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板上的日期提醒，唐婉儿忽然发现，明天竟然是立秋，一个不算酷热的夏季又要过去，潇湘也将迎来凉爽的秋天，只盼今天能够顺利的读过炎热夏日最后的盛宴。
当当当......
放学的铃声在耳畔响起，那些恋恋不舍的从虚拟世界中归来的人很明显，又是没有好好听课的一天。
真正来这里学习知识的那些人总是第一时间逃离这里，就像那沉重的沉浸式头盔成为他们想象力的限制，学校更像是一座监狱，根本没有提供个这部分人任何的帮助。
当然，这只是唐婉儿个人的想法。
自从去年进入到潇湘学院，唐婉儿觉得自己仅仅交到一些狐朋狗友，甚至连一个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人都没有遇到。
匆匆离去的学生填满破旧的街道，扬起多年依旧的灰尘，学校几乎将全部预算投入到虚拟校园的建设当中，就如同那些有钱人再不会将自己手中的财富投入到实体经济当中。
嘭——
一声闷响从远处的校门口传来，正在发生的一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三年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不过这次动手的确实一个女生。
看到那熟悉的打扮，唐婉儿难以抑制的朝着楼下跑去，希望能够阻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站在人群中的林志远缓缓的走到余姬的面前，凝视着余姬愤怒的面孔，就在刚刚的一瞬间，被人非礼的余姬一拳将对方击飞足足五米开外，而站在余姬身旁的江左却无动于衷。
没有帮助余姬出气的意思，也没有阻止余姬继续动手打人的意思。
“呦，小妞脾气挺爆的吗，老子就喜欢这样的。”
被打飞的人渣从地上站起来，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重新走到余姬的对面，梁宁也连忙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江左的身后。
学生和路人将这里团团围住，再一次彰显出那种，哪里热闹，往哪里凑合的品质。
“我们走吧——”
江左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梁宁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就像林志远一样，他不明白江左是怎么做到的于事无睹，就连余姬眼中都充满着失望的眼神。
“你怎么能这样？你在怕什么？”
路小海拦住江左的去路，一拳打在江左的肩膀上，却只看见江左用一种十分平淡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当我的路了。”
“看吧，小姐，那小子根本就不是个爷们，还是跟老子走吧，保证让你舒舒服服.......”
“别冲动，别忘了陈铭泽。”
李明溪的话在余姬的耳边响起，她何尝不知道这些人可能是故意在这里挑衅滋事，可看到江左平静的样子，余姬总觉得自己心中充斥着无名的怒火，无处宣泄。
“喂，走了，再不走楼下的面馆可就关门了。”
江左朝着余姬的方向随意的喊到，就如同两个关系很好的同学，经历着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放学。
“哦，来了——”
余姬最后看一眼站在自己对面的混混，朝着江左的方向走去，却被混混拉住自己的衣服，直接将单薄的上衣撕开一个口子。
嘭——
又是一声闷响，人渣应声倒地，这次余姬彻底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一拳一拳的朝着人渣的脸上挥拳。
跟在一旁的小弟想要冲上来救自己的大哥，却看到自己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惊恐的吞咽着口水。
“够了，你很生气吗？”
江左拉住余姬的手，缓慢的摇头，将余姬从人渣的身上拉起来，把自己的外套给余姬披上，转身朝着那个巨大的身影走去。
余姬愤怒的攥紧拳头，看着江左走到那人的面前，说了声谢谢，他不明白那个仅仅是站在一旁向前跨出一步的人到底做了什么，还值得上江左的一句谢谢，而自己在他的眼中却好像毫无价值，根本不需要任何关心。
唐婉儿赶到的时候，警笛的声音已经响起，警察们姗姗来迟，将余姬，江左，那些混混，还有那个高大的身影一同带上警车。
昏暗的审讯室带给余姬一丝习惯的气息，只不过这还是自己头一次被别人审讯。
流程差不多就是询问状况，填写身份信息，留下记录，很快走完流程，明显是受害者的余姬，江左以及高大的身影被释放回家，几个滋事的混混则留在看守所，可能要带上一段时间。
“你觉得很愤怒，很生气？你有没有想过对方怎么会敢在学校的门口，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高中女生动手动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手把人打死，你是会被判决正当防卫，还是失手杀人？你还记得陈铭泽吗？”
“不可能，不会有人用这么低劣得手段，而且法官和警察也不是傻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一个懦夫，胆小鬼。”
站在熟悉的路灯下，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只是这一次没有刚热好的牛奶，也没有相互倾诉的过往。
“你不是想要寻找真相吗，我们可以现在就到你家里去，希望那东西没有被你扔掉，”江左拉住余姬的手，飞快的跑到余姬的家门口，指着房门道，“你会看到真相的。”
同样简洁的屋子里，只不过多出一些女孩才会喜欢的粉嫩装饰，没有茶壶，没有摇椅，更没有自己熟悉的茶几。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正打算将使用玻片程序的两人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是我们，小海，胖子，还有云欢，梁宁和婉儿也来了，还有明溪。”
打开房门看到江左也在的时候，路小海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大家本来都是来安慰余姬的，可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必要安慰。
反倒是看到江左依旧略带忧愁，并且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连路小海都有些生气，忽然明白，从入学到现在，江左没有什么朋友，原来是有原因的。
江左好像根本不在乎什么朋友啊，友谊之类的，只希望自己不要牵扯上麻烦。
“你们怎么都来了，我......我挺好的，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生气，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余姬有些尴尬的解释着，可心里还是觉得一阵温暖，至少还有这么多人会关心自己，会来看望自己。
“哦，ok，看的出来，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不想某些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爽。”
“有些人，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面对路小海刻薄的话，江左只是翘起嘴角，有些反常的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打算。
“哦，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一起看看我们今晚能够找到什么吧，希望能够有所发现，可以吗？”
江左静静的看向余姬，他知道最后一句，是余姬在询问自己，两个人此刻的心里都希望能够在对反的眼中找到答案，最终江左轻轻的点头，缓缓的闭上眼睛，仿佛在向上天祈祷什么。
打开权限的一瞬间，余姬就感觉到自己手腕上，腕表大小的设备开始发烫，超乎想象的搜索与下载速度，超负荷的调用设备的处理器，无数的画面在桌子上的投影一闪而过，几乎一瞬间，路小海就明白正在发生些什么。
“高速权限，你们，你们怎么弄到的，我的天啊，这简直是上帝的杰作，是如此的美丽，让人为之着迷，让人......无法自拔。”
所有人在听到路小海的话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放在余姬和江左的身上，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过也没有人继续追问，毕竟单单是高速权限这四个字，听上去就已经十分的犯罪，更何况如今亲眼所见。
不过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有关陈铭泽，项籍，项宏，以及离职报告中的每个人的信息都出现在桌子的投影之上，甚至包括陈铭泽一事中的那几个社会上的混混。
年领，身高，体重，样貌，籍贯，虚拟世界中的身份，包括每一个人的固有财产和流动资金，以及人际关系。
这样详细的信息意味着什么，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很清楚，除了周小胖。
“你们，你们，这样不好吧，这样调查人家，感觉这是在犯罪。”
“你说对了，就是在犯罪。”
“哦，woc——”
听到陈云欢一本正经的回答，周小胖连忙捂住眼镜，不让自己去看桌面上显是的内容，好像看见就要被警察抓走一样。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几人之间的联系，这位是孙兵，原潇湘市警局的副局长，事发七天之后离职，这位是钱勇，这位是郑涛，两人原先都是潇湘市警局的干警，事发一个月左右，先后离职，还有这位当时应该在附近，并且有可能赶到现场的交警，李强，也在事发当天离职。”
“这可能都是巧合，你知道这并不能说明问题。”
面对江左提出的问题，唐婉儿结合之前从林志远那里得到的消息，或多或少能够猜出江左想要表的的意思。
其他人还沉浸在江左看起来十分懦弱的行为当中，很明显并不没有将江左的话听到耳中，或许是左耳进右耳出。
“我们可以看一下这些人当天的行踪，很明显，这几名混混和项籍在同一间高档咖啡厅中逗留长达一个小时，如果你觉得这还不能说明问题，那我们看看楚小敏在三年前的那天，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当江左调出楚小敏的行动轨迹时，就连正在专心查找有关信息的余姬都难以抑制的屏住呼吸，耳边仿佛传来恶龙的咆哮。
“正如我们看到的这样，楚小敏她在说谎，那三十六个小时的时间，她那也没有去，就在这家名叫嘉禾的旅馆中居住，并且在分别在第一天的上午，和第二天的下午项籍都曾出现在这家旅馆当中。”
“还等什么，我们去举报那个家伙，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面对周小胖提出来的正义之举，几乎所有人都像看一个智障一样看着周小胖，可能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像的。
咔——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桌面上的画面全部消失，余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围绕着自己而坐的每一个人。
周小胖不明所以，路小海充满兴奋，李明溪依旧沉着冷静，梁宁则皱着眉头，唐婉儿略显无奈，陈云欢则在思考着什么，江左依旧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或许只有自己不敢相信事实的真相，自己从小到大坚信的公正，平等......在这一刻忽然变成别人眼中一文不值，甚至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而自己的父亲，却因为这些人而逝去自己宝贵的生命，自己的母亲依旧在为这些人奉献着自己的一生。
“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们趁现在有这个机会，让我们猜猜项籍此时正在干什么？”
江左轻轻的将余姬手中的设备放在自己手心，重新打开全息投影的画面，直接调开项籍所带设备的摄像头。
“哦，my god ——”
没有一个人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血腥的，残忍的，画面，即便看不到那张披着红发的脸，可通过那几乎扭曲的沾染鲜血的机械手臂，能够想象项籍此时一定有着一张狰狞的面孔。
“现在我们有证据了，只要及时赶到现场。”
余姬深吸一口气，刚刚站起身，想要赶到项籍杀人的地方，却被唐婉儿拉住衣角，低头的一瞬间，余姬才发现，根本没有人想要跟自己一起行动。
指着项宏的介绍，江左略微将身体向后倾斜，换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每个人心里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
“陈铭泽的父亲，陈宣宇，潇湘市两江治理局的局长，孙兵，钱勇，郑涛，李强，还有那几个混很，以及今天这几个人渣，你有想过如果你今天出现在这里.......”
江左指着桌面上的画面，鲜血铺满废弃仓库的表面，旁边油管中正在流淌出看不清颜色的液体，每个人都能想想，接下来一场大火，将会焚毁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而项籍的行踪调查则会指明，此刻的项籍正在安洛市的家中，做着自己的乖乖宝。
“这，将会是你的——结局。”
设备传来的画面中燃起熊熊的火焰，尽管这样的画面和江左之前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可江左知道，之前挑衅的那几个人渣今晚一定不会出现在潇湘市的看守所当中，只是江左没有想到，项籍会是一个这样，残忍，无情，心狠手辣的人，或许项籍在游戏角色中的名字就是这个人内心最真实的写照：红发魔鬼。
轰——
爆炸声和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余姬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不慎跌落深渊的少女，眼前就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不禁没有拯救她的意思，甚至还在落井下石的往下推。
或者自己不应该仰望他们，而是应该俯视，自己或许还在挣扎，而眼前这些人，可能已经站在深渊底部，等待自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浑身乏力的余姬重新跌坐在沙发上，江左走到余姬的身旁，轻轻的将余姬有些缠斗的身躯拥入怀中。
“他们今天是冲着我来的，我知道，抱歉我不能为你出头，你要知道，一个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任性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任性。”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知道我表现的很懦弱，就像一个胆小鬼，但是......抱歉。”
“也许你们都会恨我，讨厌我，嫌弃我，但如果我当时真的动手，如果当时没有那个人及时出现，我想可能今晚我们都要在潇湘市的看守所过夜，而那几个人渣，则会死在潇湘市人民医院当中，至于凶手.......我想你已经，什么是明白陈铭泽案件背后，事情的真相。”
沉重的气氛下，陈云欢轻轻的摆手，大家安静的走出余姬的房间，来到楼下的花园中，仰望着头顶那些透过不同灯光的窗户，每一扇窗户后面，或许都有着属于一个家庭的故事。
可今天这个故事，让每个人心底，都多出几分沉重。
“虽然我不明白余姬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但是项籍这个人实在有些危险，还是尽量不要去招惹。”
对于李明溪的提议，周小胖依旧是不过脑子，第一个出言反对的人。
“可他是一个罪犯，一个杀人犯，或许陈铭泽当时根本没有杀人，你们看到的，楚小敏说的都是假的，而我们亲眼看到项籍杀人之后毁尸灭迹。”
“我们只是一群学生，对吗？我们无能为力，对吗？”
周齐云下意识的点头，可总觉得哪里还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看到江左刚刚发来的消息。
“记住，今晚你没有来过这里。”
看到手腕上闪过的消息之后，大家相互对视，确认每个人看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内容时，不禁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将项籍绳之以法的话，那个人一定是江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