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见张琦终于撕下面具，苏慕圣摇头低笑，竟是鼓起掌来：“真是好一个张校尉啊！连老师的心思你都敢算计，真是不知该骂你大胆，还是该夸你有谋！”

笑罢，苏慕圣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周围的玄衣卫，火光照射下，银色的面具森然反射出冷肃的光芒，明明众人都知道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年轻小子，却仍是被苏慕圣的灼灼目光看得众人都是心中一凉。

却听这银镜公子悠然开口：“张校尉已然对本公子说明了他的想法，也算是条坦荡汉子，不知各位有没有谁和这位张校尉一样，也做这般打算？若是有，不妨一次说个清楚明白，本公子也趁着今日心情好，解一解你们心中疑虑。我将话撂在这里，今日我给大家机会说，若是你们都没有想说的，日后就不必再说！我日后掌管玄衣卫，你们要是有人还存着什么旁的心思，阳奉阴违，不从军令，我便绝不会手下留情！”

“哈哈，银镜公子，你莫不是要笑死我？你还真以为自己如今就大权在握了？毕竟是年轻人啊，太嫩了些，跟着各位哥哥们好好学吧，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现在说的这些东西都是咱们十年前就玩剩下的！”

当下便有一精壮黑衣汉子，抬手指向苏慕圣，对他的话大声嗤笑道。　　

一个冒了头，马上另外又有人开口：“什么银镜公子？我们只认校尉！要想执掌玄衣卫大权，若是大将军来了咱们无话可说，你不过是大将军的一个弟子，来此狐假虎威做什么？想要爬到校尉头上去，你这小子还嫩了点！咱们随着大将军出生入死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不少人对着苏慕圣冷嘲热讽，但是众人竟无一人开口，为苏慕圣说一句话，人性如此，毕竟张琦执掌玄衣卫多年，而面对这位银镜公子，众人即使心中有意支持，也无法当着多年上峰的面宣之于口，公然作对，张琦怕也是仗着大家从众的心态，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苏慕圣凉凉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军中汉子的习性他大致知道，却没想到这些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支持张琦，当下自失一笑。这岂不是正说明秦若白有识人之明？张琦这人抛去野心不说，还真是个统兵领将的人才。

苏慕圣丝毫不将众人的冷嘲热讽放在眼里，在他来之前就早已做好打算，今日先将玄衣卫的情况了解清楚，若是真有人敢不将自己瞧在眼里，那他这个银镜公子，也自是要让人看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吃素的！

众人只瞧见银镜公子一直静静听着众人的起哄，似乎一点脾气都没有，等到大放厥词之人说得酣畅淋漓，银镜公子才淡淡地抬眼，望了众人一眼。

“大家都说完了？如今我是玄衣卫的统领，你们有什么不满，说完了，以后好好做事，这一回我当做没有听见，忍让你们三分。但是从此刻开始，再胆敢有人在本公子的面前，胡言乱语，肆意叫嚣，那么……呵呵”

苏慕圣难得地冷笑了一下，他对衍州的玄衣卫有同袍之义，但是显然尹都的玄衣卫不是这么一回事。既然如此，他漂亮话也说过了，也该亮亮自己的獠牙了！

怀柔之策？苏大公子不是没这耐心，而是在想，张琦这样的家伙，还值不值得一用，值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时间！

“啪”地一下，原本站在当地，静静看着众人为了自己与苏慕圣口角的张琦一脚踩在一根枯木上，上前一步，挡在众人前面：“银镜！这些都是跟随大将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竟敢如此大放厥词，可有将我们众兄弟放在眼中！我倒要去衍州找大将军好好说道说道，大将军的一个弟子，是不是就可以随意地爬到众兄弟们头上拉屎撒尿！”　

苏慕圣静静听着，这个张琦做出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架势，在他眼中不过是收拢人心的伎俩罢了，偏偏这伎俩还不怎么高明。

嘴角微微翘起，银镜公子彻底没有了和一伙家伙虚与委蛇的耐心。

这一回他不需要掩藏身形，便没有刻意用藏在袖中的短剑代替长剑，此时，腰上挂着的长剑湛然出鞘，剑影划过如一汪清泉，斜斜指向玄衣卫张琦。

苏慕圣的语气中是丝毫不掩饰的不耐：“张琦！本公子素来知道军中强者为尊，你虽然远离军中多年，也该多少还记着些军中的规矩。本公子如今就是玄衣卫的统领，你若是不服，不若我们用刀剑好好说道说道？！”

张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冷冷笑了一声，从腰上摘下所佩长刀，悍然一指，高大的身躯颇有些威风凛凛的架势：“既然公子相邀，我张琦断没有怯战的道理。请！”

苏慕圣唇角上扬，手中长剑一钩，轻蔑道：“张校尉，我一定不吝赐教！”　　

“好一个银镜公子！”张琦明知对方是故意引他先行出手，但看见苏慕圣挑衅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怒气上涌，冷哼一声，脚下重重一点，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长刀裹挟着雷霆之势，向苏慕圣冲去！

苏慕圣冷冷一笑，凌然不惧，毫不闪躲，将长剑舞出一朵朵剑花，向张琦迎去。

“当”地一声巨响，刀剑相击的声音响彻寂静的密林，两人身形交错，刀剑招招不让分毫，你来我往间，已然以快打快，对了数招。

张琦早已知道苏慕圣早先身受重伤之事，因此看着银镜公子此次前来，虽说明面上不显露分毫，但是自觉得此人重伤在身，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就算是耗，自己也能耗得他体力耗尽，落在下风，这人，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他固然没有想到苏慕圣在这段时日里，被长公主和元凌薇不计成本的用各种名药精心调理，恢复地远比寻常人快些，更没有想到的是，苏慕圣此次前来，也早已做好了万一的准备，既然敢当众不给他脸，就绝不可能无的放矢。

总之，此时苏慕圣长剑挥舞，圆转自如，身法亦是灵动飘逸，绝不是张琦预料中的，无力抵抗其一击的重伤虚弱模样。

几个回合下来，苏慕圣一改往日与人对敌时，能省力就省力、能躲闪绝不硬抗的作风，硬对硬地直直迎了张琦几刀，丝毫不弱下风，反而隐隐有在剑法上压住张琦的架势。

张琦瞳孔微缩，他能够多年安坐玄衣卫校尉的位置，不止是懂得收拢人心，手上功夫也不是虚的，此时和苏慕圣以硬对硬地对了几招，却一点也没有了平日傲然众人的架势，隐在袖中里持刀的右手，有些微微颤抖。

张琦心念急转，他不愿在众人面前失利出丑，想要趁着两人错开身子的空档，再说上两句场面话，还暂时缓一缓自己手上因为用地过猛有些抽搐的肌肉，但是苏慕圣却丝毫没有再和他多说废话的意愿，两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又是一招力劈华山——重重一扭身子，一剑劈下！

这家伙简直是拿剑当刀使，丝毫不讲武德！张琦心中又惊又怒，不意苏慕圣如此毫无章法，打得他错手不及，恨不得对着这个乱七八糟的小子破口大骂！但是两军对峙，哪有呵斥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的道理，张琦心中再怒，也只得勉力扭过身子，截住他攻过来的这一剑！

“铮！”

苏慕圣一剑与张琦匆忙回援的长刀相接，刀剑相错之间，一个是蓄力而发，另一个是仓促应对，高下立判！

张琦手上一软，脚下向后退出一步，才勉强立住身子。

这个张琦，最多不过算是一流中段的高手，这样的人，看起来好似难以应付，实则只要好生应对，抓住对方一处弱点，也并不是多么棘手的对手！

苏慕圣早已看得分明，对张琦这个对手丝毫不怵，一剑占了上风，又是一转身子，借着身子转向的弧度，借力又是一剑强势劈下！

“张校尉！这一剑你觉得如何？！”

张琦只觉得被迎面而来的剑锋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便是大将军教出来的弟子？！

他不是刚受了重伤？！怎地还能动手？还是这样以力打力，丝毫不能取巧的打法？！　　　　　　　　

张琦从苏慕圣刚刚到来的时候，虽是对对方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玄衣卫的驻地有些惊异，但是至多也只是将对方当做善于隐藏行迹，查探哨岗之人罢了，这样的人，军中虽然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算不得有多稀奇。直到苏慕圣跟他虚以为蛇，他反而认为，这家伙枉费了秦若白弟子的身份，果然是个软柿子，自以为能说些漂亮话就能将玄衣卫的人心收尽，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直到此刻，他才有些明悟，秦若白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并不是传闻中的病秧子，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更加不是他眼中可以随随便便架空的名义上的玄衣卫统领！

这个人敢单枪匹马跑到玄衣卫的驻地来挑衅自己，绝不是无脑，而是根本就不怕自己！

张琦心中有了这样的明悟的时候，苏慕圣却已然不会再给他权衡利弊的机会，他只是一剑一剑地毫不留情地劈过去，口中道着：

“这一剑呢？！”

“我这个纨绔子弟剑法如何？张校尉还能抵挡几剑？”

“早叫你不要再叫嚣了！”

“本公子说话你都听不见吗？！”

“还是你根本没有将老师放在眼里！”

“你张琦要是没了玄衣卫，又算个什么东西！”

“竟敢如此放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