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柳家算哪一边的？”程成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我想赵兄应该自己就有答案了吧？”高照眯着眼睛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笑意。

程成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她们应该是乾刚那头的。”

高照道：“没错，所以，柳飞燕坚持要他侄子和你约的这一战，往小了说，是为了争回他们自己的面子。而往大了说，也未必不是在赤金城两大阵营之间，挑起一个火头来。”

程成一愣，有些惊诧：“高兄的意思，她们是要借这件事把两边的矛盾挑开？把事情闹大？”

见程成变得认真起来，高照呆了一呆，随即笑道：“哎，我就是喝多了瞎猜猜，赵兄听听就好，可千万别当真了。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哪是我们能说得准的？”

程成点了点头，心中却越发不安，虽说高照的猜测未必属实，柳飞燕这胖女人不一定有那么深的心机。

但是两边的矛盾是事实存在的，自己与柳德中的这一战，难保不会被双方借势发挥，客观上达到高照所猜测的结果。

自己会答应与柳德中一战，原本只是彻底了断了柳飞燕对自己和鬼姬的想法，减少以后的麻烦。

但现在看来，这麻烦，恐怕要越打越大了。

想到自己之前还主动要求招揽观众，扩大影响，程成顿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荒谬感觉。

与高照拱手道别，回到集训营为鬼姬特别安排的单间，乾胜男已经不在了。

“大小姐终于走了呀。”程成正想松了口气，却一眼看见了鬼姬望着自己恨恨的眼神。

他顿时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一定是自己回来太晚，惹鬼姬姐姐生气了。她被乾胜男骚扰出来的这口怨气，怕是要撒在自己身上了。

果然，鬼姬忽然皱着鼻子嗅了嗅，抬眼对他说道：“哟，一股子烤羊腿的香味，连晚饭都吃过了嘛？这是谁做得东啊？”

“鬼姬姐姐，其实我不是有意要……”程成抓了抓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谁要你说这些了，我是问你谁请你吃的饭，你这么心虚做什么？”鬼姬截住了他的话头，笑容却越发的令他心头发毛。

“是……高照。”

“高照？那是谁？”

鬼姬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程成见她的兴趣点似乎从自己身上转移，心中大喜，连忙从头开始，将自己与高照的认识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尤其是今日饭桌上的这一番话，他连一个字都没有漏，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鬼姬。

“哦？这些日子，赤金城的形势已经有这么大变化了？”鬼姬微微皱眉。

作为一方重要势力，鬼族自然不会轻视对赤金城的消息打探。对于乾泰恒叔侄的龃龉，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赤金城控制森严，细作的活动范围有限，所以能够获得情报的级别也不是很高。如高照所说的这些事情，她便无从所得。

“高照的来历有问题。”鬼姬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他？有问题？”程成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鬼姬为什么会把注意力放在高照身上。

鬼姬点了点头：“除非他真是酒喝多了，胡话连篇。否则，一个边疆回来的普通军人后代，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凭什么知道这么多事情？而且，你说过，你和柳飞燕在名录处发生的经过，他人还没到，就已经知道了。一个普通人，会有这样高效的眼线？”

“没错。”程成顿时眯起了眼睛，心中同样疑云大起。当时他就怀疑过此事，只是很快被打岔，岔了过去。现在想来，高照身上的疑点果然很多。

“不过，他说的话应该没有问题，至少没有大问题。”鬼姬继续道：“我一直好奇，为什么项邪会忽然出现在赤金城。像他这样的人，要想请动他，需要付出的代价一定非常可观。否则乾泰恒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如愿。

但现在，他做到了，有什么驱动力值得他下如此血本？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有一个自己极为强大的对手需要制衡，而这样的对手，不会是我，在乾泰恒的眼里，我大概还够不上这个资格。

但如果这个人是乾刚的的话，就说得通了。”

说到这里，鬼姬看了看程成，她知道乾刚是程朗之死的直接凶手，程成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反应。

果然，程成的双眼之中，一道厉芒飞速闪过，但随即，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这道情绪压了下去：“鬼姬姐姐，如果高照说的是真的，我和柳德中的这一架还打吗？”

“打！为什么不打？难道你真的怕会输给他？他柳家再有什么手段，还能比你的生纹还厉害？”鬼姬的双眉挑起，语气很是不屑：“如果他们真的要利用你们这场约架，搞些什么幺蛾子出来，那就由他们搞好了。赤金城要是能被搞得鸡飞狗跳，那不是最好？还有这个高照，我的感觉，他似乎也是个打算在其中浑水摸鱼的主。到时候，说不定真的是一场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好戏。总之，成儿你记着，无论事情发展到哪一步，咱们把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其他的，管他洪水滔天，都与我们没关系。”

程成默默点头，他知道从鬼姬的角度来看，赤金城如果发生内乱，无疑对她重开天门的计划大有好处。而自己要想能为师父报仇，也唯有乱而取之这一条路。否则，以乾刚的实力，别说自己连别人的一根寒毛都摸不到，就算是鬼姬，也未必能在他的面前占到什么便宜。

那么现在，自己唯一急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打架的本事再提升一个台阶，否则，要是真的连柳德中都打不过，其它的一切就别提了。

而到了这一步，仅仅一招千军破，是远远不够用了。

鬼姬原本也有准备，为了他专门修改了两套鬼族的刀法，以符合人类的体质，配合他此时的修为。不过，那毕竟是临时修改的招数，威力上比千军破也未必有多大优势。

但是碰巧，经过了松山讲堂的事件，程成的识海中，留下了项邪的一道剑意的同时，更是留下了一套不知名字的强大剑术。让他凭空多了一份厚厚的底气。

当然，这套剑术，没有运功手法，没有虚实手段的讲解，只有他依靠生纹模拟出来的招法和剑意，实际出手时能有原版的几成威力，他暂时还吃不准。但无论如何，那毕竟是项邪的剑术，人族中最顶尖的剑术大师拿出来的东西，又岂是一般的招数可以相比的？

更不用说，那道剑意本身，还留在程成的身体里。程成发现，如果以这道剑意来运转那些剑招，似乎能够发挥出远远超过自己本身的力量。只是这道剑意刚刚被他接收，驱使之时，还常常有些滞涩之处。

接下来的两天，程成便理所当然的住进了宣武堂中，一方面利用那里蓬勃的生命气场，来极限提升自己的元气修为。另一方面，便是不断找人比试，来熟练这套无名剑术。在这过程中，他对那道剑意的掌控能力，也在渐渐上了轨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宣武堂的宣传能力太过优秀，柳德中约战程成的消息，在挂版推广的第一时间，便成为了整个宣武堂，乃至赤金城的焦点事件。导致程成的修炼的过程，始终被大批的同门学子围观。

而这恰恰是程成所希望的。

他时常会想，这种无论对战还是修炼，都需要置身于围观人群之中的方式，在整个海州，乃至洪天世界的历史上，大概都没有出现过吧？

于是，这两天的时间里，他的所有修炼过程和细节，都被好事者经过梳理总结后，向所有可能的方向散播开去。

“号外号外！赵勇的元气修为又涨了！前一个时辰，他的剑还被李师兄震落，这会儿，他就把李师兄的剑震断了。”

“赵勇破了钱氏三兄弟的剑阵，而且只用了一招！要知道，上午的时候，他可是被同一座剑阵困到弃剑投降。”

“厉害了！连徐长老都在剑术上被打败了。要不是违约解锁了聚灵境的修为，徐长老怕是要挂彩。”

“吴堂主被气走了。他之前击败赵勇的独门招数，被赵勇当场学会，反过来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各种消息纷纷乱乱，而落在一些有心人耳中，却使他们心生惊讶。这中间，有柳家的姑姥姥们，也有城主府的一些人。

当然，也包括送给程成那道剑意的项邪。

那一日程成所做到的，就已经让他大感惊讶了。如今，程成所做到的，更是让他再度提升了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

“看来，我的东西，是没有送错人。”他微微点着头。

一座全金打造的殿宇之中，明黄长袍之下，鹤发童颜的乾刚眯起眼睛，听完了门下弟子传来的消息，微微摇了摇头，冷哼一声道：“一个小辈的约战，有必要制造出这么大的声势？有人怕是想从中搞些事情出来吧？去，查查这个赵勇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