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说实话,我之前,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场,最多的是在影视剧和动画中看到过。那会儿会特别向往,想着有一天,也可以和喜欢的女孩坐摩天轮,最好是在黄昏的时候,当我的游览箱到达最定顶点的时候,橘红色的暮光透过天边的云,照在我的身上,映在我身后女孩的脸上。
还可以坐在旋转木马上,一起拍照,她身上清新的薰衣草味怎么都闻不厌,顺滑的头发怎么都摸不够……
直到有一天我真的到了游乐场,我看到了摩天轮,落日的余晖美的惊心动魄,然而回过头去,身后只有自己的影子相伴。
我认真地坐上旋转木马,想找回曾经的向往,而我连薰衣草的味道都想象不到!我只能看着前面女生俊俏的马尾,但始终无法接近她分毫。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拨通了苏蕾的电话……
此刻我清楚地意识到:一直以来,那个女孩都没有与我同行,我俩分坐在不同的马背,她在前,我在后,以曾经的记忆为圆心,循环往复……
初遇:
其实一个人是无法纯粹地推断另一个人的所做所想,因为始终并不是那个人。而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别便是所经历过的事情。有时只是那么一刹那的画面,只是人潮中的抬头一瞥,从那刻起就深深地印在你的心里,从此再也无法释怀。后来,只是回想到那个曾经啊,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国产的老式大众牌公交飞驰在去往县城的柏油国道上,真的是在飞!四十里的路,硬是不到十五分钟就跑完,也不知在与外资企业合作的时候,国内在里面又加改了什么配置,可以让一辆臃肿的客车拥有拉力车的速度。
这条道上跑运输的车多,从山西的西南地儿拉来源源不断的煤。前几年国内煤炭钢材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是这样,后来全国各地经济结构转型,山西煤炭开始禁止私人乱开乱采。直到现在国内、全世界煤炭产业一路跌落的形势下,还是这样,只是不会出现像以往那样堵车的情况。
这类运输车的速度不会开得太快,乘坐的大巴车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一路超车,楚木飞靠在玻璃窗边以一种披靡的姿态,瞟过一辆辆闪退到后面的运输车。前面开车的师傅脖子上挂一条白色的毛巾,头顶一个悬挂式的小型风扇吱吱扭扭地转着。
这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感觉头上身上直往出冒汗,坐久了,屁股也和湿透的裤子一起粘在座位上,让人感觉很不爽,车上的乘客便不停扭动着身体。一路上师傅洒脱灵活地摆转着方向盘,时而加档,时而减速,再扭下方向盘,大显得潇洒。
楚木飞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想一定是意气风发的表情,就像高二的时候他在宿舍楼上看底下即将进入考场的男生女生的脸。不同的是楚木飞现在含带着赞赏的眼光,这司机师傅厉害!该不是业余的赛车爱好者,怀着冠军梦从事了这么份工作来感受想象中的风驰电掣!
同样是运输路段,这儿的路景比楚木飞初高中的地方好很多,周围的树都是绿油油的叶子,不像那儿的沾满灰土,毫无光泽,一脸的不健康;虽说路边也都是成片的玉米地,但总是可以看见村子,就在连片的地的边缘,还有一条条大抵相似的入村的林荫大道,两边排着郁郁葱葱的白杨。
看着不断掠过的路,楚木飞心里兴奋,毕竟是在老家,又觉得亲切,完全没有去另一个城市上学的孤单:那种不论有什么人在那儿,都会存在的,孤独。楚木飞又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这么大了,还想待在自己长大的地方。把头靠着车窗,看着远处的村子,每一个都像是自己的家。
“小学毕了业就去了外面,想起来从小还没好好见过去城里的路是怎样,这才是本该属于的地方!”楚木飞望着外面,眼睛里闪着光。
“汽车站到了,有去一中的不必下车,车会到学校门口。”开车的招手示意提醒。楚木飞从行李架上取下书包,抱到胸前,下巴压到包上,看着人们陆续下了车。最后剩下的,大概都是去学校的了,而且大多是补习生,话说现在才是六月二十八,刚高考完没几天!
汽车在车站门口等着,楚木飞听见后面一位家长:“你呀,去了补习班好好学习,知道吧。”
“恩……”
“外面念了三年,最后还是回来补习,你呀,补习可不能再贪玩了。”
“恩……”楚木飞听见女生一直都只回答这一类字,口音里也没有不耐烦,完全是随口的应答。
本能地好奇,回头看了看:那个女生也靠着窗那边,胳膊放在窗边撑着下巴,从侧面可以看见她厚厚的直刘海;下面是粉色的透明眼镜框,穿一件运动外衣,绿色的袖子,拉锁一直拉到领子。楚木飞不禁想到了以前那个像公主一样的女孩。调回头来,他觉得这个女生有些特别:这么热的天,穿外衣,拉锁还紧紧的。
大巴车从街里抄了近道,拐弯的时候迎面过来一辆私家车,大巴就停下来,示意让其先走,不料对面的轿车也停下来。开车的大叔一咂嘴,立马加档,在狭窄的空间中流畅地过了弯道,“这司机,见车过来就没胆走了,哎……”说着还摇摇头,楚木飞感叹,这年头开车师傅也是可以这么酷么……
在街里面拐了几个道口,车最后在一条宽大的主街边停下来,楚木飞向着外面看了看,在一排显眼的柳树间显现了学校的大门。车停下来,楚木飞把书包背上,下车从后面的行李舱里取出行李,用两只手抱着。再细看,大门是牌楼的样式,正中央是‘向阳中学’四个金色大字,要是校门两侧再各蹲一头石狮就更像北京大学的校门了。
楚木飞随着一起的那些家长学生进去,迎着的是一面大的电子荧屏,上面大红的背景下衬着“祝各位考生金榜题名”黄色大字,好像时间还停留在刚刚过去的不久,那个神圣、冲动的时空。荧屏背后发出呼呼地散热器工作的声音。
右边不大的房子外面用漆刷着police的英文字母,背景是蓝色,看着应该是校园的安管间。左边房檐下一中年人面无表情地靠坐在椅子上,稀疏的头发,黑而皱的大饼脸,双手压着放在腿上,像水泥堆成的雕塑杵在那,应该是门房了。
“看着这学校哪有你高中的学校好,你看了?”女孩母亲手里抱着行李,边环视着这个学校边说。
“还行吧……”女孩低头,用穿着纯白色运动网鞋的脚踢着地面上的一小块石子,随意地应答。
“我看着不比太原……倒是这棵柳树看着有些历史了。”女孩的母亲抬头看着电子荧屏后的那棵大垂柳:树干直径足有一米,树冠从高处撑出,遮挡出一大片的阴凉,周围是修剪过的大块草坪。
女孩抬起头看了看,这颗柳树的枝叶特别繁茂,目光所到之处甚至出不去那片浓荫,阳光从顶上钻出,树冠就像镶嵌着无数星点。传说秦始皇按照天上的星位,给自己陵墓的顶上缀满了夜明珠,可能他小时候也在这样的树荫下乘凉,睡醒之后看到满眼的繁星。
其实一个人是无法纯粹地推断另一个人的所做所想,因为始终并不是那个人。而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别便是所经历过的事情,有时只是那么一刹那的画面,只是人潮中的抬头一瞥,从那刻起就深深地印在你的心里,从此再也无法释怀。后来,只是回想到那个曾经啊,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看着面前那梦幻光景的时候,她眼睛的余光中注意到一个男生:他一个人背着鼓囊囊的快要挤开的背包,怀里抱着白色的蛇皮袋装好的行李。好像就他一个人,没有跟随着家长,在电子荧屏边前呆呆地站着,在想什么事,可能他高中是在这里读,有些感慨。觉得之前见过他,女孩有这么种感觉。
“走啊,发什么楞。”女孩的母亲已经走在前面,便调回头来。女孩又踢着脚下朝左边走了。
楚木飞听见女人的声音,就朝那边看了一眼,他记得那个女生,只是看到了背影。她背一个紫色的单肩背包,就那样踢着脚下的东西左右蹦跳地跟在女人后面,不紧不慢。看着女孩走到远处拐了过去,楚木飞长呼一口气开始往右边走,之前补习招生报名的时候楚木飞见过男生宿舍。
“这儿就是女生宿舍了。”女人看着楼门口上面的字,又回头看了看女孩儿,“快点……”
这时宿管从楼道里走出来,她身子微胖,烫了一头卷发,穿碎花的裙子,因她的腰有些粗的缘故,看起来不太合身,脚上穿一双红色拖鞋,见了俩人,笑着打招呼:“这是来补习的?”
“我闺女补习。”女孩的母亲口音有些干涩。
“是理科还是……?”
“文科。”
“文科啊,听说今年文科班只招了一个,宿舍是这左边第一个,门上贴好了纸。”说着女人走到门口,帮着开了,“这床位也没有什么安排,先来的先选,只要是空床位,都随便。”
“谢谢……”
“没事,没事……那你们先安顿。”
“那你忙吧。”
“看来咱们来得早,床位都还没人。就在靠窗户那儿吧,冬天有暖气,夏天也凉快,也亮。”女人边说边把窗帘往开了拉,“哎呀,这窗帘上这么多土……”又马上用手扇着面前。
“学校都是这样,要干净的话,就不叫学校宿舍了……”女孩把书包挂到床杆上,把衣服的拉链往下拉了拉。
“跟你说话就没个正经……”女人吹了吹床板上的灰尘开始铺行李。
“我来,没啥事你先回吧,这我自己能做……”
“我都来了,顺便给你弄好,我又没什么急事。”女人还是自顾地整理,女孩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走开了,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根棒棒糖剥开了放在嘴里。靠着床看着窗户外面时而来往的学生和家长,大概都是来补习的,她想。
“妈,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我送你走吧。”女孩从床上站起来,把嘴里吃剩的糖管子拿出来,放到门口的簸箕里面。
“那行,看你也是不自在……”说着女人又弯下腰用手拉了拉床单。
出了楼门,女孩又看见了在校门口的那个男生,往回走,像是从后面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不过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男生,大概高中确实是这个学校的,他同学也来补习,女孩想,不知道他是文科还是理科的。“那又不关我的事,想那些干嘛……”忽地,她又回过神来和母亲走出去了。
“好了,你回去吧,妈妈走一会儿就回去了。”女人转过身停下来。
“慢点。”
“小澜。”
“哎。”
“学校得好好学习,知道吧?”
“知道。”
“没事儿了,你回去吧,回去吧。”女人边走,边回头朝女孩招手。
女孩一直看到母亲走远才转过身,呼一口气,抬头看着电子荧屏上的黄色的大字,“金榜题名……”口里轻声的说着,“学习谁也知道,究竟怎么做,怎么学,真是想不到……”
此时已经快接近中午,越来越频繁地有人进来,“每年都有这么多人来补习么,竞争真是不差高中……”女孩看着来来往往的大人孩子,背着大包小包,又似逃荒来的。
楚木飞安顿好自己的床位,立马躺了上去,从背包里翻找出高中用过的资料,随便地看着单词,第一页的二十个单词都快认识楚木飞了,他却还是没记住,他从来没有认真记过。
看着这些熟悉的符号,楚木飞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小猫一样的同桌许芳,记得上英语自习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考楚木飞听写单词……
“要不我说汉语,你写单词?”许芳拿走楚木飞的书,笑着。
“不用,我又没记过单词……”
“试试么。”
“你自己记吧,我懒得动脑……”
“我不想记,就想听写你,快,你懒成pig了。”许芳认真地说。
“这你倒会,从哪学的?”
“地球人都知道吧。”
“……高考的单词,你见了能认识,知道它汉语是什么意思就行,没必要会写。你念出来,我说汉语。”楚木飞侧过身子坐着,朝着许芳。
“那也行,我找找……”许芳就一直把书翻过来翻过去,却一个也没念。
“你行不行啊……”
“……我不会念……”许芳还是翻着书。
“……这样,你拿手捂着汉语,让我看英语。”
“行。”马上,她把书平放到楚木飞桌子上,用右手捂住汉语,左手指着单词。她的手小,二十个单词只能挡住三分之二。有时候楚木飞不会了,就趴过去偷看,“哎,不能看……”许芳就赶紧把楚木飞的头推过去,又马上用两只胳膊交叉挡住。
“不会,不会……就说我没记过……要不我考你。”
“不,我都不知道。”
“那你还问我?”
“我就喜欢考别人。”许芳还是捂着书,眼睛找着下一个要考的单词。
“……”
时间就那样慢慢过去,楚木飞看着她,貌似她从来都不会有烦恼,也从来不担心什么。完全是一个小孩子,眼睛之中都是幼稚,“你不会心烦么,什么都不知道,明年高考怎么办?”楚木飞还是忍不住问。
“烦啊——”许芳还是看着书找下一个要考的单词,头也没抬。
“我可一点没看出来……”楚木飞把脸往进凑了凑。
“愁也没用,总不能整天给别人一副苦瓜脸。”许芳抬头看着楚木飞,有些释然地说。
那么一瞬间,楚木飞觉得她又不像个小孩子,“你倒有觉悟,还是没看出来……”楚木飞又坐好,看着她微低着的脸和黑色的辫子,想象她的过去,却毫无头绪。
“怎么了,嘿?”许芳朝楚木飞面前摇摇手,把头偏过去,楚木飞只得又笑了,“没事……”
中断不久前的回忆,楚木飞把书放到一边,从床上起来,出了宿舍楼。对面是只有两层楼的旧教室,旁边就是操场,楚木飞进去慢慢地在跑道边的树荫下坐着了。操场正南是五层的新楼,静悄悄的楼上,还依稀可以想象到几十天前的热闹与兴奋:
人们或许会从高高的楼上把满桌的书抛到空中,远看的话会像漫天的鹅毛,又像成群的鸽子,最后散落一地;操场上,人们会三五成群地摆好姿势,用自拍杆拍着好朋友的照片,或坐在草坪上聊着未来……或许苏蕾也在其中,就在五楼的某个教室上过课,每天从那边的楼门口进进出出,身边说笑的是她的好朋友们;考前她也曾放肆地扔下自己课桌里堆积的试卷,红着脸站在窗户边大声喊着毕业啦,然后支着双肘俯瞰着这个校园和远处熟悉却从没有进去过的地方;也在操场中央的足球场上照毕业照,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来,旁边或许挨着小猪……
“真好啊……”楚木飞望着操场出神,“如果真的有五维空间的存在,那么从初中毕业为分叉点,应该会有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在那个时空,自己和苏蕾在同一所高中,就在现在脚下这片空间。自己会经常在课间的时候找到她的教室,在楼道边聊天,谈轮各自的学习,分享各自班里搞笑的事情;在这样炎热的夏天会在树荫下吃落着冷气的冰激凌;高考前一起找遍校园每个角落去拍出好看的照片,然后各自鼓励;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可以一起到最南面的滨河公园,坐在长椅上任由河面掠过的湿润凉快的风吹过,认真地打算未来……”
真羡慕那个时空的楚木飞啊……
(科普观点:四维时空是在原来的三维基础之上再添加时间这一坐标,五维则是在四维的基础上再增加可能性这一条件,就是说四维的时空是单一又不可逆的,而五维从时间这一坐标的某一节点可以分散无数条时间线,在各个时间线又有不同结果的时空,当然五维还是不可逆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平行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