紧被子挡住身形的床上美人儿，邪邪一笑道：“真是个美人儿，这废物眼光倒是不差，连本殿下都觉得你好看。”

天灰本来看见了希望，但是听到那尚书公子说“萧非”二字之时，便又绝望了，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而且听说这镇王世子才是玄城最淫‖荡残忍的世家子，在床上简直不把女子当人，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好多女子都死在他的床上，据说死相凄惨无比，不忍直视。

天灰紧紧攥住被子，全身都在颤抖，一想起要被玩弄致死，便双眼泪水打转，但是却不敢求情，因为听说这殿下最喜欢听求饶声，越是凄惨求饶，死像便越是丑陋。

萧非看着面前瑟瑟发抖，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心里恨骂道：“这废物也太坏了，走了这么久，人家姑娘居然还后怕至此，都要哭了。真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啊，哪里像本殿下，行侠仗义，真是大晋国的顶梁柱啊。”

萧非脱下外衣，轻佻的拨开天灰的被子，被子被拨开的那一刻，天灰更是害怕的大哼了一声，萧非又是在心里问候了那废物的祖宗十八代。

天灰不敢反抗，她此刻只希望这殿下能让她死得痛快些，不至于太惨太丑。

萧非左手拿着自己的外衣，和右手一起穿过天灰的脖子，天灰眼泪瞬间留下。

天灰已然绝望，闭上双眼等待噩梦，可是却发现这殿下没什么动作，倒是身上好像多了层衣物。

她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身上盖着的是那世子殿下的华贵外衣。

那殿下双眼温柔，问道：“天灰姑娘没事吧，先穿本殿下的外衣凑合下，本殿下听说你筝弹得好，可否为我伴奏一曲，我和堂妹一起喝酒畅聊，少了个琴师伴乐。”

天灰自然是连连点头，说道：“谢谢殿下，谢谢殿下，奴婢马上换衣服，为殿下伴奏，奴婢马上换。”

萧非转身，说了句：“可得快点啊，本殿下最喜欢听曲品酒，你换好衣服了去天字一号房找本殿下便可。”

天灰连连点头，穿着殿下的外衣面红耳赤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物，那件外衣倒是没打算还给萧非，因为她这种“脏女子”穿过的衣服那殿下如何能再要啊？

这种情况下一般外衣都是不要的，大人们嫌“脏”，这外衣不用拿回去了，便是不成文的规矩。

她小心的折好外衣，放进衣柜最深处，便抱着筝去天字一号房了。

谁知到了天字一号房，那殿下竟然问衣服去哪里呢？

天灰倒是没想到殿下还要自己穿过的“脏外衣”，只好实话解释，萧非倒是无所谓，说：“不必去取了，耽误时辰，那外衣便送你了，拿去卖了买点胭脂水粉吧，快给本殿下伴曲。”

从那以后，天灰就只是小匪殿下的专属琴师了，黄姨也从不要她接别的客人，自那以后也没有别的客人去轻薄她，后来萧非因为她曲子弹得好，赏赐了不少宝贝，别说玉饰珍珠等，最夸张的是送了不少宫中的物品，甚至还有几件公主才能穿的流仙裙之类的，萧非叫她放心穿，没人敢说什么。

其实后面的一些赏赐比那件外衣要贵重得多，而且都是女子用的，不过她还是喜欢那件男子外衣，喜欢那句：“好看就行，管它什么衣服，本殿下说能穿，就能穿！”

天灰一路小跑着去天字一号楼，近来殿下也不知道为何整整十来天都没来翠玉楼了，天灰思念得紧，恨不得自己是那天人高手，一瞬间就飞到殿下身前。

萧非正问聂往仇对茶水满意与否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萧非大声道：“天灰姑娘，进来吧。”

天灰闻言进门，看见那张魂牵梦绕的俊逸脸庞，正和一个相貌不凡，衣着普通的少年在一起品茶。

天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见过殿下，见过公子。”

公子自然是指聂往仇，聂往仇起身微微躬身回了一礼。

天灰有些讶异，虽说这非殿下对她这等青楼女子等而视之，但是他带来的朋友却是最多点头回礼，哪里像殿下一般起身行礼。这位公子倒是和殿下有些像。

萧非开心道：“天灰姑娘，本殿下给你介绍一番，这位叫聂往仇，聂兄弟。他可是以凡人身杀仙人的豪杰，聂兄弟，这位是天灰姑娘，一手琴可谓是最得本殿下的欢心。”

天灰和聂往仇互相叫了句名字，便算是朋友了。

萧非直接道：“天灰姑娘，快摆琴，本殿下要听《高山流水》。”

天灰点头，而后到旁边的桌子上放琴去了。

萧非招呼聂往仇坐下，给聂往仇倒了一杯酒，说道：“美曲配美人再配美酒，才算完美，来，聂兄弟，上好的红雕，我们二人慢慢品。”

聂往仇举杯，此时琴音传来，正适合饮酒。

二人皆是一杯见底。

天灰的琴力确实不凡，大抵上比聂往仇要强些，比张忆宁和风念差一分，算是顶尖的琴师了，一曲《高山流水》悠扬传来，而聂往仇与萧非就恰似那钟子期与伯牙两位知音。

聂往仇和萧非相谈甚欢，萧非告诉聂往仇：“其实啊我觉得一个人人平等、人人可按自己意愿生活的大世、一个没有人会被逼无奈的生活、小李子敢揍殿下的世道，那才算好世道。”

聂往仇点头，他这才知道萧非为何名声如此下贱了，他的想法与整个世间的权贵都是不同的，他和奴才一起吃饭，他为了仆人揍皇子，他为了青楼女子起脚，他为了乞丐拔刀，他处处与人作对，他确实是个“无恶不作的纨绔败家子”。如果不是镇王世子这个身份分量足够，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聂往仇才算明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含义。原来，这世子殿下，其实一点不纨绔，只是玄城几乎所有权贵眼中的纨绔而已。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他原本以为名声如此差，那么这世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恶习，现在看来，只是个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善良异类罢了。

不过世子殿下败家就是确确实实的了，这点聂往仇亲眼见过多次。

聂往仇和萧非算是相见恨晚，他们的想法很多都不谋而合，他们有太多的互相理解。

期间聂往仇注意到天灰的琴音有些乱的时候，其实都是天灰在暗中偷看萧非，被聂往仇发现又冷连忙低下头，可是琴音却是更乱了些。

聂往仇突然提议：“殿下，我来奏曲，你和天灰姑娘喝酒如何。”

那萧非双眼放光：“好啊，聂兄弟你居然会抚琴，本殿下以前学了许久都学不会，仔细想想，还没和天灰姑娘听别人奏曲饮酒，颇为遗憾，不过聂兄弟琴艺不好可就一曲就算落毕，本殿下耳朵叼得很。”

聂往仇笑道：“没有天灰姑娘弹得好，但是也差不了多少，殿下就将就一下吧。”

说完，便起身，走到天灰旁边，聂往仇说了句“借琴一用”，天灰就起身了。

萧非连忙招呼天灰坐下，给她倒了杯酒。

萧非大笑：“天灰姑娘今天也享受一次当客人的感觉如何？聂兄弟，奏曲吧，本殿下点评点评。”

聂往仇不废话，直接起手，天灰奏曲《高山流水》，他便一曲《风花雪月》。

萧非倒是有些吃惊，对他这个只有些许了解琴的人来说，聂往仇的琴艺比之天灰也不差半分，看来之前聂兄弟是有些谦虚了。

萧非大喜：“天灰姑娘，来，喝一杯，一杯便可，与你就算痛快。”

天灰面色绯红，合着这《风花雪月》与殿下喝酒，未免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之后聂往仇又是连弹几曲，倒是让萧非连连称奇，这练武凡人无敌的聂兄弟竟然还有如此琴艺，当真是个奇人。

又喝了一个时辰酒，二人才出青楼，萧非说道：“聂兄弟，我要去宫里有些事，我让小李子给你安排了辆马车，送你回去，我就先告辞了。”

聂往仇点头，说道：“那就恭送殿下了。”

萧非本来准备走，但是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说：“聂兄弟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者叫我‘小匪’殿下也行，我其实觉得这个别称很有意思。”

聂往仇也不客气：“那小匪殿下慢走。”

萧非这次满意回身上了那辆红色马车。

聂往仇也上了马车，告诉了暂居的客栈地点，马车夫便送他回去了。

萧非坐在车上，低头不语，突然说了句：“小雅，堂哥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聂兄弟突破，就有机会把你送走，下次可不要在我面前哭鼻子了。”

马车一路去了皇宫，几乎所有门的护卫都认识这辆马车，也不敢阻拦，红色华贵马车缓缓往宫中行去。

皇宫内，某座宫殿的女子厢房内。

福清公主呆呆的望着窗外，她在等堂哥，那个盛传无恶不作的世子殿下，堂哥答应她会帮她的，可是已经快半月没有消息了，但是她知道堂哥是不会骗她的，堂哥萧非一定会来找她。

三个月前，她被许配给了燕国一位皇子，那皇子倒不是什么无用纨绔，相反备受宠爱，是燕国皇位的有力继承人之一，听说文韬武略样样不凡，可是她不喜欢，她不愿意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哪怕传言他是何等的英武不凡。

她找父皇求情，却被“胡闹”二字打发，她找母妃，那母妃甚至反倒是骂了她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找亲哥哥第九皇子，可是亲哥哥却巴不得她赶快嫁到燕国去，为他夺嫡做支持。

直到她哭着找到那个无良且喜欢捉弄她的纨绔堂哥，泪眼朦胧的说：“我不想嫁去燕国。”

那堂哥只是温柔的擦了擦她的眼泪，先是说道：“眼睛都哭肿了，哪里是那个爱漂亮的小雅啊。”擦干净眼泪，才说道：“不想嫁就不嫁，这话，堂哥说的！”

才干涩的双眼又是满目湿润。

她以为堂哥会去找皇太后求情，可是萧非摇了摇头，说：“没用的，皇伯父已经昭告天下了，皇祖母再宠溺我也不会帮忙的，甚至皇祖母想帮也帮不上忙。”

萧非又帮她抹了抹眼泪，笑着说道：“我假扮刺客把你劫走就行了，堂哥会想办法，你放心好了，公主那么多，就是被发现了我也死不了，相信堂哥就好了。”

她有些害怕，就算萧非再如何受宠，把已经许配的公主劫走，也很难全身而退，往大了说，那可是造反，那是死罪。

不过也至于如此可怕，因为不想嫁人而自缢的公主各国不知道有多少个，最后无非是道歉然后不了了之，可是被劫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不过好在镇王是晋国朝廷武道的擎天柱，晋国曾经得罪过几个顶尖武人，导致现在镇王的地位非凡，再加上镇王妃的尊崇地位，萧非除非是货真价实的叛国谋逆，否则小命是无论如何都保得住的。

萧雅一直在发呆，突然有个宫女冲进来，喘着粗气说道：“公……公主殿下，是……是世子，是世子殿下来了，殿下来了。”

原本像一颗树一般呆滞的萧雅，如枯木逢春一般，惊喜起身，连忙朝门外跑去。

打开门，看见的是那张自己曾经厌烦过却又无数次原谅的可憎的却又俊逸而温柔的脸。

萧非笑道：“都不喊堂哥进屋？”

萧凝反问道：“自己没长腿？”

萧非乐了下，径直走进屋，萧雅连忙跟上。

萧非坐下，对萧雅说道：“小雅，我已经准备好了，那个凡人无敌已经找到了，但是能不能成事就看天命了，生在帝王家，你很难有选择，堂哥给你这个机会，堂哥这晋国第一纨绔就让他们看看，我到底能纨绔到什么程度。”

萧凝笑了下：“他们都说堂哥是纨绔，可是嬷嬷告诉我，纨绔就是不学无术，整日败家，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坏人。如果堂哥是混账纨绔的话，我觉得纨绔比所谓君子要好得多。”

萧非大笑：“小凝你什么时候学会这般花言巧语了，我得记下来，下次调戏良家妇女得用这般好听的话才行，你要是个良家就好了，本殿下还没听过这般夸耀我的。”

萧凝调皮到：“跟你学的，我哪里会在嘴上抹蜂蜜，还不是你带坏的。”

萧非也不气恼，这十五公主是与他关系最好的公主，说来奇怪，皇子大都与他不合，但是公主却大都和他合得来，尤其十五公主，萧非最爱戏弄，那十五堂妹哭鼻子的样子是他从前觉得最有趣的，每每都会把她逗哭，可是偏偏镇王就这一个儿子，打不得也骂不得，所以萧雅也只能吃哑巴亏。

长大了些，萧非也就不爱欺负萧凝了，二人关系反倒是再好不过了，萧雅有个亲哥哥，却是觉得一点不如萧非堂哥有趣，而且除了萧非自己欺负她，要是别人敢欺负她，那堂哥可都会挺身而出的，哪里像亲哥哥对她不管不问的。

虽说生在帝王家，这很常见，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堂哥萧非的依赖，与亲哥哥的隔阂。

她在天下最华美的笼子中，却觉得外面偶尔来看她的那只自由的鸟儿更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