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满心疑惑，指了路边卖花生糖的小贩，还想再挽留几句，柳飘雪却是生怕柳飘絮再买什么古怪东西，浪费银钱，匆匆同大哥摆了摆手就扯着柳飘絮出城，柳志站在街上望着已经看不到两个妹妹的街口，好久才无奈的笑着摇摇头，难道是他离家太久了吗，怎么好似妹妹突然就长大了，都不用他护着了？

许是心里有生财大计撑着，回家的十几里路，柳飘絮几乎是一口气跑回去的，柳飘雪累得气喘吁吁，猜测着妹妹是不是吃了什么神药了。

柳飘絮没功夫理会柳飘雪的想法，一进家门就跑去灶间烧水。家里一日只有一担水的用度，她不敢浪费，只舀了两瓢倒进锅里，又取了两片干薄荷扔进去一同煮。

春日天干，柳山手巧，锅灶搭得也极好烧，待得柳飘雪进屋换下罩衣，赶到灶间探看的时候，正好逮到柳飘絮抱着糖罐子往水里加糖霜。

这一瞧，让她心疼得连嘴唇都抖了，上前劈手就夺了罐子，骂道：“你这败家丫头，这糖霜还是过年那会舅舅给的呢，统共就这么半罐，都糟蹋光了，看你以后喝药汤的时候怎么办？”

柳飘絮已经放好了糖，也不理会柳飘雪埋怨，笑嘻嘻地又往水里添了两勺醋，气得柳飘雪真想把她扔水里洗洗脑子。

姐妹这么闹着的功夫，锅里的水散了热气，澈底凉下来了。

柳飘絮翻了个干净坛子放在一旁，麻利的把水盛了进去。柳飘雪嘴硬心软，生怕妹子累到，就想上前帮忙，不想柳飘絮却是抬手往坛子里加了些口碱，然后扯着她避到一旁。

坛子里本来是平静的糖醋水，可不知为何突然像沸腾了一样，剧烈的颤动起来，偶尔还有水花溅出坛子外。

柳飘雪见状，惊得小脸都白了，下意识把小妹塞到自己身后，哆嗦着嚷道：“你这是放了什么，水怎么沸了，会不会炸掉啊？”

柳飘絮顺势趴在姐姐那并不怎么宽厚的肩膀上，一边贪婪的感受着温暖，一边懒洋洋地应道：“放心了，阿姐，那水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热。一会你尝尝就知道了。”

闻言，柳飘雪一脸半信半疑，到底还是拉着她又退了几步，直到坛子里半点动静都没有，这才放小妹过去。

取来勺子，柳飘絮舀了一点尝尝味道，自觉还算过得去，于是就送到姐姐嘴边。

柳飘雪本还有些害怕，但见小妹喝了都没什么问题，也闭着眼睛喝了一口。入口的酸甜味道，夹杂着一种难得的凉爽，最古怪的是舌尖居然有气泡在不断破碎，真是有趣又新奇。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末了惊奇问道：“你这是做的什么，怪好喝的。”

柳飘絮得意的晃晃小脑袋，连带着两条略显枯黄的小辫子也在摆动。

“阿姐，这叫汽水。家里材料简单，做出来的味道一般，若是有蜂蜜和糖晶或者能榨汁的酸果子，味道一定比这好喝多了。”这里的糖晶，便是后世的冰糖。说罢，柳飘絮略带期盼的拉着柳飘雪问道：“阿姐，你说咱们把这汽水拿去县城卖，两文一碗，会不会有人买来解渴？”

柳飘雪本来还想再舀两口喝，听到小妹这话，眼睛就是一亮，“我倒是见人家卖大碗茶，一文钱一碗。这个水比大碗茶好喝又解渴，两文应该不算多吧。”

柳飘絮欢喜的拍手，嚷道：“那咱们就张罗起来吧，天气越来越热了，起码能做大半年的好买卖呢。”

可这回轮到柳飘雪犹豫了，迟疑道：“万一没人买呢？”

柳飘絮却是不在乎，小手一挥，极豪爽的安慰姐姐，“没人买就咱们自家喝，左右不过几文的本钱。但万一卖的好，一日卖五十碗的话，就有一百文铜钱，攒半个月就够二哥交束修了。”

柳飘雪没想到小妹折腾这汽水，居然是为了给二哥交束修，心里是又酸又甜，感慨着妹妹真的懂事了。

既然要拿去城里售卖，自然是味道越好越容易吸引客人。柳飘雪打定主意同小妹折腾这生意，就帮忙出了主意。

农家人过日子节俭，柳家这半罐糖霜还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糖晶和蜂蜜更是矜贵，自然也不好寻找，但柳飘雪有个从小一起玩耍的小姐妹叫桃花，父亲是柳树沟的里正，平日总有人求到头上办些小事，多少能得些好东西。

柳飘雪试着去里正家走了一趟，因为有孝在身，她不好进院子，就拉着桃花在院外的大树下偷偷说了几句。

桃花是个热心肠，正巧家里精明的老娘不在，就跑进屋子偷偷舀了一碗蜂蜜，拿了十多块糖晶塞给柳飘雪。

柳飘雪感激不尽，连连道谢，末了把碗藏在夹袄下往家里走，半路上正巧瞧见两个淘气小子手里掐着一个酸果，两人啃得龇牙咧嘴的，顿时想起小妹的话，就上前讨了两个。

酸果就产自村外灌木丛的藤蔓上，秋天几乎遍地都是，味道酸得厉害，两个淘气小子也不过就是啃着玩、沾着嘴，但柳飘雪这一讨要，两人又有些不舍，扭扭捏捏的不肯相让。

柳飘雪看了是又好气又好笑，取了两块糖晶塞到他们嘴里，立刻就换回七八个酸果。

柳飘絮在家越琢磨，越觉得这汽水的买卖是条好财路，急得恨不能立刻就抱去县城售卖，好不容易盼得姐姐回来，一见蜂蜜和糖晶都借到了，酸果更是同前世的柠檬没什么区别，她喜出望外，立刻动手又做了半坛子加强版汽水。

这次的味道果然更上一层楼，酸甜味道比糖醋兑出来的更自然，特别是加了蜂蜜以后，隐隐又多了一种花香。

姐妹俩这一折腾就是大半个时辰，待得柳山和柳诚从田里回来，见饭桌空空就问道：“你们没进城吗？”

柳飘雪这才想起还没做午饭，眼见柳飘絮开口要应答，赶紧扯了妹妹一把，含糊道：“阿爹，你们回来了。小妹有些懒得动，我这就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