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广场，如今迎来它今日的第一批正常人。

姜姒和白璇快速横穿广场，达到东南角——之前捉变异鱼的湖泊就在这里。

尽管路途上，还遇到几只零散的丧尸。但显然都只是被清理后的漏网之鱼，不值一提。

“有些奇怪。我总觉得有人看着我们。”姜姒道。

这广场四周无遮无拦，除了一圈绿化树，只有百米外有一排居民楼。

正是之前王老五用特殊物品破坏的建筑。

但是那建筑本身有一半被末日陨石击中，至今还有零星的火苗未熄灭。建筑物料燃烧产生的气体大部分对人有害，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藏身其中。

至于附近其他建筑，也就是自己的来路——汇聚酒店属于高层建筑。

看来那酒店里头真住了什么人，且这个时候居高临下盯着两人。

能令人产生明确感知的目光，明显掺杂了许多情绪。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那酒店，豆腐块一般整齐的窗户像是睁大着眼睛注视着她。这样粗略的扫视一遍，根本看不出哪个窗户后有人。

“别太紧张。”白璇警惕的查看四周，相比于远处的审视，目前她更担心从哪个草丛后窜出来个丧尸或变异动物什么的。“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这儿比昨天味道更重。”

可不就是，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人工湖的气味更加浓郁。

实质性的臭味令两女忍不住蒙上围巾，尽管如此，那难闻的气息依旧顺着布料缝隙往鼻孔里头钻，让人想到狭窄房间里挤着的数十个足球运动员刚脱鞋的感觉。

白璇突然想到一件事，嗡声嗡气道：“如果他知道我们从臭水沟里捞鱼给他吃，会不会气死？”

“还真不好说。”姜姒道。“现在能不能捉起来一条都是问题。”

两人已经站在水边，但是不约而同打了寒颤。

原本发红的水体反而变得十分澄澈，一眼就能看到水底的光景——数十条差不多有成年人长短的黑影对着岸边。

感觉到活物接近，数条变异鱼一齐跳出水面，向她们冲过来，那一瞬间，能看到它们张大的口腔里上下如同钢铁般的尖牙。

要不是姜姒在靠近瞬间就感觉不对劲，第一时间拉着白璇后退。只怕这会儿她们两个都被这群东西拖进冰冷的湖水中。

一击未中，那些变异鱼狠狠的摇着尾巴，以古怪的扭曲姿势退回了水中。非常的果断。

相比于头一天的混乱，它们这次显得异常沉稳。

不单单体型和攻击力，似乎这变异鱼的智商都有所提升。

它们已经放弃自相残杀，而是选择一起守在湖边等待靠近的猎物。

难怪末日开始一年后食用变异动物才成为汲取力量的主要来源，就目前看来凭动物们的进化速度，人类初期的进化速度根本没法与之相比。不单单没有能力对抗，此刻光景，隐约还有捕猎者和被捕猎者的身份对调的趋势。

“幸好它们游不上来。否则我们...”白璇巴不得离那水更远点，拍着胸口庆幸道。

姜姒没有搭话。因为她知道，白璇庆幸的内容只是暂时的。

如果水中食物不能满足变异鱼，它们迟早也会为了存活上岸捕猎。

末日当中，空气中有大量进化因子刺激，鱼类演化出“能在空气中呼吸”的能力，也只是时间问题。

此刻被浇了一脸的水，白璇有些哆哆嗦嗦，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她看了一脸若有所思的姜姒，轻声道：“我们还是放弃吧。”到了此阶段，再坚持只会枉送性命。

姜姒凝着水面沉默了许久，她似乎能感觉那群变异鱼在水下也用同样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她突然道：“你那儿不是还有两个手榴弹吗？”

末日之前白璇还是大学学堂里普通的一名学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得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投弹手。

尽管她不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只要把拉坏拉开，丢到水里就是的了。

——至少姜姒是这样告诉她的。

“那丢到水里，它会不会就熄火了？”她忍不住问道。

姜姒道：“不会。一个是因为设计的原因，没那么快进水。二个是，有些手榴弹不需要空气就能爆炸。”

“好吧。”白璇告诉自己一定会成功。可是握着手榴弹的手忍不住发抖。明明是冬天，一会儿还生出不少汗渍。她不好意思道，“我想酝酿一下。”

再酝酿，李金才得歇菜了。

姜姒都想说，要不让我来吧。

但是看白璇这个意思，是坚持要自己动手。

好不容易有点用处，所以就特意表现表现吗？

这是从白璇行为举止中得到的猜想。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际中一闪，就被她捏碎。

她耐心等了一会儿，鼓励的向白璇点点头。

等了一两分钟，这才看到这个傻姑娘深呼一口气，然后一声尖叫，冲锋一般豪情万丈高举手榴弹向湖边跑去。

她忍不住提醒：“拉环拉环！”

“哦？哦！好。”

“——拉完，快扔，快扔，扔啊——”姜姒忍不住尖叫。

然而这个时候，爆炸声响起。

她顿时噤声了。

紧接着，慌忙跑向白璇。

与此同时，巨大的冲击波带着变异鱼和湖水成了好大一个瀑布，浇得两人一头的血水。

她顾不得这么多，颤颤惊惊将白璇的身体掰过来。

白璇已经吓得不轻，愣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在爆炸前两秒才扔出去的手榴弹。若是再晚点，这后果...

“你？没事吧？”见她还在发呆，姜姒忍不住摇了摇她。

这会儿白璇才有点人情，猛地抱住姜姒，随即大声哭了出来:“成功了，我成功了。”

这竟然比她们一并对抗一晚上的丧尸更有成就感。

“好了好了，你真的没事吧？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爆炸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姜姒还担心白璇有什么问题。

“没事。我没事。”白璇抹了抹脸，停止抽噎道。

她环顾四周，看着炸到岸上来七零八落的鱼段——有些还没有完全断气的正在岸边扑腾，忍不住傻傻问一句：“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吃吗？”

“省得我们动手解刨。你以为是菜市场啊。”姜姒倒没有觉得不好，已经看过血肉堆的人，对这种场景竟然有种麻木的习以为常。

“别愣着，趁着新鲜，赶紧捡回去。”她拿出提前准备的塑料袋，一口气捡了数几斤。这个过程，还是得小心鱼身上如同刀刃般的鳞片与鱼骨。

白璇见她打了样，也跟在后面挑拣起来。

不得不说，这手榴弹的威力的确吓人，炸出来的鱼都分成好几段，块块血肉模糊。摸上去，甚至还有点余热。

两人捡得欢快，突然一声吼叫令她们不约而同转过身。

但见不远台阶花坛后爬出来一只丧尸。显然是被刚才的爆炸声吸引。

这还是一只力量型丧尸，个头差不多有两米。可能原身的体格就不错，如今一拔高，周身敦实得如同大山，暴露出来的胳膊有姜姒两条腿粗，上头爬满了蚯蚓般粗细的黑色血管。最令人无语的是，它头上还绑着一个钢盔帽。

体格又大，力量又强，还保护了弱点的丧尸，这怎么下手？

“先别捡了，我们得走了！”姜姒拉住白璇，拔腿就跑，一下子拉开和那丧尸的距离。

那丧尸快速奔了过来，在她们刚才停留的地方深吸一口气，那动作，竟然跟狗一般。但是很显然有别的气味吸引了它，令它一步步的往湖边靠近。

“那丧尸会吃鱼吗？”就刚才那手榴弹的威力，恐怕此刻水里的变异鱼都遭了殃，便是不死，也差不多被炸晕过去——正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不过白璇的这个问题，姜姒自己也不太确定。

她只知道相比于变异动物，丧尸似乎更喜欢吃人。

在噩梦里关于末世的三年，丧尸群是令人头疼的存在，当然不死不休的，也有以人类为食的各类变异动植物。

而它们之间是否会相互残杀，人类也没必要关心，毕竟人类的血肉于它们正如唐僧肉于妖怪们一般，落到谁手里，结果都一样。

两人疑惑的注视中，那只丧尸跑到了湖边，做了和她们一样的动作——捡鱼肉。不过她们是捡了装起来，这丧尸则是直接塞到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

如此一幕，令姜姒身体一僵，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白璇轻拍她肩膀，指着她们不远处的工厂道：“那是不是巴士？”

工厂区里头的建筑楼都不高，但随便探一个陌生区域在如今是件危险的事。

但最苦恼的不就是还缺个代步工具吗？

“等帮了李金才再过去看看。”姜姒道，“咱们这一身的水，冷得受不了，得赶紧换身衣服。”

其实姜姒还好，距离稍远，白璇那是从头到脚淋个透彻。

如此说着，两人这才快速返回。

穿过大堂，白璇径直去三楼换衣服，姜姒则去查看餐厅的情况。

但是她刚过去，却看到原本挂了一把锁的餐厅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个高挑，一个短硕。

两人正在说什么，见到她过来，淡淡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男人明白她的来意，和她说道：“如果你想用厨房，恐怕得去二楼。”

姜姒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扫了一样那里头的场景——稀薄的光线中，一大片粉碎了肉泥贴在瓷砖墙上。她秒懂里头发生了什么，便点点头转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