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刚!”
那声音在空空长走道内发出阵阵空洞的回响,像是谁被困在了某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里在绝望呼叫似的。
以前常常在这个时间点在这走道里走动,我都没注意到这走道还能发出这么诡异的回声。
我头皮有点发麻,想想还是走了吧,反正所有尸体处理工作都已经完成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
那知居然发现那具女性尸体的遮尸布竟然没盖!
遮尸布依旧在她腰上,露出她缝好线的胸脯。
可我记得我明明盖了的呀?
手术完成给死者盖上遮尸布才算尸检真正完成,这也是我们法医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是对死者的尊重也是对死亡的敬畏。
不得已我又倒了转来。
死者的脸上仍保持生命最后一刻的神情,她恐惧的瞪视着前方,只是我已经把她的上下眼睑缝合了起来,她只是保持了那个恐惧的面像,眼睛是永远也睁不开了。
我刚把遮尸布给她盖好,外面再次响起那种怪异的“呜咽”声。
这回听起来比上次更诡异,似乎里面夹杂有人在走道里轻轻跳动的声音,这时候就算胆大到这样的我后背也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是谁?”我壮起胆子问了一声。
空洞的长廊依旧没有半点回音。
迟疑数秒,我终于松了口气,“一定是风!”
“都干法医了还这么胆小!”
我咕哝着往外走,正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阵怪风从门外吹了进来。
这阵风来得很怪异,就算程刚真忘了关门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风吹进来。
我打了个哆嗦,不自觉的伸头往那边看。
下一秒,万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从门外望过去,似乎吹来的风里隐隐有一道影子,快速朝我披头盖脸迎面冲了过来,眨眼又朝楼下停尸间冲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两腿有点发软。
好容易才壮起胆子喊了一声;
“谁……?”
我没意识到人根本不可能跑这么快。
以为自己看错了,我不自觉的跟着那影子去的方向张望过去。
没等我往前走出两步,我就感觉身后有一股大力狠狠的推了我一把,我心里毛骨悚然的两腿本来就发软,这一下我猝不及防,重重的扑倒在了走道里。
都没等我反应过来,只听头上一声玻璃炸响,头顶上那盏吸顶灯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下朝我砸了下来,“啪!”的一声巨响,砸在了我刚才站立的地方。
我惊慌不已的站了起来,可就在这时,长廊里吹起了狂风。
这狂风在长廊里穿梭呼啸像是无数令人悚然的声音在其中嘶鸣惨叫。
这声音像是无数争抢尸骨的冤魂在相互扭打撕咬,听了让人心胆惧裂。
狂风中似乎还裹胁潜藏着什么,风声过处,四周的灯光都变得昏暗了起来,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乘着这股狂风在里面不停窜动侍机而出。
那是……??
冒出这个想法,我如遭雷击,两腿更像是灌了铅似的呆在了那里。
那狂风阴影重重,越来越浓,像是里面的东西下一刻就会朝我冲出来猛扑上来似的。
我惊慌失措,再也扛不住了!我想跑!想马上离开这堆东西,跑得远远的。
但是我的脚却怎么也不听指挥,不管怎么样也挪不开。
我的心带着绝望突突突的狂跳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风中涌起,直接把我撞飞了起来,重重的把我摔到了那具停放女死者的解剖床上。
我四肢冰冷像被什么牢牢的锁死了一般,怎么都动弹不得,接着搪瓷盘里的解剖刀闪起一道寒光,朝我胸口猛戳了下来…………!
“喝……!”
我汗毛倒竖重重的喝出了一口气,从床上轰然坐了起来。
……窗外一缕晨光透过玻璃照到我的脸上,以前都没注意,这时简直好比佛光渗透进了心里一样,让我紧崩的身心顿时舒展了下来。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
“原来就只是一个梦!”
谁的人生不做几个恶梦?
做梦也是人白天所遇到的一种压力释放。
反正科学与未来周刊上有人是这么说的。
其实我基本也是认同的。
于是我把它直接抛诸了脑后。
虽然记不得我昨晚是怎么回的家,想想应该是去夜店喝了点酒吧?
有时把自己喝断片这种情况是有的,毕竟我心里有个27危机。
我也没去管他,看看时间随便洗漱了一下,出去在附近的早餐店吃了点早餐,搭上一辆出租赶到局里。
回到鉴定中心,我看到三个工人正在尸检室外的走道上安装吸顶灯,我的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昨晚的梦境一下从脑海里浮现了出来;“那个顶灯……真的烂了?”
顾不得后背冒起的凉气,我赶紧追上去问那三个电工;
“师傅!师傅!这灯坏了吗?”
“坏了!”一名师傅看了看我面无表情的回答;“掉下来砸得粉碎!幸好底下没人!不然这个重量恐怕又给你们找活了!”
我听了前半句,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底脑袋急忙往尸检室里冲了进去。
尸检室里方恒正在检查尸体,他看我进来冲我点了点头;
“冰彤,你们处理得很好,待会把他们送去停尸房等他们亲人来认尸吧,你们任务也算完成了,来!把尸检报告交给我吧!”
整整一天,没什么大事,我整理好档案资料看看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为了消除昨晚那个梦的阴影,我决定趁机会上夜店又去喝两杯,我是真希望能早点碰上我的白马王子。
不过我对那顶灯还是有点介意,程刚看我避开吸顶灯绕着道走有点取笑的道:“怎么!新装的灯,你还怕它会掉下来砸到你脑袋上?”
我能跟他说,我昨晚做梦的时候,被这盏顶灯差点砸中了吗?
这也太扯了,连我自己都不信。
我只好对他说:“要你管,昨天说让你带蛋糕,你带了吗?”
程刚听到这里明显的愣了愣:“蛋糕?什么蛋糕?”
看着程刚的表情,我的汗毛又竖了起来,这么说应该是和程刚对话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在梦里了?
我想到这里全身都冒了冷汗。
到这时,我已经没心思去喝酒了,我急急忙忙的赶回家冲了个凉就缩进了被窝里。
可是我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很久,我半睡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的我又回到了鉴定中心的解剖室里,我看了一眼,幸好程刚还在,我松了口气,可程刚马上把衣服一脱就对我说了昨天一模一样的话:
“冰彤!今天是我和媳妇的结婚纪念日,她想和我二人世界……所以……!”
我汗毛顿时全都倒立了起来!
然后所有的事情和那天晚上做梦是一模一样,程刚走后,没多久走道上又响起那诡异的开门声:
“吱呀……!”
我这次听的特别仔细,我忍住狂跳的心,缓缓凑出脑袋偷偷的往外看,但是所有的情节就好像剧本编好了似的,我又被一股大力猛的推了出去,然后顶灯掉落,摔落到地上砸的稀烂,我又逃过了一劫,紧接着走道上又吹起了那阵诡异的狂风,在狂风中,我又被一股不知那来的力量摁到了解剖床上,那道寒光再次闪起又捅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又惊醒了,我坐在床上半天才把狂跳的心静下来,
“这没可能啊!哪有连续两天都做同一个梦的道理?”
可要想睡觉不做梦,这显然是办不到的。
我又没办法,于是我只好继续上班,当我看到那三个工人又在装顶灯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又冒了出来。
果然
我草草下班,一回到了床上我一闭眼就又做起了那个一模一样的梦。
直到第二天我从床上惊醒,等沉静下来,我的脑袋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梦境十分真实,但每次我都会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惊醒过来,当然如果要是那时候自己要是没醒过来,会不会真的就此死亡也存在未知性。
因为我查过医学期刊,国内外都有大量因为噩梦导致促死的病例。
但做这个梦确实太难受了,它让我觉得很压抑,感觉生活都没了滋味。
“我是一名法医!死亡对我来讲都是家常便饭!又怎么可以被区区一个梦给控制住?”
我决心和梦斗一斗,不管梦里的是什么!
这回我有了心理准备,下了班我草草吃了晚饭就睡了下去。
可人有时就这样,当你越想睡着偏偏越是睡不着。
我又不想喝酒,怕酒精会影响我在梦里的判断,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努力想让自己睡过去但好像一直没能成功。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有了一丝睡意,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真的又回到了鉴定中心…………
昏暗的吸顶灯下,程刚正在给那名男性死者做伤口受力检测,这时他已经做到了尾声,像以往几次一样,他抬头对我眨巴着眼睛;“冰彤!今天是我和媳妇的结婚纪念日,她想和我二人世界……所以……!”
“知道了!你走吧!”尽管这时毛骨悚然,我依然强装淡定的同他对话。
“好叻!”程刚和以前几次完全一样,他高兴的一拍大腿,仍用戏谑般的微笑说道:“要不顺便给你介绍个如意郎君?”
“程刚!为朋友两胁插刀,说了可一定要办到!”反正这是梦中,我不用照顾他的感受。
“会的会的!”程刚脸色有些尴尬,讪讪的走了。
可我总感觉有那里有些不对,不过我的目标并不是程刚,我要弄清那力量和拿解剖刀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我一边缝合尸体一边悄悄注意着四周。
这时我才发现,解剖室的气温比平常要低,整个房间也是阴戚戚的,感觉不像是在室内,而像是在幽深的地底。
这让我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丝恐惧。
我努力克服这种感觉,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这就是梦境里正常的环境。”
按照我的计划,这次我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走廊外。
十数分钟后,那令人毛骨耸然的开门声果然响了起来,我难以抑制,一颗心怦怦的跳了起来。
紧接着那像脚步的怪声又响了起来!
“他(它)进来了!”
“咚!”
“咚……”
“咚咚……!”
我恐惧得心都堵到了嗓子眼!
心跳太快我两眼有些发花,两腿软得一度有些支持不住。
但这一次,我确实是下了决心,这回一定要解开真像!
一咬牙,我大叫了一声,拿起解剖刀就冲了出去;
“你倒底是谁?”
我冲到门口不提防背后一股大力朝我掀了过来,我本来就怕得腿软,这一下推过来我整个人完全失去了重心,啪的一声顺着门摔了出去,在走廊过道上溜出了好几米。
几乎同时,那悬在走廊中间的大吸顶灯也砸了下来,“啪”一声巨响,掉在地上“啪啦”一声砸得粉碎!
接着四面的空气似乎都变了,晕朦朦的,像有很多东西在里面蠕动前进,甚至连吸顶灯的灯光都变成了一团团发出白毛的光团。
我像惊弓之鸟一样惶惶不安的瞪着,但是直到那股大力袭过来,我依然什么也没看到,我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接掀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到了那具女尸体一起,紧接着寒光闪起,一柄手术刀又插进了我身体里。
我又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身睡衣已经被大汗湿透。
这回我隐隐发现了点什么,但终究还是失败了,来不及总结,看了看时间,我急匆匆的出了门,赶到鉴定中心的时候,交通管理组送来了一起交通事故的尸体,
这类尸体也是我们最不想碰的四类尸体之一,尸体往往因为被重物碾压,很难将死者身体各部分复原回来,如果不能区分责任,事故双方尤其是肇事司机会要求做尸检,检验是否因为死者疾病等其它外部原因造成的事故,比如死者在路边行走当中突然晕厥,中风,中暑,颠痫等等情况。
对于这种尸体虽然我们不想碰,但这类原因死亡的却占我们全年工作的很大一部分。
这回的尸检确实有点难处理,我们一直工作到七点,我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家。
本来家一直是我放松的港湾,可因为那个噩梦,我现在在心里对那张床有些莫名的隔应。
可今天太累了,又或者连日来都没睡好,我一倒进被窝里就睡着了。
无一例外,我又回到了鉴定中心,程刚也在埋头处理那个男性尸体。
这回我发现自己的意识又渗进了梦里,我十分清楚的记得我要干什么。
“找到那动刀剌我的东西!”
这时程刚已经开口了;“冰彤!今天是…………!”
“今天是你和你媳妇的结婚纪念日,她想和你过二人世界……所以……!”我直接把这句话给他说了出来。
程刚顿时张大了嘴巴;“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么说的?”
“冰彤……!”
“你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