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犬戎人和我们长得很像啊”非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了解，只能找些无聊的先把话说起来。

“是啊，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

“你们犬戎的家族私斗很激烈吗？”非子问。

“对。”赢鬣苦笑地说。

“哦，周人私斗，大多数是为了土地、水源，犬戎也是这样吧？”

“是，女人、土地、水、马等等”

非子一听见马的事，马上就来兴趣了，说：“哦，说说，马还能出问题啊？”

“马和女人总是跑来跑去的，有自己跑的，有被人拐带走的。马和女人都很重要，所以就开打。”赢鬣回答道。

非子兴趣更大了。

“哦哦，这个有意思，马还会随便乱跑？牧马的是干什么吃的？”他问道。

“犬丘养马的只有几十家，互相又隔的挺远，所有没事。而犬戎那里全是养马的，紧紧地挨着，那可不就跑来跑去了吗？”

赢鬣偷偷地看了非子一眼，发现非子的兴致很高，接着说道：“特别是繁殖季节，有公马跟母马跑，也有反过来的。”

“当然也有人去故意拐带的，用强壮的公马去拐母马，用漂亮的母马去拐公马”

“不管那一种，出事了就是一场大战，又要死人，犬戎人为了马，什么牺牲都愿意付出的。”赢鬣看出非子对女人的事没兴趣，就不提了。

“那怎么解决，难道就是打吗？”非子又问。

“家族和部落里有长者帮着调停，调不成功就打咯”

“哦，原来如此，家族和部落的长者，犬戎的家族多吗？”非子兴趣来了。

“大的家族有四个。其实犬戎本来只有这四个家族，不属于这四个家族的都是外来的，羌人啊，周人啊，匈奴人啊什么的”

“这四个家族姓什么呢？”非子问。

“四个家族分别姓沙、白狼、高辛、丙。”

“那你姓什么？”

“我姓沙”

非子问：“这些家族打来打去吗？”

赢鬣笑了，回答道：“打，犬戎人个个贪得无厌，大家都只考虑自己，怎么可能不打。”

非子问道：“自家间大打出手，那不是犬戎整体的战斗力就弱了？”

赢鬣点头，向非子示以钦佩的目光，说道：“别看犬戎人个个凶悍，能骑善射，作为整体战斗力真的不强。”

他想了想，说道“当然是要看情况，犬戎人的士兵其实就是牧民，对外进攻的时候牧民被召集起来，形成合力，就非常强。”

“而且这个时候他们还要抢劫，为了抢到更多东西，他们会拼命向前，这样战力更强。”

非子问：“这是强的时候，那不强的时候呢？”

“被外部势力突然进攻的时候，牧民们都各自在家，无法集结成一支部队，就几乎没有战斗力”赢鬣道。

“而且被进攻的时候，牧民们自己顾自己。敌人打进来的时候，趁火打劫自己的邻居的人都有的是，哪有什么战力。”

非子问：“所以犬戎部落是攻强守弱？”

赢鬣道：“对”

“犬戎人很勇猛吗？”非子问道，这个他很想知道。

“很勇猛”

“不怕死吗？”

“哪有不怕死的人，只是犬戎人好赌，总以为赌命就能赢。”

“那不就是不怕死吗？”

“不，真到死的时候，犬戎人很软，他们为了保命什么都干”赢鬣道。

停了很长时间，赢鬣抬起头说：“犬戎人真的很怕死的”

他的眼底似乎有一抹近似绝望的悲哀。

“这个人被犬戎人狠狠地背叛过”非子想。

非子要去秦邑北边的草原发展，那里紧靠着犬戎。

将来必然要和犬戎打交道，甚至有可能和犬戎发生战争。赢鬣是犬戎人，将来和犬戎打交道，赢鬣对犬戎的了解会很有用。

而且赢鬣能力极强，而且很机灵的样子，应该很好用。

敢不敢用赢鬣？

他是犬戎人，一旦打起来，帮自己族人的可能性更大，那岂不是极其危险。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非子决定用赢鬣。

他对沙鬣说道：“我准备离家到秦邑去开马场，想带你去。”

“主人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赢鬣感觉有点可笑，和奴隶商量什么。

“如果你过来，我就让你自由。那你就不再是奴隶了。不止是你，你的女人也一样。”非子说的不大声，而且说得非常的慢。

在赢鬣的耳朵里听来，非子的这句话就像在他的耳边炸开了一个响雷。他本能地对着非子大吼了一句：“真的？”

非子也受到了震撼，他自己从来没有失去过自由，没有当过奴隶，他很难想象自由对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非子缓了缓，把心情平复了一下，看着赢鬣，说道：

“我现在就放你和你女人自由，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奴隶了”

赢鬣不相信，他摇头说道：“公子您就别拿小人开玩笑啦，这怎么可能”

非子死死地盯着赢鬣说道：“我现在想出去打天下，需要的是一起死的兄弟，不是奴隶”

说完他解下腰间的青铜剑，递给赢鬣，说道：

“这是我的剑，作为放你自由的信物，交付给你，如果有人还把你当奴隶，你可以拿这把剑砍了他”

赢鬣不自主地跪了下来，双手接过青铜剑。

他的手仿佛承受不了这剑的重量，被压到了地上，手背平拍在地面上。

他俯下身，脸贴在剑身上，肩头剧烈地抽搐。

非子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哭泣声。

过了许久，赢鬣才站起身来。

“你原来的姓是沙吧？”非子问道，同时示意赢鬣坐下。

“对”赢鬣回答道。

“那你以后还是姓沙吧。”非子说道。

“多谢主公”

“你原来的名字呢？”非子问。

“无所谓啦，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以后就叫沙鬣吧”赢鬣回答。

“到底这个人在犬戎经历了什么，连名字都不要了”非子暗暗地想。

“你明天起和我一起去趟秦邑，你去准备一下，带上一些干粮”非子说道。

“是，什么时候出发？”赢鬣问。

“明天一早吧。”非子说。

“小人一回去就准备，明天在马圈门口等您，这样可以吗？”赢鬣问。

“好的”非子答道。

第二天早晨，非子到马场的时候，沙鬣已经在等他了。

两人没有耽搁，骑上马，出发。

从犬丘到秦邑城的直线距离大约在100里左右，中间隔了几条河。

小河人都可以涉水而渡，马更是不在话下，只有渭水必须乘船才能过去。

在离秦邑城大约10里的渭水边上有一个固定的渡口，一个姓孙的人家在这里经营着摆渡的买卖，已经历经无数代了。

好卖弄、夸张的老人们声称从盘古开天地的时候，孙家就在这里摆渡了。

“关于秦邑的事情，这个孙家的人一定全知道”非子暗暗地想。

渭水水量充沛，水流迟缓，几乎不旱不涝，渭水边的土地肥沃，气候温暖，很适合农耕。

在渭水的两岸有大量的农田，地主基本上住在秦邑城内，而佃农和奴隶们就在农田边结庐而居，人们的生活倒也安逸且平和。

非子两人到达秦邑城的时候，时间刚刚过正午，比非子预想的要早了很多。

秦邑非常小，整个邑用木栅栏围了一圈。但很多木栅栏都已经被偷了，围墙上出现了很多空隙，有的空隙的地方已经建上了房子，城墙已经不存在了。

城里只有一条用脚踩出来的路，在路的两边稀稀落落地分布着几百棟的房屋。

房子大部分是木头修筑的，有几栋较为气派的是石头建筑，在其中还掺杂着不少的茅草屋。

秦邑城似乎比非子上次来的时候还要破败，非子有点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