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月往后轻挪动了两步,直视他,可被他说中的感觉真不好受,似有异物卡在喉咙说不出道不明白,索性偏过头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萧鸾朝她迈近一步,低沉沙哑的声音蓦然响起在她耳边,“不要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我早已经告诉过你,想要皇上好好的,就得安分点。”
男人突然出手,将吟月带进怀里,温热又清冷的气息随着他的话语,喷洒在吟月白皙光洁的颈项间,“你再有大胆的想法,我就不会让你如此轻松了。”
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吟月被他钳制在怀里,她发现自己竟然一动都不能动。抬着眸子凝着他,吟月皱着眉头,“要是我真做了什么,你会怎样?!”
男人低着高贵的头颅,伏在她颈窝轻声呢喃,“我会困住你。”
吟月的身子明显一怔,眸子黯然沉色。
顷刻间让她感到,这个男人不能接近,有强大的 强制性性格。
若真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他,或是让他不悦的事来,他会怎样困住自己?吟月无法想象。
一时间他不动她也未动一下,直到男人松开她,她才再次睨了男人一眼,刚才的冲动似乎瞬间没有了,而是木然柔弱的道一句,“我去看看皇上。”
他站在那里,不唤她也不说一句话,就那么看着她回到皇上的门外,推门进去。
吟月只是站在门处听到男人脚步声才再次从门里探出头去望一眼。
看着男人的背影,吟月觉得刺骨的冷。这一次,让她更加明白,她得远离他,更要远离萧氏一族。
吟月坐在桌边,单身撑着头,脑袋里一直在回想萧鸾的那句话,要困住她的话。
沉郁中,绿珠在一边睨了她很久,直到绿珠靠过来问她,“姑娘想什么呢?”
吟月才恍惚过来,立即木然一笑,“没想什么,只是怎么还不回宫啊?”
绿珠嘴角一抿,“应该快了吧。”
话刚落,淄公公从门外进来,说道,“要回宫了,众人都猎物回来了。”
回宫就好,吟月真不想再看见那个男人了。
起身,吟月松了口气,却见床榻上皇上还未醒。
“叫醒皇上么?”吟月回眸瞧着淄公公。
淄公公眸子一低,皇上睡了从未中途叫醒过,可眼下要回宫了,齐王一定不会等着皇上自己醒来。淄公公觉得还是叫醒的好,免得让齐王的人来又给个颜色。
“叫吧。”淄公公默默道。
吟月从淄公公的语气里听出了无奈,只好她上,轻推小皇帝的身体,唤着他。
刘准迷糊的睁开眼时就已经清楚了,他没有怪罪她把他唤醒,而是立刻坐起来,温雅的呢喃一句,“是要回宫了吗?”
吟月心疼的点点头。
楼下坪场里,起哄热闹声浪浪,都在争论谁打的猎物多,谁最厉害。而打来的猎物都堆放在每个人的面前,有他们的随从或是下将士在数。
吟月陪着小皇帝从屋里出来时,就站在了廊道上俯视着楼下坪场。
吟月看着有人射到了老虎,那人粗声粗气的在跟萧云乔说话,“为父射下的二头白虎,天气转凉,云乔你就用这兽皮做件披风。”
那人自豪地看着侍卫台上来的两头猛虎,语气十分骄傲。
吟月不认识那人,可听是萧云乔的父亲,那就是萧道成的儿子。
“那个人是谁?”吟月轻声问了身边刘准,毕竟萧家人她又不清楚。
刘准紧绷着脸回着吟月,“萧道成的长子,齐王府的世子萧赜。”
吟月眉头一紧,她读过历史,萧道成过世后便是萧赜即位。那人就是南齐的第二任皇帝,不过他做皇帝只有八年就死了。
吟月在心里暗笑,虽然此时在这个乱世里,看着小皇帝刘准被萧道成紧紧的压迫,可是她却见到了南北朝齐国的开国皇帝萧道成,以及他的子孙。这可都是一些以后的皇帝。
但就算这样,对于萧道成,对于萧氏家族,吟月没一丝兴趣。她宁愿小皇帝刘准能永远安然,没有危险的过下去。
收回目光,吟月木然的看着身边的小皇帝,难不成真要让自己看着这个小皇帝死。
众臣已经在楼下迎皇上了,看似忠成恭敬,其实不过都是些面像。
吟月已经见惯了似的,陪着刘准下楼,对于这些人的面孔,她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萧道成精神奕奕的站在众人的前头正眸光森冷的睥睨着刘准。
“皇上,今日可是得了兴趣?”萧道成阴冷的问。
这种语气跟皇上说话,刘准纵然不悦,还是强颜轻笑,“真是让齐王牢费了,让朕能愉悦的出宫玩耍一次。”
萧道成威严淡笑,“皇上愉悦就好,愉悦了就请回宫吧。”
刘准不敢多再说一句,起步还是先走,往自己的銮驾去。
萧道成随意扫了吟月一眼,似如看到了一粒尘埃挪开了视线,眼神凛冽扫过那些的仆从。
奴婢们吓得噤若寒蝉,各个低头垂目紧步跟着皇帝的身后离开。
吟月直到上了马车也没和萧鸾再对视过一眼,但她能感觉在萧道成和皇上说话时,那一边的萧鸾轻凉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所幸是垂着目,不然又会对上他的视线让她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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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建康城栖霞山下的一处牛马市街上,人群密集。这里有城圈里最大的奴役交易市场,人山人海,空气里带着湿腻的气味,令人心烦意乱。 交易台上的奴仆们被贩子一个个拉出, 像牲口一样被检验、吆喝、交易。 台下的叫价声此起彼伏,买主们出价买回顺心合意的奴佣。 场内的喧嚣热闹并没有影响场内搭建的买主看台里的两个青年男子。
萧鸾一袭黑色云纹锦绣广袍目光清淡的扫过所有被送在台上出卖的奴佣。
一旁寒夜低声呢问,“大人看上哪个了没,属下好去办了。”
萧鸾没有答然,但目光却落在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身上。那女子乱发,满脸灰土,那双眼睛虽然有些涣散,但却隐隐中带着强硬,不屈服。
“就那个女人。”萧鸾淡淡幽幽道。
寒夜明白,在台上正拍卖那个女子时,寒夜出了高价买了下来。
女子被带到萧鸾的面前,双手垂下,低头垂目,看似恭然,可骨子里却焕发出一丝硬气。
睨着女子,萧鸾神情阴霾,薄薄的唇角抿起锋利的弧线,声音透着一股杀意,“想活从此以后便安生在我的门下。”
或许是萧鸾的气势震慑到了女子,女子眸子动了动,微微抬起眸来看了一眼萧鸾,随即很是洒脱的跪下拜见,“您以后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只听您一人。”
这女子机灵,萧鸾倒是不意外。
在客栈里,寒夜买了一套新的衣衫让女子换下,让她收拾好再见大人。
洗净换好衣服的女子俨然已经不是刚才的那般落魄,样子清纯,还十分动人。
恭敬在萧鸾面前,男人只是淡定冷漠问她一句,“叫什么名字。”
“袭云。”女子轻声回道。
萧鸾从椅上起来,站在袭云的面前,男人强大威严的气息让女人再次垂下眸,但依然很淡定。
他伸出手来,抚摸着她那温婉的眉眼,她的眉很有型,都不曾描却依旧如画一般。
她的脸蛋滑滑的,他的手轻碰之时,嘴角上扬似在勾笑,“你不是奴佣?”
袭云有一丝慌张,立即禀言,“不,奴婢就是奴。”
萧鸾看着她的神情,嘴角轻冷笑中,突然手从她的脸上滑下至肩,在女人身子微愣双颊微红之时,男人突然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脉搏处一探。
只见男人脸色微变,“你会功夫?”
在男人手一松开之即,袭云立即跪下,垂目解说,“奴会一点拳脚功夫,是用来防身的。”
萧鸾的眼睛微眯,看似有危险信号,可他还是放松了状态,懒懒道,“会功夫怎么成了奴佣?”
他在问她。
女子低着头,有些哽咽,“家境破落,无法生存,奴本也不会什么,只有为奴。今日跟了主子,以后都是主子的人。”
居高临下看着女子,萧鸾忽而扬唇一笑,懒洋洋的开口道,“起来吧。”
女子起身,萧鸾道,“看着我。”
袭云抬起眸子看向他,男人的脸映在女子眼中,很明显女子有微微的愣神。
萧鸾的神色在这一刻瞬间冷沉,俊面含着戾气,“知道我是谁吗?”
神色之变让 袭云在威压下有些瑟瑟发抖,立即垂目摇头,“奴不认识主子,也不知主子是谁。”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萧鸾见她这样,顿时就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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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保极殿,她的居所。
吟月心思恹恹,她在窗边坐了好半晌,冷风吹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
刚才她冥思了好久,自己接下来该怎样,是安然平静的陪着刘准度过他这最后的日子,还是想办法救刘准出宫。
她明白,就算能救小皇帝出宫,也逃不出京城。以她一人之力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但只要能逃避萧家的追击,隐姓埋名的,就算在深山里过下去,应该也比性命丢了的好。
她真不想看到小皇帝在她的面前死。
吟月的眸子动了动,若是自己将想法告知王祖棱,他……会不会帮自己?
从来到这个朝代,从进过王家大门,吟月觉得,王家,左光禄大夫府,王琨还是希望小皇帝好好的。
王祖棱也应该希望皇上好好的。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试着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