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又想到商萱。

“不知道她来过没有。”

“护士都说没见到其他人，那铁定就是没来了。”

唐棠道。

“也说不定是护士没看到呢？”

唐棠最看不得季芯澄这样，总有自欺欺人的嫌疑。

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季芯澄想到商萱一直没去公司，不知道是不是跟大家传闻的一样，是生病了不能去。如果她真的是病了，那必定是不轻的，她有些担心，又不敢直接去打听。

想到商萱表面完好，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忍受着没有味觉和嗅觉的痛苦，就难过起来。

“她也许不方便吧！如果不是我将她害成这样，不知道我们几个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季芯澄，别总把人往好处想。”

唐棠在默了片刻后，这么道。

她很冷静，像话中有话，季芯澄就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唐棠却没再说什么。

-

季芯澄是在拍一场逃跑的戏时受伤的。

当时她穿着十多厘米的恨天高，被剧中扮演警察的演员追赶，在一处设计好的菜市场里被香蕉皮绊倒，脚踝肿起老高。

“道具！道具在哪儿？给我滚出来！哪个用的真香蕉？自己来摔个试试？”

副导演见季芯澄忍着疼忍到满头大汗，再看今天都是她的戏，整个组的人都有点着急，不禁破口大骂！

道具整个组过来给季芯澄道歉。

她知道这只是个小失误而已，怪不得大家，就说问题不大，等她休息一下就好。

“行不行？姐，你别太忍着，不行咱还是上医院看看吧！”

三十分钟后，经过简单包扎的脚，像绑着个大馒头，助理不放心跟在季芯澄身后，呲牙咧嘴地，好像疼的是他。

季芯澄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催他别跟来：

“我真没事，你别跟着，我要上场了！”

就这样，季芯澄几乎是单脚站着，演完了几场不需要出全景的戏。

到中午，她已经疼得饭都吃不下，剧组请来了医务组为她重新换药，医生听说一会儿还有下水的戏，就生气说不用换了，直接让她去医院。

季芯澄忙道：“换换，您先换！下水的戏我们有替身的！”

季芯澄是有个备用替身，开机到现在还没用过，虽然这之间有几场戏其实可以用替身，但她还是自己坚持着拍完，不过今天这情况，不用怕也是不行了，就让助理去找导演。

就是不知她会不会游泳？

季芯澄这么想着时，助理很快跑回来说导演早就联系了，人正往这儿赶，应该很快就到。

在棚里吃了药睡醒的季芯澄，在助理搀扶下坐到导演身边，看的正是替身替她演的落水戏。

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大概还是学校里的学生，从背影上来看，确实跟季芯澄很像，侧脸也有些相似，比季芯澄更瘦一些。

“卡！说了多少遍了，不要看镜头！不要看镜头！是眼神有问题，还是听不懂人话？！”

“卡卡卡！在学校里老师都没教你们吗？简简单单一个模仿动作都不会！”

“是哪个找来这么个东西！今天还让不让老子继续拍了？！”

一个落水戏，女孩因为第一次，各种不到位，惹导演拿着对讲大骂。

骂完才看到季芯澄坐他的棚里，转而抱怨道：

“现在的学生，专业课都不行！不知道上课都上点啥！气死我了！”

季芯澄干干笑了下，没有接话。

因为替身的失误，全组不得不休息下让她重新调整，季芯澄叫助理给大家安排下午茶。如果不是自己受伤，大概不会是眼下这情形，多少她也有点责任。

在众人喝下午茶吃披萨时，季芯澄把女孩叫到棚里来。

递给她一条更厚实点的浴巾，“别紧张，今天拍摄不是很顺利，大家都有点不在状态，你别受影响，把灯光、机器都忘掉，你可以的！”

女孩的眼睛很亮，干干净净地，连连道谢。

季芯澄让她拍完之后再来找自己，看到女孩离开了她的临时休息室，她就没有再跟出去，坐在棚里翻着剧本，很快就听到助理带来了好消息：

“过了过了！总算！”

女孩再次来到季芯澄棚里时，季芯澄才问了她的身份。

“你不是艺术学校的学生？”

女孩摇摇头，略惭愧道：“我才高二，因为他们有年龄要求，所以就报大了点。”

她这么轻易就信任季芯澄，不怕她跟剧组说明。

季芯澄有些心疼，助理这时将泡好的红糖姜茶送了进来，她亲自接过，递给女孩。

后道：“没有做好准备还是不要轻易进这个圈子，这里的生活很复杂，你还小，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以学业为重。”

“我知道的，我只是兼职，过几天就要回学校去。”

季芯澄又鼓励她，如果想做演员，等再过几年也不迟，她的形象气质都很好。

女孩很感激，不住道谢之后才离去。

对此助理有些纳闷，“就不怕她缠上你啊姐！这种小姑娘，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可有心机呢！”

“听着，怎么好像你吃过这些女孩的亏？”

“没，怎么可能呢！”

小助理忙打哈哈笑着避过这个话题。

吃过药，又在剧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来的季芯澄觉得脚上疼痛已减轻很多，看自己的戏也不多了，就咬牙坚持着给拍完。

夜幕降临，季芯澄拍完最后一场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去。

导演才知道她一直在硬扛，连忙让场务送回了龙城里的医院。

顾少泽赶来的时候，季芯澄已在医生护士轮番的叮嘱后累得坐在靠枕上睡着，被男人替她拂开额前散发的动作惊醒。

“你来了？”

她带着倦意道。

顾少泽冷眼一瞥，一言不发拿起小桌上的药油替她的伤脚按摩。

季芯澄看了看时间，想起护士叮嘱一个小时按摩一次，没想到她一坐就是一个小时了。

再看男人一脸冷淡的神情，明显是生气了。

“轻点儿，疼呢！”

她带着撒娇地语气，试图撩拨。

顾少泽却恍若未闻，手上力道也没有减轻的意思。

但真疼倒是不会的，护士讲了按摩要用点力。

便坐起身，凑近看他的耳朵，“生气啊？还是心疼啊？”

“……”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两者都是啦！有什么好生气的啊，要不是因为我拍完这段就能连续好几天都待在家，我能这么赶么？人家也是想每天都睡在家里的，为了谁啊？”

顾少泽听她这么嗲声嗲气说话时，眉头早已蹙起老高。

替她的伤脚包上纱布，毫不犹豫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手。

没反应？

季芯澄怔怔看着那背影，眼中有迷惑，顾少泽如今不吃她这一套了？还是她因为受了伤，威力大减？

胡思乱想时，男人擦着手回到房间，重新坐到床沿，上来就探她的额温。

丝毫不受她有模有样的撩拨影响。

“有点热？”

季芯澄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理智地提醒：“大哥，是你的手凉。”

“大哥？”

为她突然转变语气的称呼，男人倒是来了劲。

“怎么？老公不可以被叫大哥？”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叫得这么顺口，是不是经常这么叫别的男人呢？”

原来是这个意思！

季芯澄心下暗叹顾少泽脑回路跟旁人不一样，也不解释，坏笑道：

“可不是，顺口着呢！”

“季芯澄，你最近胆子又肥了是不是？”

男人欺身上前，捏住她下巴要教训人的模样，“因为我最近比较好说话？”

说得好像他宠着她任她为所欲为一样，季芯澄细想这段日子以来两人的相处，分明全是他无孔不入近乎死缠烂打诱骗她做不可描述之事，不禁翻了个白眼。

“正好啊，我也想找你聊一聊来着。”

“聊什么？”

“咱们也来个约法三章什么的，规范一下日常生活，怎么样？”

“比如？”

“比如——生活中遇到像我今天这种状况，不能瞒着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你，不能自己擅自主张，与身体过不去硬扛着工作，类似这样的。”

“可以，你想约什么？”

“每人三条，你的刚刚那个已经是一条了，你再来俩。”

“我先来？”

“你先来！”

男人微眯了眯眼，将季芯澄跃跃欲试的亮眸映入眼底，他怎么能不知道她藏着小心思，正挖着个陷阱让他跳呢，但他不急于马上揭穿。

默了默道：“我没想好，以后补上，行不行？”

季芯澄想了想，最重要是要自己提出来的对他有约束力，便爽快地答应了。

“那说说你的。”男了笑道。

“我也先来一条，剩下的，之后再补，可行？”

顾少泽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季芯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正色道：“今天开始，你不能再像最近那样，想……做就做，你得适当控制自己，为了不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这条必须做到，能不能答应？”

男人眼中有什么在起起伏伏，季芯澄拿不准，便听他道：

“做什么？”

他唇角分明带着刻意掩饰的笑意，他是故意的！

季芯澄难以启齿地恼瞪了他一眼，“你心里知道！”

看她在白色灯光下瞬间飞红的双颊，顾少泽可没打算放过她：

“怎么样是适当？你告诉我。”

他说着，坐着的地方又往前挪了挪，已经不能坐得离她更近，步步紧逼，让季芯澄不得不深靠在枕里，才勉强得一丝喘息的空隙。

“你要是不答应，我也做不到你上面那条！”

她威胁他，气鼓鼓地，倒是比她的话更令他动心。

顾少泽毫无预兆地扶住她的手，吻就落在她唇上，轻轻地，如蜻蜓点水，而后又迅速退去。

季芯澄提起来的心，又瞬间落了下来，正不明所以。

“点火要分场合，下不为例。”

说完，在季芯澄失神的间隙就松开了她的手，起身去关了灯。

“你干什么？”

房间里只留床头一盏淡黄台灯，季芯澄惊道。

“很晚了，你不困吗？”

顾少泽理所当然在她的病床前，脱去外套。

“我是说，你不回去吗？……诶顾少泽，这里是医院！”

季芯澄话没说完，男人已经上了床，放平了枕头，三下五除二将她收到了怀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搂着她，然后闭上了眼睛。

“闭嘴，想让我做到你的约法三章，就不要乱动。”

“顾少泽，你确定你要……”

“不要不相信我的话，季芯澄，晚上不碰你。”

这叫不碰？

季芯澄在昏暗的视线中，无声的瞪了男人半晌，可惜他根本看不到。

“你要是半夜压到我的腿怎么办？”

她可怜兮兮问。

“不会。”

他不容置疑答。

季芯澄躺在顾少泽怀里，闻着他身上她熟悉的气息，想着他的“不会”，黑甜一觉到天亮。

这一个白天，顾少泽忙的最多的就是接电话，然后一放下电话就忙着给季芯澄换药按摩。

季芯澄为自己得到这样的待遇而隐隐不安，总觉得男人这时候隐忍，总有秋后算帐的时候。

便想着法子让他心情变好，好几次，顾少泽都不由将她怪异地打量半晌。

问她，“季芯澄，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她只好安静下来，免得弄巧成拙。

到了傍晚，顾少泽才想起来，“晚上是婷婷生日派对，我过去一趟？”

他在征询她的意见。

季芯澄自然地点了点头，“好啊，你应该去的。”

顾少泽望住她细微表情，季芯澄连忙很好地掩饰了失落，“我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拿东西，你如果晚了直接回家就行，不用过来了。”

越解释越让人多心。

顾少泽放下手机，把手伸向她，“下地看看。”

季芯澄让他牵着，下了床，在地面上慢慢地走了两圈，确实挺好，便朝他显摆道：

“你看，没事了。”

“那就一起去吧。”

“啊？”

“第一年当她婶婶，去露个脸也要的。”

顾少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