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上下早已忙做了一团，大理寺卿裴承庆不见了，少卿狄仁杰也不见了，同行办无头将军一案的几个执事也不见了，更不要提验尸的太医仵作、认尸的刘将军夫人也都人间蒸发似的不见了。

一大早大理寺就带人杀到了那家胡人驿馆，却已经是人去楼空，谁也找不到了，就连那具无头将军尸体都不见了，幸亏圣上受惊还在宫内调养，虽然指派大理寺全力破案的圣旨下来了，但好在还未过问，否则这种失误足够大理寺上下都掉一遍脑袋的。

“裴大人和狄大人回来了！”

打从大理寺门口就传过来这么一嗓子高呼。大理寺里忙活的众人这才停下匆忙的脚步，悬而未决的那颗心可算是落了地。在定睛朝着来路看去，一前一后走着的二人，灰头土脸，大理寺官服上都沾着泥土，一副狼狈至极的样子哪来还有什么官威。

倒是裴承庆还端的住着架子，横眉冷目加快了几步，走到了众人之前，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这架势便是要宣布什么事情，剩下的大理寺众人也不由的聚在一起，等候着裴承庆的吩咐。

“狄仁杰。”裴承庆轻唤了一声，狄仁杰点了点头，也走到人群之前。

狄仁杰正了正衣冠，深呼吸了一口，有了些底气，这才开口把昨夜里的遭遇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待狄仁杰话毕，满场哗然，胡人凶徒胆大包天，不仅驱使无头将军刺杀皇上，更是杀害太医执事等朝廷命官，又意图加害大理寺卿及少卿，犯上作乱，其罪必诛。

裴承庆唤来画师，照着印象里那假的胡人掌柜，让画师画出模样来，以此为证，又让其余的画师加快临摹，吩咐着大理寺的执事们拿着画像直奔下属的衙门，以及把守长安的千牛卫手里，全城通缉，绝不放过。

大理寺里瞬间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此刻便显出大理寺卿的作用出来，纵使大理寺人才济济，若是没有大理寺卿调度，也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乱象之中。裴承庆坐镇在主殿还在安排着什么，狄仁杰已然自己安静的到了卷宗楼，门口的主簿虽然面带忧色，却仍旧丝毫不闻外面的事，仍旧把守着卷宗楼。

这便是大理寺主簿的职责所在，即便是圣上亲临，也绝对不可以放空卷宗楼，让其无人把守。

主簿看着狄仁杰来了，眉头总算舒展开来，朝着狄仁杰起身行礼之后，才关切的问起情况来，狄仁杰大致一讲，这主簿神色惊骇，但又很快平复下来，点了点头，为狄仁杰打开了卷宗楼的大门。

狄仁杰走进卷宗楼，站在了证物阁前，从怀里拿出那本账簿，又翻开看了看，账簿上的名字跃入他的眼中，似乎又有些不舍，狄仁杰才把账簿合上，放进了证物阁里。

大理寺上下，狄仁杰无事的时候最喜欢这卷宗楼，一来这里除了二位主簿之外，再无他人，而来其中案件卷宗如浩瀚之海，总能吸引着狄仁杰，倒是掌管整栋卷宗楼的大理寺丞，狄仁杰从未见过，就连二位主簿，都未曾见过这位大理寺丞。

狄仁杰找把椅子坐下，卷宗楼里静谧的氛围让他定下心来，经过这一夜的遭遇，整件案子变的更加扑朔迷离，狄仁杰微微闭目，这是他沉思时的状态，而此刻他的脑海里如一团乱麻，线索如同交织在一起的线团，难以找到那一根源头何在。

正是狄仁杰想的心烦意乱的时候，门外出了些吵闹的声音，似乎是主簿和什么人吵闹起来。狄仁杰快步走到门前，大开门来，看见那主簿一手拦住了李元芳，李元芳却执意要进这卷宗楼。

“李大人，上次让你进是有皇上的圣旨，这回你可不能进了。”

“我找狄仁杰有急事！狄仁杰！狄仁杰！”李元芳被主簿拦在外面，又大喊了几声。

“李元芳？你怎么来了？”狄仁杰问了一声，自己走出了卷宗楼。

“狄大人，李大人找您，执意要进卷宗楼，”主簿话还没说完，便被狄仁杰打断。

“没事，我和他出去说。”

狄仁杰也不为难主簿，大理寺规矩森严，若是使了特权一次，这规矩也就荡然无存。李元芳和狄仁杰走了几步，方才还忙的人仰马翻的大理寺此刻冷清下来，竟已没什么人了，狄仁杰问了问守卫的大理寺狱司，原来执事们都已经各自忙去了，原本就损兵折将，剩下的执事自然就更加忙了起来。

裴承庆洗漱感觉，换上朝服，已经进宫去了。

狄仁杰和李元芳二人走至大理寺旧楼，李元芳才开了口。

“你让查的事，没有下落。”李元芳说着摇了摇头，狄仁杰皱起眉来又追问了一句。

“什么叫没有下落？”

“我打听了很多人，刘奇这五万精锐，的的确确在边关了打胜仗，边关隶官送上的折子内容也没有任何的出入，这五万精锐大胜之后班师回朝，一路都没有任何的问题，直到将近长安五百里外扎营的时候，一夜之间，这五万精锐就不见了。”

“不见了？”

“不错，扎营当日还有老百姓看见他们，到了第二天，营地便空了，五万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这怎么可能呢？你去营地看了吗？”狄仁杰皱着眉毛，低头沉思着什么。

李元芳点了点头，他连夜赶到那片空无一人的营地，柴火上还夹着锅，锅里还放着吃食，酒坛子也是打开的，一切剩下的迹象都显示着他们夜里扎营，正是要开饭庆祝的时候，好似下一刻这些人便人间蒸发，突然消失了。

“就像闹鬼似的。”李元芳又补了一句，脸色几位难看。

“无头将军和他的幽灵军队，呵！”

狄仁杰冷笑一声皱着眉抬起头来，明明还是白天，天空中已然是阴云密布，却又迟迟不下雨，原本就有些凉意的空气里忽然变的湿润起来，让人觉得难受极了。狄仁杰的面色沉了下去，眼珠子在眼眶内打转着。

“狄仁杰，你在想什么呢？”

李元芳问了一句，狄仁杰也没回头，又向前走了两步，手背过到了身后，他的眼神似乎凝视着什么。

“李元芳，我有种感觉，这个案子后面，藏着惊天的阴谋。”

“阴谋？”

李元芳略带疑问的问了一句，狄仁杰没吭声，他似乎离这个阴谋很近，却又好像很远，其中隔着的迷雾让他难以分辨，倏然转过头来，凝视着李元芳。

“李元芳，长安城有多少卫戍？”

“内外十二卫加起来，五千左右，皇上的五万亲兵，便是这次消失的五万人。而且因为半面人头案，羽林卫现在还在大肆整顿，落网的人很多，空缺更多，实际上的人数，恐怕只有三千。”

“三千？”

“不错，除开左右千牛卫和左右羽林卫，其余十卫虽然都是各中好手，但是人数稀少，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人。”

“糟了！”

狄仁杰面色大变，长安城卫戍禁军不过三千上下，整座长安城如同空壳一般，狄仁杰觉得身子有些颤抖，冷汗顺着的他额角往外冒出，背后的寒毛直立，只觉得自己腿都有些发抖，气息也急促起来。

“李元芳！长安城外的驿站，村庄，任何能住人的地方，都要查探，五万人绝不可能凭空消失。长安城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