蕈人在往人的脑袋上种蘑菇。

这就涉及到狄宁的知识盲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蕈人做过这种事情。无论是邪神的传承还是知识之神收藏的书籍上，狄宁都没有见过有关的资料。

可能是这方面的资料很少，因为真菌森林基本不出现在主物质位面，森林需要依靠恶魔领主祖格莫伊的力量才可以存活，只有祖格莫伊居住的地方才有可能出现真菌森林。

暗法师学院出现的真菌森林仅仅是一个缩小版，和深渊的那个真菌森林比起来，这片森林简直就像是小树林一般。

给人脑袋上满种蘑菇毫无意义，因为蕈人释放的有毒孢子会逐步侵占人体的大脑，脑组织被控制后就失去了控制权，这具身体就是蕈人的了。

所以当蕈人拿着一个蘑菇，给前面的幸存者种下的时候，狄宁觉得这个世界非常陌生。

至少要比邪神知道的陌生很多。

说不定可以找到抵抗邪神侵袭的方法呢，狄宁在心中想到。但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不需要邪神从狄宁灵魂中破体而出，眼前的真菌森林就让狄宁走向末路。

“啊啊啊啊啊！”

前面传来惨叫声，狄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矮人被打开头盖骨，蕈人将蘑菇的菌丝移植到矮人的头颅内。

矮人放声惨叫之后，两眼一白，然后自动走入旁边的蘑菇菌房之中。

狄宁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确定打开头盖骨后是否可以存活。

触手怪寄居在索菲亚的灵魂之中，灵魂本质上不需要物质来承担。

所以只要索菲亚的灵魂存活，狄宁就会安然无恙。有些巫妖没了半边脑子都可以思考，就是因为他们将自己的灵魂寄托在身体外面，比如说一个匣子里。

只有很少的法术可以直接击杀巫妖，命匣不破损的话，巫妖很难被杀死。

逃跑是必死无疑，打开头盖骨还有一线生机。

狄宁需要赌，要是索菲亚的灵魂不会消散的话还好说，要是索菲亚的灵魂烟消云散，那么狄宁就走投无路，失去寄主的他会被这个世界发现，世界强大的排斥会让他死的连渣都没有。

或许这样子死亡要比邪神侵占好得多。狄宁在心中想到，他忽然有些羡慕眼前的黎明之眼，即使他死亡，他曾经做出的功绩是被认可的。反观狄宁，狄宁紧紧是一个飘荡在异世界的灵魂，不幸被邪神捕获后，获得了一段不应获得的新生。

蕈人站在狄宁旁边，黎明之眼站在侧面固定着狄宁的额头，防止狄宁扭动。蕈人伸出蘑菇一般的手臂，从上面分泌出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滴滴答答滴在狄宁的额头上。

麻痹的感觉传来，脑海中传来些许昏迷感。狄宁估计蕈人分泌出来的液体有麻痹的效果。

可能是脑中的神经系统被霉菌麻痹掉，当蕈人打开狄宁脑袋的时候，狄宁居然没有感到疼痛。

大脑裸露在空气中，这真的是一股奇怪的感觉。即便是做过开颅手术的人都无法体会到这种感受，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头盖骨没了，多半得被吓死。

头上一凉，狄宁可以感觉到丝状的物质侵入大脑。他脚上一松，黎明之眼松开手掌，一步一步朝聚集地外走去。

蕈人后退一步，审视着狄宁。仿佛是厨师在看自己的作品。

【感知神经元】：感知到特殊精神入侵，你的灵魂强度足以抵御，是否选择倾听？

选择倾听。

感知神经元传来消息，狄宁感觉自己的大脑和某个整体建立起通道，相互连接起来。

“伟大的播种者……她要来了……”

“那是什么！比红龙还要可怕！”

“我的主，为何不献身光明……”

无数混乱的思维涌现，狄宁陆陆续续听到支离破碎的片段。

最终这些思维被一个声音取代，让人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脑中出现一条信息。

“站起来，奴役！”

狄宁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冲动，防止这个思维检测到自己的异常。他确定这股思维是眼前的蕈人的，蕈人使用这种奇特的方式，和自己建立了连接。

他缓缓站起来。

“迈左脚。”

狄宁照做。

“迈右脚，迈左脚，跳一跳……”

简单的动作毫无压力，但是狄宁还是尽力模仿出机械的样子，就像真的被控制一样。

蕈人满意的点点头，他命令狄宁走进旁边的厂房里。此前被种植了蘑菇的人都聚集在那里。

狄宁可以听到蕈人的思维了！

蕈人又看了看另一边昏迷的朱莉，朝黎明之眼命令道：“没有的奴役！没有的营养！女士的森林需要清醒的、可以思考的大脑！”

他朝昏迷中的朱莉一指，说道：“将她扔到花池里！”

“什……么是花、花池？”

黎明之眼磕磕巴巴地传来思维链接，蕈人捂了一下脸。

“左转，迈左脚，迈右脚，直到走到真菌营养池中，将她扔进去，然后继续寻找人，把活人捉住，然后带回来。”

黎明之眼痴呆地点点头，“左脚……右脚……扔……找人……活的……带回来。”

狄宁面部隐约有些抽搐，孢子奴役的智力低下，如果狄宁表现的稍微聪明一些，就会被时刻警惕的蕈人发现。

他需要装傻。

蕈人看向狄宁，狄宁立即学着黎明之眼的样子，机械般的走向旁边的蘑菇房。

狄宁来到这个蘑菇房中，进入他眼帘的都是脑袋被埋了蘑菇的幸存者。他们痴呆呆地站在那里，瞳孔中没有一点点光芒。

他们的灵魂已经抛弃了皮囊，无法区分幻想和现实。

狄宁接到的最后一个命令是“协助森林运作”，头顶的蘑菇释放出诡异的荧光，不时扭扭粗胖的身子——显然，蘑菇也是活的。

“原来蕈人是以这种方式提高智慧的。”狄宁心中惊讶道，祖格莫伊的森林全靠她一人掌管，失去祖格莫伊的真菌森林却需要这种折中的方式运作。

头顶的蘑菇将狄宁和真菌森林的中央处理器连接到一起。

蕈人自身的智能无法指挥这座森林的正常运作，他们捕捉活体，用蘑菇将他们的精神和森林连接在一起。这片森林的一举一动，都被森林中的孢子捕获，信息传输到聚集地的厂房中，脑奴役又给它们反馈，引导其他奴役。

真是精巧的设计，即便是狄宁都忍不住为这种设计点赞。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即便是失去了祖格莫伊，真菌森林依旧通过自己的方式保留了智慧。

但是现在，这片森林好像中病毒了……

狄宁的嘴唇微微翘起一道弧线。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全身心投入到森林网络之中。真菌森林构建脑奴役的想法固然是好，但是他们可能没有想到还有人在可以保留意识，被移植蘑菇后依旧能够正常的思考。

狄宁或许可以依靠这个漏洞背着真菌森林，搞一点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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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娜冷冷地看着斯普林特。

后者耸耸肩，以相同的目光凝视着尤娜。

人类就是凡人，斯普林特想到，即便他冒着失去双臂的风险救下尤娜，但是后者好像不领情。鼠人的世界观里面没有信誉这一词，生存被摆放在最高的位置，任何与活命相冲突的事情必须为宝贵的生命让步。

“你刚刚杀了人，你知道吗，臭老鼠。”尤娜捂着腰说道。

臭老鼠。

斯普林特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这种称呼了，当时他还是一只普普通通的下水道鼠人幼崽，两个冒险者闯入了他们的领地。酋长都被他们杀害了，而自己却幸免于难。

“你为什么不杀它，我的挚爱？”

这是女人的声音。

“我一直认为，命运就像是一个圈，不断的回环往复。如果没有必要，我很少会杀生。你想想，杀死这只臭老鼠的举动可能在之后给你造成一些麻烦。”

男人回答道。

“那我预言一下……”

女人好像有些脾气，她在地上画了一个魔法阵，几声咒语之后，女人站起来道：

“魔法告诉我，这对我之后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无论这只臭老鼠是生是死。”

男人大笑。

“我的导师，我的挚爱，当时我还是一个弱小的魔法学徒，而您已经触碰到四阶预言法术的门槛。如今我已经成为预言系的大导师，而您却依旧在三阶原地踏步。您当时也没有预言到如今状况。”

“此外，命运女神都被自己的筛子玩弄着，贫瘠如我们又如何可以轻易的预言命运？任何对命运的揣摩只不过是愚弄自己，就像是熊地精认为天是高的，是因为它们从未攀登过高山！”

女人想要反驳，但是无从下口。

男人见女人不高兴，就亲吻了她的脸颊，说道：“亲爱的，如果你不信，我们就收养这只臭老鼠。我打赌有一天，这只老鼠会救你一命。”

女人皱着眉头，“谁会养一只脏兮兮的老鼠？”

男人再次大笑。

“交给时间去养吧！交给那无法预言的命运去养吧！我相信直到某一天，老鼠是干净的！这就是命运，亲爱的！”

亲爱的，这就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