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13日

安宁省 建州市 建州大学东区男寝

楚一回到宿舍看见室友钱歧在地上搭了个小桌，摆了两三样菜，旁边竖着七八瓶啤酒。

“一哥，你做的什么实验啊，这么晚才结束。”

钱歧是个西北来的小胖子，长着和小竹田同款的肚腩。除了上课、实验，其他时间都窝在寝室，不是喝酒就是打游戏。或者，边喝酒边打游戏。

“项目组要求保密。你玩的啥呀？”楚一坐到钱歧旁边，然后又挪远了一点，掺杂酒味的臭气让楚一有些不适。

“这个啊，一个垃圾游戏，比谁宝石合成的大，谁大谁攻击力高。”

“怎么合成？”

“就两个一级宝石合一个二级宝石，两个二级宝石合一个三级宝石，一直往上合。”

“那要是合一个九级，十级的不得攒好多好多一级宝石呀。”

“可不是吗，直接指数爆炸。”钱歧把手机放到一边，从餐盒下面抽出一双筷子，“要不要来点，我这有小菜和米饭。”

“不了，我和别人有约。”

“真的假的，谁呀？”钱歧塞了一大口饭，腮帮子鼓鼓的，像是正在运功的欧阳锋。

“文学院的一个女生。”

“你就吹吧。”钱歧闷了一大口啤酒，然后打了一个长嗝，“这刚开学不到半个月，你就钓到了？”

今晚其实是俞姝约的楚一。俞姝为了庆祝楚一考到建大，要请他吃火锅。但这顿饭因为楚一一直没抽出时间拖到现在。

虽然两人18年高考都考到了建州，但楚一的建工大在城市西边，俞姝的建大在城市东边，中间地铁转公交单向需要五六个小时，见面很不容易。不止上学没时间，放假也是，俞姝个个假期兼职家教，没有空闲时间。等到毕业假期没有兼职，楚一爸爸竟带他去旅行了，爷俩坐绿皮火车，一口气玩了十几个省。

“嗯——严格来讲，我是被约的。”

“你也喝了？”钱歧差点喷出饭来。

“啊？”

“你是不是还想说这姑娘约了你好几次，你这次才同意的？”

“是啊。”

“你是不是还想说这姑娘美若天仙，追求者一堆一堆的？”

楚一想了想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钱歧又开了瓶酒，喝了一口，接着把空瓶子摆到一起，问：“这是几个瓶？”

“4个。”楚一打了一眼。

“我猜你喝了8个。”钱歧说。

“你爱信不信。”

“信，我信。那你几点走啊。”

“我在等电话，估计快了。”楚一看了眼时间，有些迫不及待。

“行，我陪你等，你要是不去，就把剩的三瓶喝了。”钱歧把三瓶没开的酒摆到楚一面前。

忽然，楚一手机想起了一阵婉转的琴声，这是他独有的电话铃。

“拜拜，我要走啦！”

“拜拜。”钱歧扫兴地把三瓶酒挪了回来。

楚一朝钱歧挥挥手，一边整理衣领一边离开寝室，到走廊接通电话。

“喂——楚一，实在对不起啊，我导师突然找我有些事，要不咱们改天吧。”

“哦，好吧。你是要去学院吗，要不要我陪你。”楚一说完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

该死，应该直接问她几点去的。

“不麻烦你了，我也不知道要待多久。唉，好烦的哦。”俞姝娇气地说。

“那好吧，外面挺黑的你注意安全。”说完，楚一又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该死，应该再争取一下的。

“嗯嗯，那先挂了啊，下次再约。”

“嗯，再见。”

……

“怎么样了，走不走啊？”钱歧从寝室探出头，笑呵呵地看着楚一。

楚一回到宿舍，把门一锁。

吗的，不就是三瓶酒吗？

钱歧嘭！嘭！嘭！连开了三瓶，一股脑杵到楚一面前：

“我说一哥，咱就是普通人，一天天就不能现实一点儿吗？该蹭项目蹭项目，该水论文水论文，谈啥恋爱呀。甜甜的恋爱是属于别人的，咱就混好日子得了。来，干！”

楚一一肚子气，但还是和钱歧碰了个瓶儿：“我真没骗你。”

“哦，那你讲讲，咋认识的。来，别光喝，吃口菜。”

“这女生叫俞姝，我俩小学、初中同班，高中同校，本科同城。我考到建大就是为找她。”

“那这样倒是有点可信度。干！”

“干！”

“一哥，我跟你说，你要是追女孩儿，你得会点才艺，弹吉他啊，唱歌啊啥的。”

“我会呀，我会拉琴！”

“拉琴，拉什么琴？”钱歧一边嚼着菜一边问，嘴唇上沾满油光。

“我家祖辈传下来的琴，是一种拿蛇皮做的，正好我带学校来了，吃完饭给你表演一段。”

“不是，一哥，你这太土了，别人都吉他弹唱，你来个二胡，也太掉价了吧。”

“哎——你说的也是。我果然是废人一个。”楚一垂头丧气，“我爷爷、我爸爸琴拉的都特别好，十一二岁就能当众表演。我二十三了，就学会一首。”

“会哪首啊？是流行音乐吗？”钱歧问。

“不是，曲名叫《山神》。这首曲特别长，吃手速，我爷爷3分半拉完，我爸爸3分40多秒，我得拉4分钟。”

“没事儿，多练。”钱歧拿起酒瓶，“干！”

“练不上去了，我对着空气无实物表演还得3分50秒呢。干！”

“有些事儿别强求，就比如我，我命运特别……”

“等一下！”楚一大叫。

钱歧被吓得一哆嗦，连忙锤向自己胸口，几秒后饭才咽下。

“你别一惊一乍的，噎死我了。”

楚一没理睬，他面色凝重地对着空气演练自己的指法，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一哥，你搁这作法呢？”钱歧把脸凑到楚一面前问。

楚一还是没有理睬，口中默念着：

“指数爆炸、指数爆炸……”

“我说一哥，指数爆炸是刚进门时候的话题，咱翻篇儿了。”

楚一喃喃。

俞姝来到学院后径直走向导师的工作室，她在这个学院待了四年，路线非常熟悉。但因为时间太晚，周围一片寂静，俞姝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

401 张颂颂教授办公室

“张老师，您找我？”

“来，这边坐，把手机关机给我。”

俞姝照做。

“你看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张颂颂老师说。

俞姝小心翼翼地坐到张老师对面，她打开面前的牛皮纸袋，从里面取出了两本各几十页厚的打印纸。

一本是打印字体，一本明显是手写字。

两本打印纸封皮上写着同样的四个大字。

“保，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