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对不是想昧着钱逃走,我非常确定。
如果不是那身衣服和脑袋上绑的带子单凭脸是已经完全看不出模样来了。我摸了摸他的脖子,他还没死。
“醒醒!肖恩!”我不敢拍他的脸,也不敢晃他的身体,可我知道再等一会他可能就真死了。
得给他找个大夫,他不能死!他家还有个发烧的孩子!
将他背起来我带着他去找大夫,可找到大夫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
“能救过来吗?”我问大夫。
“不好说,只能试试吧。”大夫有点犹豫。“他伤的……也太重了。”
“钱不是问题,你要救他的命!用最好的药!”我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币。
“不,这不是钱的问题。”大夫看了钱一眼又看向我,“我很抱歉,我……确实没法保证,我只能说试试,究竟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尽力!尽力保住他的命!他家里还有个孩子!”我急切地说。
“他的头受到了太多的重击,估计脑子里可能会有瘀血……先生,我先给他放放血!我尽力而为。”大夫很诚恳地说。
我把金币摁在肖恩的脑袋旁边,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这事一定跟那个叫沃勒的有关。我很想起找那家伙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跑回国王要塞的时候,四个雕像已经有三人不知去向,只剩下巴雷特在房间里。
“你怎么了?”看到我冲进房间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能遇见你真是幸运,兄弟。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血?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我需要找个大夫,而且是最好的大夫!国王身边或者兵营有没有能治疗外伤的大夫?”我急切地说。
“我不知道。”
“你不是护卫么?王子护卫,这你都不知道?”
“我服役的地方可是拉文霍德。”
“啊……那我得去找王子殿下?王子殿下!王子殿下!我可爱的王子殿下!”
“我不建议你去……”他说得有些犹豫。
“为什么?”
“据说今天早晨他被狠狠骂了一顿,现在整个王宫都在颤抖。”
“那怎么办?”看着面前的大个子,我此刻渴望他能给我个办法,一个思路,或者一点提示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他摇头。
“尼古拉斯去哪了?”我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一问三不知。
我甩了甩手转身跑了出去。
以我最最浅薄的医学知识储备,我知道此刻时间就是生命,肖恩的命。
该死!法拉德教了我一些医学知识,但对于这种程度的伤他并没有教给我该怎么办,难道只有等死么?
经过了不怎么深思熟虑的思考,我还是敲响了王子的房门。
“殿下,我有事求见。”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辞来当开场白来安慰,讨好,平息,应付这位耷拉着脸的王子。
奥里登斜着眼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过身来。他眯了眯眼睛打量着我,“希望你没给我惹麻烦。”
“呃,这不是我的血。”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血,说吧,你给谁放了血?”他看到我身上的血竟然平静了下来。
“我遇到一个……呃,素不相识的家伙。”
“说重点。”
“他在打黑拳,为了他生病的孩子,我是想帮他来着,但是他的奖金被人抢走了,他人现在受了很重的伤。”
奥里登并不说话只是盯着我。
“我想恳请王子殿下为这位可怜的父亲找一个大夫救救他的命。”
奥里登有点不耐烦地抓了抓下巴,“我可怜他,谁来可怜我呢?我亲爱的比尔先生。”
“我是殿下的护卫,为殿下牺牲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我一脸严肃。
“哼。”奥里登转身站在桌子边上写了起来,随即他把一张纸递给我。
“这几天你别乱走,更别找麻烦。给我低调点,我可有事叫你去办。”
我毕恭毕敬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这张纸。
“去找这个人吧。”他说:“还有,记住你刚才的誓言。”
竟然如此顺利!
我在城堡里找到了奥里登的纸条上写的那位御医,王子的面子是王子的,在我掏出一小包钱后,这位大师很爽快地答应跟我走一趟。
找到肖恩所在的医生家的时候,他已经被放了好大一滩血,看着桌子上躺着的不知死活的肖恩和桌子边上的一盆血的时候我真怕放血再给他放死了!
显然这位大夫是认识这位御医的,他诚惶诚恐的让到了一边。
御医紧锁着眉头,再次检查他还活着之后,他走到了药架边上配起了草药。
“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我问道。
“三成。”他说。
这话叫我心里十分难过,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孩子怎么办?就先不说孩子了,肖恩现在正值壮年,这死了也太可惜了。
“他家里还有个发烧的孩子,哈格罗夫大人。”我对着御医说。
“那孩子在哪?”
“我不知道,大人,我们是在酒馆认识的。”
“那就去酒馆问问,这家伙能不能活过来只能看神的旨意了。如果你找到那个孩子,去国王要塞外的霍普大街三十一号找我。”他告诉我。“如果他真能醒过来,我相信福利医生会照顾好他的,刚才他所有的操作都是规范的。”
只有天知道究竟是不是规范的,放那么多血或许也只有天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祈求上天怜悯这个男人跟他的家人吧。
一路小跑奔向酒馆,可远远的我就看到酒馆门口围了很多人。我突然想不起跟我打架被我揍昏过去的家伙叫什么名字了,但是那个叫沃勒的……好像是叫沃勒的我则一定会去找他。
我想起肖恩说他是个猎人,对,他是猎人就要打猎卖皮子,那城里有多少收皮货的呢?
不……或许我该去查查他的户籍,这样说不定会更快些。
调查一个追踪对象或者线索应该是我作为一个护卫一个刺客必备的技能吧。
在奥特兰克城的户籍登记处并没有查到有个叫肖恩的家伙。
难道他是黑户?我不禁皱眉。
查找无果之后,我只好挨家挨户询问所有的毛皮收购商,终于在一家毛皮收购商那找到了肖恩的线索。
在找到肖恩的朋友的朋友的地址后,我找到了跟肖恩朋友的家,又在这位肖恩的朋友帮助下找到了另外一位跟肖恩比较要好的朋友家,在这位跟肖恩比较要好的朋友帮助下终于成功找到了肖恩住的那所破败不堪的家。
当我推门走进他家的时候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不是开玩笑!真是家徒四壁何所有,只留睡觉一张床!
在这个漏风的屋子里,一个小孩裹着毯子窝在满是茅草的床上。
这叫我忽然想起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独卧陋室无人亲的自己,而看到那个窝在茅草上蜷曲着咳嗽的小娃娃时就感觉眼眶子有点发热。
蹲在那个小孩面前我摸了摸他的额头,那孩子蓝眼睛无神地望着我,他圆圆的小脸蛋并没有因为发烧而显得发红,干得起了皮的小嘴唇微微地张着。
“你是谁?”他问我。
“你妈妈呢?”此时感觉鼻子酸极了。
“我妈妈去世了。”他的声音甚是稚嫩。“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我叫比尔,是你爸爸拜托我来看看你。”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比约恩。”他忽然又咳嗽起来。
“比约恩……看来你爸爸希望你当一个勇士,是什么小比约恩。”我努力笑了一下,孩子静静地躺着。
我抚摸着他的脸,“你爸爸肖恩给你找了个好大夫,还是给国王看病的大夫。”我说:“现在你爸爸在医生那,他让我来带你去看病。”
“但是我爸爸叫我在家等他。”小孩怯生生地说。
“你会见到你爸爸的,他就在医生那等你,我带你去,你会见到他的,这个叔叔你认识么?”我指着后面那位说道。
他点点头。
我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抽出床上的破毯子给他裹在身上,他蜷缩在我怀里,我捏了捏他柔软的瘦瘦的小小的手,心里那种感觉真的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等来到哈格罗夫御医的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哈格罗夫换了一身比较轻松的衣服,这是他的家。
他家并不很大,但是摆满了架子和书柜,架子上有鲜活的植物还有各种奇怪的玻璃瓶子。
“我家里平时没什么客人,把孩子放在那。”他指了指墙角的一张床。
哈格罗夫似乎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但是脑袋上大多数的头发却早已经凋零并离他而去了,为数不多的几缕头发搭在他闪着光的脑门上。
哈格罗夫趴在孩子胸口听了好一会,然后扒开孩子的嘴巴看了又看,“要是早治就好了。”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惊讶地叫了出来。
“我是说要是早点治就好了,就不会这么严重了,要是遇到我这种大夫,这孩子早好了。”
“很严重么?”我皱着眉头斜了他一眼,说话大喘气真的可恶。
“不严重,就是有点发炎,估计化脓了,没什么大问题。”他说。
“医生大喘气可是会吓死人的。”我抱怨道。
“你作为王子的护卫竟然会害怕?”
“没人会不畏惧死亡,尤其是面对亲人或爱人的时候。”
“哼,你倒是挺会说。”他说着从药瓶里倒出一点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药水递到孩子面前。
孩子看了看我,我对他笑了笑,“喝吧,喝了你就好了。”
“我要找我爸爸。”小比约恩似乎要哭。
“喝完,喝完我带你去找你爸爸。”我说着接过哈格罗夫手里的药水看了哈格罗夫一眼。
我尽量笑得更和蔼可亲一点。而他也犹犹豫豫地终于接过了手里的小杯子。
“有没有能给他解热或者嗯……叫他好好睡觉一觉醒来就好了的那种药?”我在暗示哈格罗夫。
“他喝的就是。”
“不是什么罂粟奶之类的药水么?喝了就睡觉那种。”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在质疑我的诊疗么?”
“啊不,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叫他好好睡一觉……呃,或许会好得快点。”我的手比划着。
哈格罗夫转身去药架上拿下一个黑瓶子。“晚上吃这个,睡得香。”他说着就开始调配药汁。
“有没有白天吃了……啊……不瞌睡的?”我笑了笑。
“没有!”他头也不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