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又重逢，两人情不自禁地吻了起来。双唇接触，空气静止，远方仿佛传来天籁，奏着高低的乐章。

清文妍一向文静，此刻焦虑伤感等等心情齐齐释放之际，表现地尤为热烈。她伸手揽住萧然的脖子，又抚摸萧然被她打红的脸庞，肌肤透红，眉眼含情。

两人温存片刻，唇分。

相恋之人，相逢自有多少话语，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低声倾诉间，门外响起敲门声。

老宦官何新润耳的声音响起：“文妍小姐，萧将军，陛下请两位庭院一叙。”

萧然帮清文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后者的脸上还有些绯红。

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何新，而是一头虎头虎猫的白色大猫，大猫瞪着大眼睛盯着门槛里的萧然和清文妍，细长细长的胡须一抖一抖的。

这猫好像不是猫，额头上还有个“王”字，分明是头白虎。可它这温顺灵性的样子，和威武的百兽之王身份大相径庭。

在他后面的何新轻轻拍了下手里提着的灯笼。

白猫喵了一声，体型缩小，纵身一跃，跳上灯笼里。灯笼上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白虎的画像。

“文妍小姐，我有些话，想和萧将军说。”何新弯着腰低头笑道。

“嗯，萧然，我先过去了。”清文妍点了点头，小步离开。她的脸上还有些绯红，不想别人看见。

等到清文妍走远，萧然才问道：“何公公，不知道您找我何事？”

“刚刚的圣血爆发，怕是伤到了自己吧。”

他也知道？

萧然讶异，却也只是以常态回答：“伤了些血管，不过过几天就会好的。”

他一下子没有摸清这个老宦官的来意。作为落日帝国皇帝纳兰自原的贴身太监，以何新的身份，知道圣族的存在不足为奇。但他为何要跟自己说起这个话题？

“别惊讶，萧二公子，”何新轻声道，腰微微挺直了一些，白虎灯照耀下，萧然觉得他脸上似乎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我也是圣族的人。”

这无异于有人在萧然耳边敲击大锣。这几个字，落在萧然耳里字字响雷。

何新没必要骗他。这种事情族里一查便知，而且四大圣族之下，的确有一个规模较小的圣血家族姓氏为何。

为了当卧底，竟然选择了净身入宫吗......

“我是因为战伤才入的宫廷，算来也有几十年了，皇上也察觉了我的身份。”何新显得很洒脱。除了慈祥和温和这两种神态，萧然没想到能在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宦官脸上看到洒脱。

“辛苦前辈了。”

“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在这宫廷里面，干的虽然是服侍人的活，但是其中也有些意义，辛苦不到哪去。”何新摇了摇头。

“小心吏部侍郎华文博。”最后他给萧然留下一句话持灯而去。

华文博？

萧然一直思考着此人的事迹以及外界对他的评价。

这个人说好听点是个尽忠尽职的刑部官吏，说难听点就是个酷吏。民间甚至用他的名字使小儿止啼。近年来华文博趁着帝王纳兰自原身体不好，逐渐放权给太子，攀上了太子这条高枝，仕途通坦。纳兰自原也乐得给自己儿子拉拢班底，即便不久于世的自己会背上一个不好听的任用酷吏的名声。

走去庭院，萧然隐约听见了清关流和皇帝的对话。

清关流说了一句陛下这样是否不太好，不利于......

后面的内容萧然就听不清了。倒不是他听力不好，实际上是清关流越说到后面说话的声音越低，最后面几个字在萧然听来已然近同蚊呐。

萧然出现行礼时，皇帝正摆着手说无妨。他那瘦削枯槁的身躯，散发着巨大的威严和魄力。久居上位，虽然处于生命的尽头，气度依旧不凡。

“坐在文妍旁边。”纳兰自原展开笑脸，指示萧然。

几个人是坐在人工湖的亭子里。纳兰自原和清关流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之上，皇帝自然坐北朝南，清关流陪坐在下手，宦官何新持白虎灯站在纳兰自原侧后方。清文妍是小辈，此刻坐在亭子红漆栏杆旁的木长凳上。

清文妍大大方方地收敛裙子，绝美的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萧然走过去坐下。

清关流闷声良久，转过身来，双手放在腿上，“我同意你们两个的事情。”

他倒是个敢说就敢做的守信人，说出去之后，也不管自己脸上还是有些难看，就回过头去。

萧然感觉自己手心里多了一抹柔软的温暖，好像钻进一条小鱼，低头看去，却是浅浅笑着的清文妍将葇荑放进了自己的手心。

萧然心中也是一喜。一直以来，便是身为天子的纳兰自原施压，作为清文妍父亲的清关流都是有些不情不愿，始终不把自己的态度真正直接表现出来。

“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你未来岳父了，他才松了口的。”纳兰自原边咳边说道。

“哼！”清关流冷哼一声，坦坦荡荡直视萧然，“我先前不愿意同意你和文妍这丫头在一起，的确有些自己的私心，但也明白这世道，光是感情当不了饭吃。我知道吴笛仙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能对文妍好的，他也能，但他行事过于，若有机会，行棒打鸳鸯之事强夺文妍亦不是做不出来。我这一悔婚，这个瞅就结到你身上了。”

说完他请求皇帝宽恕自己谗言之罪。后者摇摇手示意无妨。

“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而且，他也没有这个能力，谁想伤害文妍，借用将军你刚才的话，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好！”纳兰自原虽虚弱却也抚掌赞叹，随后他便起身，“文妍的婚事处理好了，文象和文昊两个孩子而已见了，如此一来，我来这里的事便了了。还有一两日光景，多看看这大好河山。”

“恭送陛下！”

“舅舅慢走！”

清关流面色沉痛，起身行礼。萧然和清文妍也是行礼。

“嗯，你自幼被你母亲带去我那里时，就一直是这么叫我的。”纳兰自原欣慰道。

他和何新二人慢步离开镇北将军府，萧然几人一路相送。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帝王这次前来，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星辰在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