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济城的官兵,除了那些守卫城门以及一些巡逻的之外,其余的平时都居住在城东的一块荒地之上,那里建了兵营,很是方便调度,一声令下,官兵集合,马上就可以出发。
此时,骆华生与俞国华就是要前往那里,两人骑上骏马,一鞭子打下去,骏马飞奔而去。
此时兵营正热闹着。
“来来来,兄弟们,赶紧下注啊!赌大还是赌小?”
“赌大!”
“我赌小!”
“……”
“开了开了啊,看好了。”
“大!”
“妈的,又是大,马顺你是不是耍了手段的?每次都是坑我!”一人指着马顺说道,脸上一脸的气愤。
妈蛋,自己玩了七把,没一次猜中的,何时自己的运气这么差了?
何况昨天放出话来,今天玩色子,赌大小,自己就早早蹲点,等着王婆家的那条狗出门拉屎了,刚拉出来,正热乎着,自己一脚就踩了上去。
都说踩狗屎运,这么热乎的狗屎,自己踩上去,运气应该爆棚才是的,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倒霉运?
难道那狗屎还是假的了?
不可能,自己亲眼看见那狗拉出来的,还热乎着。
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就是马顺耍了手段,不然不会这样的,再怎么说,也不会每次都猜不中!
闻言,马顺眼神中出现一丝慌乱,却是很快掩饰过去。
与对面的王海对视一眼,很快心中大定。
廖东定这小子傻傻乎乎的,肯定是猜的。
两人合作多次,小打小闹,赚一点喝酒钱,都没有出现什么破绽,也没人发现或者质疑。
这次也是他发现廖东定那小子竟然挺有钱,还有好几两银子在手,心中痒痒,就想着将对方的钱弄到手,搞点喝酒钱。
实在是穷的不行,好几天没喝酒钱了,连老友都不敢借钱给他了,以往借的钱都没还上,现在又想借新钱,门都没有。
自己想想也是,换成是自己,也不想借钱给这种人。
吃了闭门羹之后,他也不好意思再去老友那里借钱,只得忍一忍,等发了粮饷再说。
可是这粮饷啊,说了攻打对关村之后就发的,虽然没有拿下,但是兄弟门那也是卖了命去打的,还死伤了那么多兄弟,大家伙都等着呢,最后苦等几天却是没一个结果。
兄弟们都很气愤,却是没人敢去要钱,这样一来,兄弟们都没什么精神干事,个个摸鱼似的过着。
这不,一发现廖东定有点钱,两人一合计,就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几把下来,两人已经赢了他一两多银子。
“放屁,廖东定你问问其他人,老子耍手段了吗?”马顺心中有了底,此时也是气愤地骂道。
其实廖东定对于自己七把没猜中,只是心里有些怀疑,并没有什么证据表明马顺是耍手段的,所以也不是太确定,看向其他人,见他们纷纷摇头,更是不敢确定了。
难道自己猜错了?
他哪里知道这几把下来,都是他在输钱,其他人都没输着钱,反而赚了一点,一顿酒钱还是够了。
其他人心里都明了,这次估计就是马顺看上了廖东定的银子,但是没人有证据,而且他们自己还赚了钱呢,哪里会帮廖东定说话,那不是和其他人作对吗?
其实也是和自己过不去,没人想着将进了口袋的钱吐出来。
自己酒钱有了,何必再犯浑。
“哼,凡事要讲究一个证据,你没一个证据的,就这样污蔑我,兄弟我可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说罢,马顺给王海使了一个眼神,自己则撸起袖子,一把揪住廖东定的衣领,提起拳头就要去打他,却是被王海拦下。
“兄弟,有话好好说,还没到动手打人的地步,消消气啊,消消气!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呢,况且人家廖东定只是怀疑而已,又没说你真的耍了手段,”说着,王海扭头看向廖东定道:“是不是啊,廖东定?”
廖东定不明就里,心里一直在犯嘀咕,难道真的没耍手段?他瞄了瞄马顺,总觉得有点问题,为什么自己那么多把都没猜中?但眼下众人围着,自己又拿不出证据,他也有点犯怂,只能点点头。
马顺则眼神不善地盯着廖东定,一副又要发作的样子,心里却是乐呵呵,小子,还想跟我斗?呵呵,你还嫩了点!
正所谓恶人先告状!
呸,说错了,明明是他先说的,自己顶多就是一个恶人而已。
何况他带着这么多银子,对,眼下廖东定身上的这几两银子在他一穷二白的今天看来,那就是很多银子了,让他看着两眼都泛红。怀璧其罪的故事,他还是听说过的,这银子说不准哪天出去被人偷了怎么办?现在乱的很,防不胜防,还是留下给他喝酒才好,他嘿嘿一笑。
他也知道现在廖东定没有证据表明他耍手段,那么他更要大胆,理直气壮地站出来,反驳自己没有耍手段,不然一声不吭就过去,反而就显得自己有问题,心里有鬼!
对,就这样,一口咬定自己没耍手段!
接着,他一脸气愤地说道:“他刚刚那番话虽说只是怀疑,却是摆明了人家耍手段,实在还是可恶!”说罢,又觉得应该示弱一点,博取其他人的同情才是,委屈道:“人家明明没有耍手段,却是被他如此污蔑,以后谁还敢跟我玩?”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其他人,问道:“要是我真的耍了手段,你们还敢和我一起玩吗?就不怕我骗了你们的钱?”
他吼道:“老子是爱钱,但是老子也是有原则的,绝不会耍手段来骗各位兄弟的钱,这几个钱能干啥?能娶婆娘吗?能买房吗?都不能!”
“连这些都干不了,老子又何必为了这点钱伤了兄弟之间的情谊?不值得的!这傻事,兄弟我做不来!”
说着说着,整个人都哽咽了起来,就差没哭出来了。
“这……”廖东定有点不知所措,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误会他了。本来他是八分怀疑的,但马顺这一波操作下来,他又打消了几分怀疑,只有两分怀疑了。
王海也是吃了一惊,马老弟这演技可以啊,要不是自己参与了进来,他自己都快相信马老弟没耍手段了。
有前途,他暗暗给马顺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和这样的人合作就是爽,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只管配合收钱就是了。
爽!
其他人面面相觑,总感觉怪怪的,马顺这家伙何时这样子过,怎么看着,好像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但是当事人不知道,他们也不会提出质疑,只是等着看戏,希望这戏不要太快结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要是打起来更好,他们看向廖东定,有点失望,这位犯怂啊。
这骗人的理直气壮地叫委屈,被骗的却是怀疑人生,真是稀奇了。
几人又啧啧啧,没想到啊,马顺还挺有演戏的天赋。不错不错,以后有钱了,没事可以叫他演点什么,让大家乐呵乐呵。
当然钱大家是会给的,他不是爱喝酒嘛,演一次给一顿酒钱,也好过骗钱不是。
要是马顺知道了,可不会这么想。
当我耍猴的呢?
这点钱就想让我出场子?想啥呢,起码得翻倍才行!
众人静静地看着,正等着下一出会是怎么一个反转。
骆华生和俞国华来了。
“哟,大家伙挺热闹啊,这是干嘛呢?”俞国华挤了进来,拿起色子,“玩色子呢?”
“谁的?”他问道。
众人摇头,都不敢说话,这个时间段,以往可是不让玩色子的,会有处罚,但是现在大伙都是心灰意冷,只有这玩色子才能让大伙提起一点精神来。
俞国华咧嘴一笑,指了指马顺,道:“其他人摇头都行,你小子还摇头干吗?马顺,别说这色子不是你的?”
马顺有点无奈,有些幽怨地看着俞国华,你这一来怎么就抓住我不放呢。
我都一声不吭了,怎么还这么显眼?
俞国华是他的老上级了,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四大乐趣,都沾边了,所以一直没能攒着钱,小破屋,婆娘都没捞到一个。
人生在于及时行乐,他是这么认为的,也是一直是这么做的。
他打了一个哈哈道:“俞大人,是我的,是我的,刚刚小的那不是被你的勇猛吓着了嘛,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没回应。哈哈,是我的,是我的。”
“好,承认就好!”说着看了一圈,俞国华又道:“刚刚耍了手段了吧?谁又被骗了?等会叫马顺还钱啊!”
众人憋着笑,廖东定则两眼放光,有俞大人这么一说,马顺肯定是耍了手段,果然之前自己猜的不错。
他寻思着,要回钱之后,还是不要和马顺玩这些了,他们会耍手段,自己即使是踩了狗屎都会被他们玩死!
马顺急眼了,想开口,最后却是没开口。
大人,可没你这么玩的,这一句话就把人家的老底揭开了。
人家以后还怎么混?
还有,看廖东定那小子,估计会跟自己要回钱,有你这一句话,那不是相当于有了靠山了,到时自己不给钱,那他还不得向你求助。
其他人也许就算了,自己不给都没事,但廖东定这小子有点愣,你说啥,他就当真了,准会跟你要,要不了就找大人告状!
哎,他看向其他人,钱都在他们手上呢,自己的那份也在王海那里,想要他们吐出来,估计也是没戏,自己也就是可以从王海那里拿到自己的那份而已。
这下子从哪里找来其余的钱?
看来只能耍赖了,拖着拖着,没准那小子就忘了呢。
俞国华将马顺的反应看在眼里,轻笑一声,看你小子不干好事,尽把主意打到自家兄弟上。
说了你好几次了,不长记性!
他拍了拍手掌说道:“这次来,有重要的事情和大伙商量!”
他沉声道:“这段时间来,孟大人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想必也清楚情况。攻打对关村,大家虽然反对,但是既然他下了命令,大家也都执行了。”
他气愤道:“但是兄弟们死伤惨重,之前说好的抚恤一点没给,至少也应该给一点补偿才是,但是一点都没有!而且这个月的粮饷也没给,兄弟们都很难受是不是?”说着,他看向马顺,“特别是马顺兄弟,对吧?”
众人一笑,却是很赞同。
马顺耸耸肩,怎么又说到我身上去了,换个人不成吗?
是不是不认识其他人啊?
真是的!
顿了顿,俞国华又沉声道:“现在,就在刚刚,孟大人又叫咱们去抓壮丁,准备再次去攻打对关村!当时骆大人就跟他争执了,被他狠狠地骂了一顿,说‘还想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就和他说一声,他会成全骆大人的,还想活,就去抓壮丁!’瞧瞧,这还是咱们认识的那个孟大人吗?”
闻言,骆华生脸上抽了一抽,真想给他头上来一下,是我被骂了?滚蛋,是你吧!被骂的狗血喷头的,是不是这里没人知道,你就说到我头上来了?
心中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众人一听,本来心里就是很不满了,此时被俞国华一点,火苗蹭蹭地燃起来了。
“呸,滚他娘的,老子是不干了!”
抚恤不给,粮饷也不给,孟大人到底是想干吗?
府库里又不是没有钱,就他自己都不知道吞了多少。
此外,兄弟们谁不知道对关村就是他的私人账房,一年都不知道进账多少!
其实这次,大家都有猜测,大概就是孟周派吴海东他们去对关村要钱惹出的祸事,他们死了就死了,只是可怜死了那么多兄弟给他们陪葬。
真是可恨!
现在又想兄弟们抓壮丁攻打对关村,为他自己谋利,谁愿意?
哼,既想马跑,又不想给马吃草,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好事?
“就是,我看孟大人是掉进钱眼里了,一点不管兄弟们的死活,这样的大人不配咱们为他效力!”
“对,说得对!要是没有咱们,他孟大人有什么屁用?还不是光棍一个,难道他还能一个人就能打下对关村了?真是可笑!”
“……”
群情激奋,果然如骆老哥所说,俞国华心中高兴,当下带着这群兄弟去杀了孟周,准没问题。
也不知道谁狠狠地说了一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咱们不义,咱们大伙一起杀了孟周,抄了他的家,给咱们发粮饷!”
静!
营帐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被那句话惊住了。
现在大家虽然是很气愤,但是心里只是想着众人一起同去,给孟周施加压力,迫使他给大家发粮饷,绝没有人想着要杀了孟周,也许少数人是有这么一个想法的。
比如,马顺!
刚刚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众人看过来,他没有怯弱,反而挺起胸膛来,“难道就没人和我想的一样?杀了孟周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咱们既可以拿到粮饷,又可以帮助死伤的兄弟拿回抚恤,我看他们也是挺可怜!”
双手一摊,反正自己再没钱,就快饿死了,老子还怕什么?
闻言,大家一下子都有了想法,心里开始同意马顺的说法,不同意的,看着其他人渐渐点头,也在心里暗暗说服自己,这是可以的。
至于马顺说可怜死伤的兄弟,鬼才相信他。
怎么都得解决了自身的问题才会考虑其他的,死人更得靠边站!
等众人看向俞国华的时候,他就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回去杀了孟周!
没想到,马顺还是一个神助攻,自己还没说的话,就被他说了。
如此,效果自然比自己说的要好!
“为了大家,杀了孟周!”
“杀了孟周!”众人齐声说道。
“骆老哥,你的意见呢?”
俞国华看向骆华生,众人也是。
“可行!”
两个字,简简单单,众人皆是一喜,如今上下一心,杀孟周一事可成。
“走,兄弟们!”
俞国华心里激动,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挥挥手,率先出了营帐。
……
飞云寨。
蔡哥打扮一新,喝着从六子那里骗来的小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眯着眼睛,回味无穷,真是够味。
嗨,他叹了一口气,只是差了那碟花生米。
六子真不够意思,酒都给了,还差那一点花生米吗?
真是的!
咦,等了这么长时间,六子怎么还没来找我?该不会是忘了今天要干什么事了吧?
“小松,六子来找过我没?”
“没呢,小的还没看见有谁过来找大哥。”
怎么会没人过来?奇怪了,蔡哥皱了皱眉头,那小子该不会自个去了吧?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走,还是去他那里一趟,看看人走没走。
刚踏出屋子。
“报,大哥,六子哥在外边等着您”
哟,真巧了。
那小子该不会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都想着对方上门去。
真是的,一点不知道尊老!
也是,那小子估计都没什么尊老爱幼的意识,不然也不会那么抠门,才给那么一点酒!
他边走边想,很快看到了六子,一身青灰色袍子,脚穿黑靴,再一看自己,好像低了一等。
这小子,他笑骂了一句,快步走过去。
“六子,可以啊,风流倜傥,这是准备去相亲呢?”蔡哥打趣道。
六子轻笑道:“哪里,要不蔡哥给我介绍一个?正好小弟少一个婆娘!”
“滚蛋,你少一个婆娘,老子不少?想想老子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摸过女人的手了。”蔡哥没好气地说道,一晃几十年啊,老了,老到以前的感觉都不知道了。
有想法也没那个能力了,还是不想的好。
六子一挑眉毛,将蔡哥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身体看着挺硬朗的,“这么多年了,就没一点需求?”
蔡哥笑道:“老了,没那个想法了,”他点了点六子,“倒是你,正是如虎似狼的时候,需求很大吧?”
说罢,哈哈大笑。
六子嘴角上翘,小样的,“那是,没瞧见我几天就会下山一趟吗?那自然是为了那个,你是不知道,小红楼的晓晓姑娘每天都盼着我呢,其他的客人都不理会了,只是等着我,茶不思饭不想的,每次去了,我看着都心疼。”
“咳咳……你这小子。”蔡哥笑骂一句。
他又轻笑道:“那咱爷俩这就走?”
“走,怎么不走?”
“你先走!”蔡哥呵呵道。
“你先走!”六子回话。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