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个成员触犯了家规的底线。”

“前几年不是才有一起吗？最近的年轻人不怎么乖啊。”

“听说，是他的兄长给他设了个套，结果他还真往里钻。”

“不管是不是套，他不守规矩，就会得到惩罚。”

“一个‘中庸’的小子而已，已经杀了？”

“还没有，哦，就是那个擅自和鹤田家接触的家伙？”

“哼......藤野死了，鹤田死了，他也活不久了。这就是我们祁家‘中庸’成员的选择么？”

“他叫什么名字？”一个苍老而空洞的声音响起，让祁家家长会的议论戛然而止。

他是祁家家长会这一代的大家长，哪怕他已是百岁的年纪，不再能给祁家提供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

但他的态度在祁家内部，依旧是圣旨。

“祁飞。”坐在这位老人身旁的成员毕恭毕敬地答道。

“我......我忘了很多事，但是这个祁飞......杀不得，今年......今年是什么年份？”祁家大家长缓缓说道。

“2052年。”

“已经这么晚了啊......想个办法，把祁飞，送到南极去。”说完这句话，大家长便不再开口，剩下家长会的成员们面面相觑，半天没人接话。

“我去通知他吧，我和他还算有个一面之缘。”死寂般的气氛被一名成员打破，大家长抬头看了看他，也不知他还能不能视物，点了点头示意那名成员尽快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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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传入耳中的敲门声，祁飞想着是不是李清阳那家伙同情心泛滥，正准备再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打开门却见到了一张不那么熟悉的脸。

“你......”看着齐震的生父，祁飞有些不理解他为何会出现在自家门前。

“对不起，你是个很单纯的孩子，我其实很喜欢像你这么可爱的孩子。”老人温和的笑着，这个笑容，和早上“第五号”的笑容，是那样的相似。

“我不明白......”祁飞脸上的表情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单纯”。

“我，的确是祁震的生父，但我......不止是他一个人的父亲。我还有个女儿，叫祁玉雪，当爹的总得为自己的子女做些考虑不是？”

老人平静说道，“祁明他......很早就为我做事了，他是个不错的孩子。他提出这个双赢的局，我很难拒绝。”

“......”

“不多废话了，你们大四下期不是有个实习吗？家族希望把你送去南极，明天就出发吧。”

老人顿了顿，接着道，“我一直在想你会是家长会里，谁的孩子，直到今天......大家长竟然开口保下你的命。”

“那又是谁？”

“跟你也没太多关系了，他也没剩几天可以活了......你只需要知道，他的话，就是这个世界的圣旨，他要你活下去，你就不能死。”

“我的死活是我的自由。”

老人笑了笑，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轻蔑，说道：“其实很难把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切拿走。祁家当然不是拿不走，只是故意留给你一些，让你觉得好像还有一根稻草可以去抓。”

看着祁飞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老人凑近他，如恶魔一般在祁飞耳畔低语道：“你把李清阳当成什么呢？放心，我可不会用他的命来威胁你，太没有意思了。”

“你杀藤野永元的时候，那辆车还算是李家的，对吧？想象一下，李清阳突然背上一个谋杀藤野，谋杀祁震全家的恶名......还是替你背的。”

“想象一下他日后在狱中的日子，你还可以猜一猜，我们要不要骗他说是你，在栽赃他。”

“所以，如果你想你的这个朋友正常的生活下去......就乖乖去南极吧。在南极，虽然已经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与世长辞了，但是，请你好好活着。”

“离开的时候，你可以试着和这个世界说说再见。”

老人走了，没有在意祁飞的眼神。

一个人的眼神再狠、再凛冽，伤的了别人分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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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序）

好孩子，坏孩子，都是孩子。

被祁家抛弃的孩子，依旧是孩子。

长这么大，祁飞第一次有种孩子般的无助感。

南极......自己的余生就会在这里渡过了吗？

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又没有死去的权力......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所以祁飞没有仔细地思考史末所说的话，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我的房间是306，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餐厅能自己找到了吧，晚饭我就不来带你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外出。”

直到祁飞吃完了饭，史末才开口说道。

祁飞看了史末一眼，点了点头。

“思考是疗愈精神创伤的良药。”史末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食堂，让祁飞愣在了那里，有些不明白史末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番话。

南极科考基地的条件要比祁飞预想的好很多。

躺在虽比不上龙城家里，但还算舒适的床上，祁飞愈发地对史末之前的话语表示疑惑。

“精神创伤是什么啊......他连这个都知道？难道是祁家的人？还说什么地球是个半球......总不会是个神棍吧？”

这么想着，旅途的疲惫适时地袭来，让祁飞暂时拜托了似乎没什么意义的思考，进入了睡眠。

半日无梦，祁飞醒来，看了看时间，正好到了饭点。

不知为什么，祁飞一睁眼就止不住地开始思考史末提到的，关于半球的事情。

“是什么心理暗示吗？我可是个唯物主义者......”

已经打好了饭，祁飞依然无法停止思考史末的那番说法，正好看到史末也在用餐，祁飞急忙坐了过去。

“关于你说的，半球的事情，我想了想，如果人类永远无法越过地球和另一个半球的交线，确实是有可能营造出南极的总面积比实际小很多倍的假象。”刚一坐下，祁飞便快速说道。

“讲讲。”史末停止了用餐，抬起头有些期待地看着祁飞，说道。

“全息投影，机器人，AI，仿生组织......但是，以目前人类的技术来看，任何国家都还做不到......”

“那祁家呢？”

“你......难道真的是......”

“那不重要，先回答我的问题。”史末语气生硬地打断了祁飞的问题。

祁飞挑了挑眉，念在史末是自己在南极负责人的份上，耐着性子答道：“现在......应该就可以。”

“人类每在南极修建一座建筑，就按照你所说的‘周期数列’多修几座；每有一个人类来到这里，就派出数个仿生人来模仿他们的一举一动。”

“再加上全息投影......这样，即使是有人做出环绕南极的举动，依然无法判断南极真实的大小......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隐藏南极的真相。”

“当然，前提是‘地球只是个半球’这个假设是真的。而且......”

祁飞突然想到，来到南极的工作人员中，总有那么几个情侣或者夫妻，按照自己的说法......

那么，当这些伴侣亲吻的时候，那什么的时候，其实，是在和机器人......？

祁飞感到胃里涌起一阵恶心，强压下呕吐的冲动，接着说道：“而且，这样做的成本太大了，即使是祁家恐怕也负担不起。”

“想要向世界撒一个弥天大谎，成本，不会是限制条件。”史末说道。

“那么，要是有人越过南极点怎么办？修建无数座相同的建筑，让仿生人模仿人类的行为......这些做法阻止不了人们想要去南极点一探究竟的冲动吧。”

祁飞说道，“一旦有人越过那条你口中所谓的‘上下半球交线’，他就会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而南极基地也会发现有人失踪，幻觉依然会被打破。”

“除非，另一个半球和我们这里一模一样，那边的所有人，每时每刻都做着和我们一样的事......但是这不可能的，再怎么强大的科技也没法同时控制90亿人的言行。”

祁飞又提出了一个假设，却很快被自己否定。

“的确不可能。”史末笑道，“祁飞，你比我预料的要更有想象力些。你已经做出了基于你认知的，尽可能合理的所有假设。但是依然缺少那么一块拼图，来圆我说的‘半球假设’，对吧？”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之前三年在哲学专业的学习，让你缺少了一些从数理的角度思考的能力......你有吃早餐的习惯吗？”

“没有......”史末突然的话题转折让祁飞愣了片刻，木讷答道。

“这对你的肠胃而言，可是相当不好的习惯。没关系，我明早帮你带一份早餐。作为你的‘实习任务’，明早，我们就去看看......”

“南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