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东双手撑着洗手池,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可怖,脸皮的下面,脖子,手臂,似乎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在他体内肆意爬行,忽然,一根触须从他的面颊生长出来,随意扭动着,画面惊悚又令人感到恶心。
紧接着,他的手臂裂开,长出了一张嘴,里面獠牙密布,身处似乎还能看见滚动的眼球。
“啊……”压抑的咆哮在喉咙里滚动,霍建东整个人都在颤抖,径直摔在了地板上,诡异的呢喃低语在他的耳朵里回响,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感觉朦胧模糊,晦涩难懂,听着这种声音就感觉一种滑腻阴冷的气息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
呢喃声并不大,但此时周围莫名其妙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剩下这令人痛苦的低语在吟唱着什么,重重叠叠,让他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
霍建东越发感觉自己身体开裂的迹象明显起来,这种感觉相当痛苦但又有着一丝奇异的快感,他似乎正在习惯这种感觉,但是理智告诉他,这种感觉是错误的。
想要维持人的形体,至少表面上像个人,就只能按照黑衣人的说法,补充人类基因了。
很危险。
但是他这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但仅存的理智让他如同烂泥一样通过排水系统,躲避了所有监控,最终在一个不会存在任何目击者的地点达成了他的目标。
但是,他感觉那个家伙还隐瞒了自己许多未知的东西。比如……就在大量进食后,他似乎怀孕了。
不,用分裂来形容更合适。
霍建东……吐出了一只奇形怪状肉瘤,但是这个肉瘤一落地,只是蠕动几下便生长出了大量的触手和许多奇怪的东西,就和他身上的差不多,但是和他还保持着人的形体不同,这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向着人形发展。
最终,这个疑似是他繁衍出来的肉瘤,迅速从下水道口离开,消失不见。
而他也再次返回了自己的酒店,本来他很恐惧,害怕警察有可能会找上门来,但是有一连三天的时间,新闻上面也播报了这件事情,但是迟迟没有警察找上门,他也慢慢冷静下来。
霍建东本身就不是一个很蠢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利用那个赌局,一步步从一名乞丐变成一个企业家,并且把他的事业做大做强。
于是他毫不犹豫将自己八成的身家用来把自己的名气宣扬出去,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越是高调,越是不会有人把自己和这种凶杀案联系在一起,因为任何一个杀人犯在作案后都不会高调行事,而是越少人注意到自己越安全。
但是霍建东不一样,他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他有理由高调,也应该高调,他的高调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结果显然也和他想的一样,他高调出行,他一大半的行程都在官方媒体的曝光下,几乎没有任何人将这件事情联想到他的身上。
一个三天两头就出现在报纸上的企业家,有谁会想到这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是眼下最让人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事件的凶手?
但是他也有些忧虑,他已经知晓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普通人,万一上面真的派人下来调查,或许自己会暴露,到时候他在那些人追捕下真不一定能活下来。
压抑住了自己的欲望,霍建东喘着粗气,站起来,看着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眼神颇为复杂。
霍建东拿起了一把刮胡刀,微微颤抖着,将自己脸上的肉须一点一点割下来,这种剧烈的痛苦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但是他必须要刮干净,身上的也不能留下,不然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怪物的模样会让他疯掉的。
他大口喘着粗气,把这刮胡刀狠狠砸在了水池里,用水将血迹还有那些肉须全部冲了下去。
用水冲洗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察觉到已经不再流血,并且开始慢慢愈合之后,霍建东长叹一口气,返回到了客厅当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瘫坐着。
黑衣人离开之前说过,如果形式严峻可以想办法去国外。
“就去中东吧……那里战乱不断,秩序混乱,但也正是这样,想来会比这里安全一些。就算真的遇到了那些超能力者或者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想来我这副样子,也会被认为是同类,杀两个人什么的在那种地方也不会显得奇怪,留在国内是绝对活不下去的。”霍建东默默的等待,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九点钟了。
“钱这些东西都不重要,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候抢就行了。”霍建东脸上露出了一抹狠色,整了整西装领带,“随便找个猎物吧……”
霍建东推开门,离开了酒店。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最终确定了目标,再次返回了酒店当中,紧接着变成一大团触手从下水道当中钻了出去,只留下一件被撕裂的西装。
他很快就从地下排水道系统跟上了他的猎物,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清纯的女人,身上穿着白色格子衬衫,下面穿着的是米色长裙,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小丸子,脸颊略微有些婴儿肥。她手里似乎拎着几袋子刚买好的菜,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略微有些走神,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忽然笑了出来,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霍建东同样也是很欣赏这种美,这种纯洁天真的感觉,这种涉世未深的感觉,让这个女人显得格外的可爱。但是他越是贪恋这种美,内心暴虐的冲动就越发强烈。
终于,在一个巷子里,女人路过下水道的时候,井盖忽然被掀了起来,无数触手瞬间将她捆了个结实,连一声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拖入了下水道当中。
几分钟之后,勉强恢复成人形的霍建东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抹被鲜血染红的面孔,他耳边那令人崩溃的呢喃低语终于消失不见。
可是没多久,他脸色忽的一变,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跪倒在地,干呕起来,很快,一大团肉瘤掉落在地上,然而这一次霍建东第一时间一脚踩了过去,将那一大团肉瘤踩的稀烂。
“呸!”
低头看了看脚边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霍建东面颊抽动了两下,慢慢瘫坐在地上,把散落在旁边的袋子打开,摸出来两罐啤酒,拆了一个喝了起来,顺便拆了一只卤鸡腿,放在这里啃着。
很可惜,他的味觉已经慢慢脱离了人类,这些正常的食物在他吃起来,味同嚼蜡,根本没有什么美味可言。
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昏了头才会再去找那个老头,什么掌控者?这就是一群人为制造的怪物……
霍建东又翻了翻旁边的皮包,从里面找到了一张照片,照片是一家三口,左边的女人便是脚下的这具尸体,右边是一个子高大的男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穿着一身白大褂,似乎是个医生。
两人中间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男孩,被两人的手臂交叉抱住。
霍建东看着这一家三口的笑容,咀嚼的动作忽然顿住了,过了一会才将嘴里的肉吞咽下去。他又伸出手,摸到了这个女人的手机,他没来得及开锁,只是拿到面前,晃了一下,忽然在昏暗的屏幕当中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眼睛浑浊,就好像是一个疯子。
“回不去了。”霍建东自言自语,放下了手机,再次大口吃肉,喝着啤酒,但吃到一半忽然暴跳起来,将自己手里的啤酒罐扔在地上,没吃完的鸡腿被扔进了污水里。
他就好像是疯了一样用力的踩踏着面前的啤酒罐:“啊!啊!啊!啊!”每踩一脚他就大吼一声,一直将那个啤酒罐踩的如同纸一样薄,他又跟原来一样了。
不,不一样了。
原来的他未必比现在好到哪里去,但那个时候的他在饿极了的时候,也能笑着将自己的面包撕下一小块丢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的流浪狗。
那个时候,看见了小孩子,也会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喜爱陪对方玩耍,哪怕是被捉弄。不过小孩子大部分还是很质朴的。
那个时候,虽然生活艰难,虽然饿着肚子,但还有一些宝贵的东西支撑着他。
可是如今,那些宝贵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茹毛饮血的怪物。
“草泥马,你个狗·娘养的东西……”他含含糊糊咒骂着,也不知道究竟在咒骂谁,可能是那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也可能是他自己。
但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自从第一次捕猎开始,他就敏锐的察觉到,那个黑衣人在一些关键上骗了自己。
比如……所谓的补充人类基因,结果和抑制剂绝对不是一样的。恰恰相反,更像是饮鸩止渴的手段……当真的突破底线后,不止身体,心灵也会堕落、污秽。
从第一次进食后,耳边日渐嘈杂的呢喃低语就能印证这一点!
他在向着深渊滑落,有时梦中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畸形的丑陋黑蛇,在黑暗中狂舞,拱卫着无边黑暗中的巨口……
也许有一天醒来,他,就变成它了。
又或者,其实已经是它了?
霍建东想起了那份血样检测报告,神色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