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璟的眼睛里倏地滑过一丝杀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洛青玉,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副将!”
洛青玉不卑不亢道:“我是大虞朝的副将!只要是为国锄奸,铲除外患,不管将领是谁,我都会抛头颅洒热血!”
慕容璟慢慢收起眼睛里的杀气,不怒反笑:“说得好,有朝一日本王东山再起,还需要洛副将这样的良将,助本王清君侧!”
慕容璟虽然被抄家流放,但他还保存了一部分实力,迟早是要杀回京城的。
但起义不是小事,他需要人手,需要钱。
今日这些和他一起流放的官员,将来都是他重返盛京,登上皇位的助力。
洛青川有经商头脑,他私藏的银钱交给洛青川打理,很快就能用钱生钱。
还有洛青玉,虽然执拗,却是员猛将。
洛景然是三朝元老很有威望,洛青山在年轻一辈里也是楷模。
慕容璟虽然对洛家人不满,但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他打算利用流放的路上跟洛雪瑶“日久生情”。
慕容复想用弃之如敝履的洛雪瑶来恶心他,他就不介意反过来利用洛雪瑶拉拢洛家。
正打算对洛家这个废柴女儿抛个媚眼发散一下个人魅力,却见洛雪瑶对着自己热泪盈眶。
慕容璟心里得意得要起飞。
洛景然啊洛景然,就算你们一家子都是硬骨头又怎样?有这样一个花痴女儿,何愁拿捏不了你们!
慕容璟松开林芷烟的胳膊,朝着洛雪瑶一步步走过来,酸不溜丢地开口道:“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雪瑶小姐切莫伤心难过,有本王一路护送,定然不会让你受苦的。”
洛雪瑶婆娑的泪眼早已模糊了视线。
棱角分明的脸庞,微黑的皮肤,方正坚毅的下巴,虽然一道刀疤从右额角直穿到左颊,却丝毫没有损伤他的俊朗,反而更添几分英气。
穿越千年之后,洛雪瑶终于又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那双眼,忍不住喃喃叫出:“裴骁……”
慕容璟伸到一半的手忽然尴尬顿住,眼底滑过一丝怒火,愤恨的目光刀子一样甩到身后。
在他身后,一个浑身是伤的侍卫低下头轻声道:“姑娘认错人了,我是王爷的家奴,我叫楚凌岳。”
……
面容阴冷的押运官拿着名册一一点名,被叫到名字的人就要站到另一边去。
“怎么回事?怎么少了六个?磨蹭什么呢还不出来?是不是欠抽?流放犯一天要走五十里路,再不快点儿就赶不上驿站了!万一流放的路上出什么岔子,谁来负责!”
狱卒小声回答说:“这几个人撞墙,死了。”
“死了……那就划掉吧!”
押运官一点都不奇怪。
宁古塔那种鬼地方,一百个流放犯,能有一个活着走到就不错了,大多都会死在半路上。
就算是幸存的那一个,也熬不过宁古塔的一个冬天。
“行了,对上人数,那就走吧!”
“等等,大人……”狱卒犹豫着开口,指了指身后两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说:“这儿还有两个。”
押运官不乐意了:“我说这名单上的人少了就少了,你怎么还多出来两个?流放这等大事,也是你说加塞就能加进来的吗?”
狱卒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容璟这边,凑过来在押运官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
押运官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此次流放宁古塔,出发之前死了四个,剩下的人,都给我麻利点儿,赶紧赶路!”
负责押运的衙差们似乎都很暴虐,动辄推推搡搡,一个不高兴还要抽鞭子。
被打的人若是不赶紧爬起来赶路,还会接二连三地继续挨鞭子。流放的路上缺食少药,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死在半路上。
洛雪瑶在洛家每个人身上都加了保护结界,让鞭子抽不到家人。
慕容璟的气势在那里,衙差们也不敢对他抽鞭子。
林家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才走出吏部大门,每个人身上就都带了伤。
林芷烟从刚才就一直跟在慕容璟身后,这才堪堪躲过鞭子。
队伍的最后面是那两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她们的头发遮挡住面容,身上只穿了里衣和囚服,看不出身份。
两个人像是没有感知的木头一样,缓缓跟在队伍后面。
奇怪的是,这些衙差却并没有对她们动手。
就仿佛这个队伍里,当真只多了两根木头一样。
……
大牢门口守着一群人,都是来给流放犯送行的亲友。
他们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皆是前来给那些即将被流放的犯人送行的亲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与不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见犯人们出来,原本安静等待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他们像是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地向前涌去,嘴里不停地哭喊着亲人的名字,声音凄惨而又绝望。
有的人甚至想要冲破衙差们组成的防线,直接扑到犯人身边,但都被手持长枪的衙差无情地挡住了去路。
人群中的呼喊声、哭泣声响成一片,与衙差们严厉的喝止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洛雪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香桃和翠柳,这两个傻丫头居然来给她送行,也不知是天不亮就从京郊出发,还是昨夜便宿在京城里。
还有忠叔等人,都混在人群中,对洛家人拼命招手哭喊。
他们冲不过来,就只能把带来的包袱扔过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往这边扔,囚犯们也不管哪个包袱是谁家的,接到哪个算哪个。
虽说大多数包袱都被衙差们挑飞,根本落不到他们手上,但洛雪瑶有空间,她利用空间的异能,精准地把忠仆们送来的每一个包袱都接住交给爹娘和哥嫂。
洛雪瑶的空间并没有告知忠仆们,所以大家送来的东西都很实用,有长长的棉袍,冬天能穿,流放的路上还能当被子盖。
还有包子馒头煮鸡蛋,以及一些碎银子,还有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洛雪瑶哭笑不得。
这两个傻丫头,是把她留给她们的嫁妆本又还回来了?
算了,再扔回去她们还得哭。
洛雪瑶只能利用空间,再悄悄把银票给她们塞回去。
又从怀里掏出一团纸,精准地扔进忠叔怀里,扯着嗓子喊:“忠叔,一切就拜托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