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柳鸣生整个身子旋转着躲到了一旁。在众人看来，他似乎很轻易地躲过了那突如其来的飞刀。

但纵观方才，白玉京与柳无涯二人联手，柳鸣生也没有躲避，足见这数把飞刀之厉害。

这时白玉京若攻上去，柳鸣生定然手忙脚乱，但白玉京却是不想与刀飞联手，不由叫道：“当初在铸剑山庄外，你把那红衣姑娘怎么了？”

柳鸣生却是没有心思答复白玉京，他的目光已经落到西湖湖面上的那艘画舫之上。而他的脑海中闪过册子上的一个个名录，最后落到“刀飞”二字上。刀飞，正月初十随东厂掌班杨春和太监入杭州城，行踪不定。

而因为白玉京受伤着急冲上来的张翠屏，坂上樱子二人听了白玉京的话都不由微微一怔。

张翠屏是在想白玉京提到的那红衣姑娘是谁，听白玉京的话中不难听出他似乎对她很是担心。而坂上樱子却是记起了那位红裙女子，她苦苦哀求，那女子才放过了柳鸣生。明明是她伤了柳鸣生，白玉京怎么会问柳鸣生把她怎么了？

“他注意到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先离开……”画舫中的锦衣男子有些担忧，柳鸣生比他预料中的厉害多了。他原先准备好的人手又暂时不在，而今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愿意直面柳鸣生的剑。

刀飞倒是不慌不忙，反而流露出一丝笑容：“等一等。”

他所在的画舫距离岸边足有三四十丈之遥，若柳鸣生敢施展轻功渡水而来，刀飞就有把握在他渡水之时将他击伤。毕竟人在水面就如同在半空中，虚不受力。柳鸣生在岸上能躲过刀飞的刀，在河面上就未必。

柳鸣生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换了其他人，怕只能黯然离去。但刀飞在此，那杨春和太监说不定也在船上。这二人都在册子上的必杀名单里，若今日放了这二人，他日怕是不好寻找。

所以柳鸣生没有多想，他只是看了一眼坂上樱子，身影一闪，人已经飘飘然到了西湖之上。

“——嗖嗖——”

与此同时，数柄飞刀也随之而来，刀飞似乎早就猜到柳鸣生飞渡西湖的路线。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柳鸣生刚施展轻功来到西湖湖面上，就如一块沉重的巨石轰然坠落湖水之中。浪花四溅，那原本刺向柳鸣生的数把飞刀只带着些许水渍破空而去。

随着柳鸣生一落水，刀飞的神色瞬间变了。

那锦衣男子也惊叫道：“赶紧划船……”尖细的声音中满是急切惶恐。西湖湖面一片平静，刀飞手中飞刀“嗖嗖”没入几处湖水之中，都未见任何人影。

岸上，张翠屏已经来到了白玉京身前：“你没事吧？”

白玉京看着湖面一阵沉思，有青木真气在，刚才受剑气所伤的左肩早已经不再流血。在张翠屏身后，坂上樱子看着白玉京的目光满是复杂，她在想要不要寻个机会将那红裙女子的事情告诉他。

只是，若告诉他当天的事，她的身份，她与柳鸣生的关系显然也要暴露。

这时，西湖河面上“轰隆”一声巨响。

刀飞所在的那艘画舫似乎被一股无匹巨力掀起，木屑纷飞，浪潮叠起。却是柳鸣生自落水时，便以千钧定之术，行走在湖水之中，一步一步走到了画舫之下。

剑气纵横，瞬间洞穿了船舱。

那锦衣男子首当其冲，直接被剑气震得四分五裂，鲜血与西湖水混合在一起。

飞刀在空旷的地方才好使，这画舫显然太小了。柳鸣生又是直接洞穿了船底突袭而来，一剑击毙锦衣男子，刀飞只来得及放出两把飞刀，便头也不回朝一旁掠去。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显然低估了柳鸣生的剑。

柳鸣生无论是拔剑还是出剑的速度已经堪称是江湖第一，在击毙锦衣男子之后，他的剑也瞬间追上了刀飞。刀飞能感觉到身后凛然的杀机，虽然不敢转身，但还是右手向后一甩，数把飞刀脱手而出。

而就在他右手一甩之际，又觉手腕一疼，鲜血四溅，整只手掌齐腕而断。换了其他人，手被斩断，怕是得当场痛晕过去，但刀飞却眉头都没有眨一下，就如射出的炮弹一样，坠入西湖之中。

柳鸣生虽然一剑削断了其手掌，但那数柄飞刀也瞬间来到他胸前。逼得他不得不向后翻飞，致使刀飞遁水而去。

……

这时，姚明月，清泠大家，敬亭和昭亭也从灵隐寺走了出来，除了他们四人外，还多了两人。一位正是铁塔般的褚永坤，还有那位童子绿绮。绿绮一脸疑惑地问道：“小姐，他们都放我们出来了，你为什么还将琴心送给他们？”

清泠大家叹了一口气。

“小姐，是永坤办事不利，让那贼道人擒了去。”褚永坤一脸沮丧。

“不关你们的事，纵然没有你们，这琴心我也保不住。”清泠大家说道：“这样也好，让那些人去找少林武当的麻烦，省的来寻我们。”

他们三人在说话的时候，敬亭也慢慢靠近了姚明月。他突然跪倒在地，朝姚明月说道：“还请公子收我为徒。”

昭亭见此，也不由跪倒在地：“还请公子收我哥哥为徒。”

惹得清泠大家三人纷纷侧目，姚明月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敬亭，突然取下了斗笠。又轻轻解下头上的发簪，风一吹，满头花白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下。

“你可知，八百年来，太白剑客未有一人年过不惑，皆英年早逝。”

“我知道。”敬亭答道，“只要能学得太白剑法，我死而无悔。”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昭亭却是有些不忍。她正准备说话，敬亭似乎知道她要说话一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知道……哈哈……”姚明月长笑：“你不知道。”

她想到当初遇见素霓生的那一刻，他满头青丝如雪，也是这样问她。但为了寻崂山尚道人复仇，她甘愿修行白首太玄经。那时，素霓生在收她为徒后，她隐隐听到他喃喃自语：“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当时，她还不能明白，此时她却全明白了。

“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师？”姚明月看着敬亭，缓缓道。

“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敬亭眼中满是期冀的光芒。

“天下第一？”姚明月微微一怔，若是敬亭为了报仇，她能理解，但天下第一又有什么好追求的。素霓生当初约战陆炳不过是为了还心学一脉的人情，他从来没想过与陆炳争什么天下第一。

而她更从没有想过要做天下第一的剑客。

“对，天下第一，我从学剑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敬亭说道。若不是为了天下第一，他何必与自出生便连在一起的妹妹分开。

姚明月正沉思间，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有志气，他不收你为徒，我收你为徒。”

“谁？”清泠大家和褚永坤都是心中一惊，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那声音才响起，一道修长的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人一身宽大的浅黄色长袍，两只狭长的眉毛如展翅欲飞。

“贾兄，别来无恙。”正是叶希鹏。

姚明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叶希鹏，自素霓生与陆炳一战后，二人几乎没照过面。毕竟，若真论起来，两人算得上仇人。

“无恙？”姚明月指了指满头花白长发，“如果这也算是无恙的话，那就先承你吉言。”

叶希鹏笑了，“贾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姚明月看了看众人，朝他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叶希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显然是有要事寻她。

而叶希鹏的第一句话也的确让她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