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教堂有什么东西好丢的？真是！”

“那群狗东西是真过分啊，这大半夜，还得给他们找东西！”

“就是！自己的东西也不看好！还要我们来找！”

……

“够了！有完没完？都安静点儿！”

身后的抱怨声一句叠着一句，队长也有些不耐烦。

“队长，你说那群教徒还讲不讲道理，大半夜的，还要找什么狗屁……”

“别废话，老老实实找东西去。”

队长的心情也并不比手下人好，大半夜让人扰了清梦，要是没点火气才是怪事，只是任务交到自己手上了，不去是不可能的。

众人只得领命，分头去寻。

其实这事在凛霜城不算是什么难事，毕竟城就这么大，多半还都是士兵营地、监牢之类的地方，只要查个出入登记很轻松就能有所收获，他们这一队十几个人分头查起来，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知道个大概。

可惜丢东西的是国教大教堂。

只是很不凑巧的，这支小队里既没有坚定的信徒，大多也缺乏对教士们的尊敬。

多数人都在躲懒，或是找间没人的小屋继续补觉，或是装模作样去了酒馆查案。

队长也知道自己手下人都是一副什么样子，对这任务本来也没抱多大信心的他，也干脆随波逐流，假模假样查了两间营房，便溜达到那扇破门前。

吱呀一声推开门，队长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大叫一声：

“人呢？”

叫喊声惊醒了屋子里的人，两盏灯火在两间房里亮起，不多久，两扇房门几乎同时推开，分别走出来一个女人，一个男孩。

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男孩也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两人都像是刚从睡梦中惊醒，只是见了队长，男孩面色铁青，女人脸上却立刻挂上了那种标准的、职业的笑。

“寇队长？好久不见呀！”女人看上去不像是见了熟人，更像是一副见了债主的模样，边说着，边摆手让男孩回屋，“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大事，就大教堂丢了些东西，我来看看是不是这小子偷的。”队长努嘴指向旁边的男孩，“你说是你吗？徐少爷？”

女人闻言，不惊不恼，只是脸上那种虚假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在这座城市里活了这么久，她又怎么不知道着寇队长的来意，一边给男孩递眼神，一边打着手势让男孩回屋。

男孩似乎也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没吭声，回了房，把房门闭严了。

“哎呦，队长，我的好队长，这么久不见，想人家了就直说嘛，何必扯上这些呢？”

“呵，这可不是开玩笑，上面的急令！”队长大半张脸躲在浓密的胡须下，只露出一对吃人的眼睛。

“知道，知道，奴家可不敢妨碍公务……要不就先从奴家查起？”

一边说着，女人解开几粒扣子，扯开上衣，露出雪白的锁骨与香肩，一步一扭腰，几步上前，贴到队长怀里。

“咳，我是来执行任务的……”

“嘘！”女人食指抵住队长嘴，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一条腿已经挂在男人腰间，又贴到男人耳边，轻声道：“今晚不收钱哦。”

嗅着女人身上香味，队长也不再废话，卸下了伪装，把头埋进女人的胸前，狠吸上两口，一手搂着女人的细腰，一手在盖在了女人股间。

“行行行……就先从你查起！”

女人两腿环住男人的腰，整个人依附在男人身上，活像只树鼠。

“回屋……先回屋……”

女人领着男人回了房间，没多久，房间里便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叫喊声，高亢婉转。

一旁的房门却又悄悄打开，男孩就站在门后，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早已是见怪不怪。

这时，阁楼的楼梯上却探下来一个脑袋，并挥了挥手，示意男孩上去。

男孩三两步走上去，进了阁楼，就看见那张铺满了阁楼的设计图，设计图上标明的建筑弯弯绕绕，各种通道相互交错，一步两步的距离，便有数条不同的通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男孩问到，“赶紧去睡，养好伤，明天还有都图的考试呢！”

江易己没理徐慕白的追问，转身关上了通往阁楼的门，拿新插梢锁好，这才开口说话。

“没睡。”

“现在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想离开这里吗？”

“我的意思是，逃！”

江易己表情严肃，两眼盯着徐慕白，期待着男孩给出那个他所期待的答案。

徐慕白似乎并没有对这个问题感到多少的惊讶，很平静，摇了摇头。

“易己，我知道你早就想跑，从你每天偷偷藏起一部分面包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也有能力走，你会魔法，但我不行，我只能靠这个，靠都图学院。”徐慕白扬了扬手中的《魔法导论》，有些懊丧地说到。

“那你有多少把握能考起都图？八成还是九成？”

“没有……没有把握，如果那两封信能早一点到……没准……都是沙将军！”徐慕白越说越激动，“我不能走……我娘还在这儿。”

“不！我的意思是大家一起走！”江易己斩钉截铁地说到。

“一起走？”徐慕白有些心动。

“嗯，你看，这里是大教堂的库房，旁边就是传送阵，计划是这样，你和徐姨混进大教堂……”

“混进大教堂，怎么混？”徐慕白直接打断了发言，“你知道那里有多难进么，我是没问题，可我妈怎么办？她又不会飞檐走壁。”

“你放心，我有办法。”江易己非常肯定地说，“交给我。”

见江易己成竹在胸，徐慕白也不再疑虑，点了点头，示意江易己继续讲下去。

“然后，明天，不出意外的话，都图的招生考试就会在大教堂举行，你正常参加就行……”

徐慕白对举行地点的推测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总不能在冰天雪地中举行，魔法师也是人，也会知道冷字怎么写。

“招生结束后，会有一场酒会举行，等到多数人醉了，你再想办法和徐姨，走这条道去这个房间，这里离传送阵近，而且又离大厅远。等到戌时，我忙完一切会去找你们，然后启动传送阵，落地坐标在这里往南一千里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城镇，但一定没有追兵。”

徐慕白闻言，说道：“我要做的就这些？那你呢？还有，你知道传送阵怎么用吗？”

“放心吧，你只要记住行走的路线就行，这差一点就要迷路的。到时候具体再要你配合的话，我会说的，传送阵的话，只是使用，又不是构建，我还不至于一窍不通。”江易己说着，倒是有毫不掩饰的骄傲。

“你确定？”徐慕白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江易己点点头，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问到：“徐慕白，你是怎么看出我想逃跑的？”

“问这个干嘛？”

“我想知道是不是漏了什么破绽，你发现了，会不会其他人也有所察觉。”江易己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要说起来，我倒是想问你，”徐慕白坐直了些，问：“第二封信你没看么？只要能考上都图学院，江家就会接纳你，你干嘛还想着跑？”

江易己闻言，提起衣袖，露出白净的手臂，说：“你摸摸试试看。”

“噫……恶心，没事摸你干嘛？”

江易己抓起徐慕白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滑过。

光滑的……鳞片。

轻轻挑起一块鳞片，鳞片内面却是一片漆黑，只有像树脉一样的红色细线连接着——附在鳞片上的血管。

“这倒是说得过去了。”徐慕白瞧着这外表与一般人无异的手臂，愣了一会儿才从惊讶中脱离。

“能说说你怎么发现我要逃跑的吗？”

“这倒没什么，一是你每天偷偷藏起来的半块面包，虽然我不知道你都放哪去了……”

“嘿嘿……”说到这个，江易己笑了，“你知道我藏在哪里吗？借着去城门口‘扫地’的机会，就藏在城门口的雪下。”

“你藏哪干嘛？”

“开始不是没发现这张设计图么，就想着想办法混出城去，借着那点口粮，走完一千里。”

“一千里冰雪……你也真敢想。”

“嘿嘿……那第二是因为什么呢？”江易己接着追问。

“那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拿了一本《魔法导论》，一份设计图么？”徐慕白又反问回来。

“你在诈我？”江易己略作思索便有了答案。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离开我们。”徐慕白耸耸肩。

“不会的！你和徐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绝不分开！”江易己赶忙辩解到。

这个问题其实用不着证明，如果他真要一个人走，或许早就美丽的城市享受人生，也许搂着花郡的姑娘，瞧着翡翠城的山。

徐慕白告诉着自己，瞧着这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兄弟还想努力证明着什么，徐慕白郁结的心也舒畅了一些。

“唯二的，”徐慕白纠正着其中的语法问题，“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