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红芙煞神也止住了哭声，神情渐渐变得阴冷恐怖起来。

“说来也奇怪，自从斩了那个傻小子之后，我身体里的血液就越来越少了，无论是容貌、形体、神态还是眼神，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觉得奇怪，其他人也觉得奇怪。不过师兄告诉我，人若是没有了血液就不会再有情欲，心不跳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心魔。然而我开始出现幻听，偶尔会有几声低鸣的哭泣，那个傻小子竟然阴魂不散，非得缠着我不可！”

“不过自从我的身体出现诸多变化开始，我的修为也在突飞猛进。原本我花了三百年都无法突破到元婴中期，却在三十年前被我突破成功了，这斩尸诀真是好东西啊！”

“然而那个傻小子低鸣的哭泣声，却越来越扰人……”青罡道人低下了头，他的声音变得冰冷且沉重，但还在继续说道。

“每当我入定之后，不知道是何缘故，总会慢慢进入一个奇怪的状态。我会听到一阵重重的叹息，接着就是低鸣的哭泣，我拼命的寻找声音的源头，终于看到了一副白色身体。那副身体似乎在盯着我看，眼也不眨的死死的盯着我看，那皮肤上的苍白无以复加。”

“我被困在了这种状态之中，这让我很烦心，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可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然后，我去问师兄了，他当面告诉我，这是因为我还欠了那傻小子一个因果。他不肯离去，我和他本为同根，只有斩断因果才能了断凡根。”

“师兄对我说，那傻小子与你的本源虽然已经断开了因果，可与你却还有一丝未断情根，只有将你杀掉，让你和那傻小子一起进入轮回，才能成全我的强者之道。于是我便开始寻找你的踪迹，我寻了无数遍，终于，在万宝商盟那个老鬼的嘴里，得到了你的准确信息。”

“你的神魄之力太弱了，被迫躲在一个叫红芙的少女身上。可是，你平日里根本不会出现，只有在妖月凌空之时，才会以煞神姐姐的身份出现。你每出现一次，煞气就会让你的情感减少一分，你迟早也会消失的。”

“其实，这是你爹有意为之，红衣煞神是他的一张底牌，只有配合妖月，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你在不在这个世上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你只不过是他手里控制妖魔的利刃罢了。”

“然而，我已经等不及了，这纷乱的天下，也不会再给我时间等下去了，中州大陆正准备发起远征，我们东洲大陆再不完成整合，等待我们这些修者的，就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青罡道人还是阴冷的笑着，只是脸上，终究是多了几分无奈与痛楚。

“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龙帝想要讨伐清元山，你父亲肯定会把你派过来。我的修为也遇到了瓶颈，已经到了寸步不进的艰难阶段，所以就只能来这里跟你了断前缘。”

“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爹把你的本体当成棋子，将你的神魂一分为三，一部分放在万婕身边，作为暗中监视的眼线；一部分融合进蛊母的神魂之中，作为控制蛊母的手段；而你，却显得有点多余，用着不趁手，丢掉又影响甚大，对于你和你爹来说，都是一种极为难受的状态。”

红芙煞神知道，话题终于来到了摊牌的关键点，她转身摸了摸耸立在身后的血蛟，道：“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这句话，就任由你宰杀？”

“杀与不杀，只有靠实力说话，你不情愿，我便用手里的青虹宝剑让你伏法。”

空中的三十六把青虹剑，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在回应着红芙煞神的话。

在这妖巢洞窟之中，彷佛有人在黑暗中叹息着，为了当年相爱又相残的那一幕，他为了救她义无反顾、抛弃正道，她为了帮他放弃地位、背叛家族。

只是，谁都没料到，到了一切终结之时，两人又会变得这般水火难容。

“哈哈哈哈……”想到此处，红芙煞神一阵狂笑，洞里残存的煞气被她引动，犹如一个猩红旋涡，以她为中心开始急速旋转。

“在我变成煞神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能有如此可怖的力量。我爹借用血魂大阵之力，布下玄天煞神大阵，召出了地煞鬼帝，在那焚尽天地万物的鬼焰之下，将我与这血蛟熔炼成不死不灭之煞神。”

“我拼命告诉自己，我已经不是人，我已经不可能再去爱他。可是我内心深处好像一点都听不进去，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是那样的伤心。最后，我落荒而逃，深深的躲进这具身体之中。或许是为了逃避，又或许是为了那仅剩的一点希望。”

“不过，当你说到自己杀死了自己那一刻。我傻了，心里一片空白，我也知道自己应该彻底心死了。就在刚刚，我认识的那个青罡傻小子已经死了，而对他痴痴念念的赵小环也一同下了地狱。”

“既然你我已经没有了半点情分，今日也就注定了只有一个能走出这个洞窟，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是龙帝的利刃，而你是纯阳子的宝剑，我们要在这里为他们的赌局，分出一个胜负……”

“这一次，决定东洲大陆未来的走向，就是以你我比试的结果来决定的。”

“究竟是你们灵罐地仙之道厉害，还是我们鬼煞傀儡之道更胜一筹，等我们打过这一场，就一目了然了。至于你我以后的命运，难道还掌握在你我手里吗？”

“今夜之战，我若不亡，你的修为便不能再进半寸；你若不亡，我便夺不回身体，变不回正常人，这算计难道还不够歹毒吗？”

“你们百剑阁所谓的正道永远都是这么的虚伪，我们血魂教使用的手段永远都是那么的下三滥。纯阳子如此，龙帝也是如此。青罡那傻小子和赵小环那傻丫头，注定只能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青罡道人低低笑了一声，道：“这是仙道和鬼道之争，你我皆是棋子，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虽然都是棋子，但我们两个还是比那些老前辈强上那么一点点，好歹我们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今晚你爹在清元山召唤出妖月，名义上是龙帝暗部入侵清元山，实际上却是我师兄纯阳子和龙帝做的一场交易。”

“东洲大陆的仙人太多了，灵血越来越不好弄到，只有杀了一批妖仙老前辈，才能维持住人界仙道的平衡！”

他的声调忽然高亢，猛抬头，向着洞穴的穹顶，大声呼喊。

“如今这世道，没有实力的人，都该下地狱！……”

“轰隆”，四壁齐震，乱石纷纷落下，声若擂鼓，震耳欲聋。

落尘之中，青罡道人慢慢低下了头，眼神中满是杀气。

“原来如此，我爹并没有告诉我真相，让我始终看不透此事……”在黑暗中红芙煞神幽幽的笑道。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血灵老祖那小子跟万婕有一腿，那些叫‘碧阳’的木灵婴……”说到这里，青罡道人的声音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微微激动起来，“那模样……其实跟那小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哈哈哈哈……”黑暗中传来了红芙煞神一阵狂笑，“那血灵老祖不过只是万婕的眼线而已，你太把这小子当回事了……”

就在红芙煞神恣意狂笑精神放松的那一刻，青虹猛然激射而去。

一时间，妖窟内，青龙和血蛟缠斗在一起，双方你来我往不分高下。

然而在那黑暗幽深之处，有一白一红两只影子正手牵着手，深深凝望着这古洞深处的恶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