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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土鸡瓦狗
作者:月下妖瞳呀本章字数:3476更新时间:2022-11-20 16:41:40

博昌县的河坝上,江充头戴草帽一席短打布衣,浑身尘土、双手粗糙、脸色黢黑。

早不复当初一副翩翩俏公子的模样,现在江充的吃穿用度跟身边的工人一样,只是看着即将竣工的河堤,心里充满骄傲和自豪感。

不过看着太子殿下的来信,江充顿时心情全无,手直颤抖。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行事方法。

能下手这么狠,又对改革如此熟悉。不用问,指定出自齐王殿下之手,这噩梦般的存在挥之不去啊。

但不得不说,齐王殿下的招式的确管用。这公告就连江充这个局外人看着都遍体生寒,更何况那群大族富户。

人家是杀人灭族,都难以令人屈服。齐王殿下不杀人,却能令人不得不低下头。这种断绝希望的惩罚,比死更让人恐惧。

这些大族富户经营家族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家族的子弟出息,入朝为官为家族增添荣耀。也是家里有人在朝为官好办事,回馈家族,让家族富贵绵延不绝。

当一个家族失去了晋升的渠道,要么慢慢的失去富贵,整个家族败落。要么整个家族一分而散,分出去的人运气好的话,熬个百年兴许能摆脱掉这个户籍上的烙印。

但不管是哪一项,都不是大族富户想看到的。

说到底,交税这个东西是每个百姓的义务。抵抗交税,于情于法你都不占理,没人会认为周浚恪的做法过分。

百姓甚至会解气的拍手叫好!

江充抖了抖信件,叫来身边的刀笔吏,说道:“按信上的内容,抄录一份公告贴在县衙门口和城门口,在安排人给百姓们讲读。”

与此同时,青州府治地益都县,州府官署。

李凤远刚外出回来,就看见别驾一脸惊恐的在前厅来回踱步,长史和司马相顾无言的坐在一旁,眼底竟是焦虑之色。

“出了什么大事?怎么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李凤远沉声问道。

你们这副表情让我猜,我都能猜出太子殿下受刺遇害了!

就是不知道,周浚乾知道李凤远的猜想,处处以谦谦君子自居的太子殿下,会不会突然暴起弄死李凤远。

“州牧,下官可算给你盼回来了。太子殿下来信,让我们贴发公告,只是这内容...您还是自己看吧!”别驾将信件拍在了李凤远的手上。

李凤远展开信件,看完了内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说道:“真是又涨见识了!信是太子殿下送来的,里面的内容应该是出自齐王殿下之手。”

“这种不按常理的思路,和令人绝望的手段,也就齐王殿下能想得出来。”

“这也是我忠告你们的所在,你不知道齐王殿下的惩罚是什么,会从什么方面切入,会是什么结果。总之他要是想收拾你,结果绝对会让你十分难受。”

别驾、长史和司马,此时此刻才真正的了解到了李凤远当时的恐惧。

也暗暗心惊,这小小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多神鬼莫测的手段。

“州牧,我们现在怎么办?贴公告?”长史有些慌不择路的问道,有这么个瘟神坐头顶当封地王爷,太刺激了。

李凤远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开始推广改革了吗?就贴公告!”

别驾急忙说道:“州牧,不行我们把改革和公告一起张发出去。其他几个县也一起下发,全州同时进行。”

原来他们还心存侥幸,想看看博昌县的是否成功,也省的费事了。

现在齐王殿下重重一拳砸下来,那些不肯交税的大族富户会立马投降。改革推广的成功,已经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

再不进行,等齐王怪罪下来。也没啥怪罪的,直接惩罚就过来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那就抓紧时间去吧。”李凤远的甩手掌柜子当习惯了,一切政务全都是下面的佐贰官去做,他就负责动动嘴敲敲板。

“哎,下官这就去。”别驾应承了一句,转念又问道:“州牧,您说齐王殿下去了莱州,那边会不会同样改革啊?”

李凤远没好气的骂道:“自个家祖坟都哭不过来了,还有那闲心哭乱葬岗啊?甭操心别人了,顾好咱自己吧!”

别驾碰了个钉子,和长史、司马灰溜溜地告辞,直接去了的廨房。

博昌县朱家,在博昌县有着百年历史的大族,整个家族几百口人。

前些日子为了筹集罚款,家主朱致德可谓是大大的出了把血,这些年省下的税银,这一把全都赔了进去。

心疼的劲还没过去,摊丁入亩的赋役改革又推行了下来,朱致德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以往朱家在博昌县,就没交过几个铜板的税银,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哪位县令到了博昌县,不得跟各家打好交道,否则你还想在县里开展工作?

可以说,县里除了几位有官职的位置,剩下的吏员都是各家的子弟在当差。没了下面的人,你们几个光杆司令还能做些什么?

所以各家心安理得的不交税银,都是给县衙各位老爷一些好处。县里再把赋役转到穷苦百姓的身上找补回来,交付国家一部分,剩下的是县衙的开销。

这次的动荡,让各家损失惨重,多年培养的生员子弟蒙冤入狱,让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当真是朝廷不给人活路,这不是官逼民FAN!

今天朱致德做东,找来了县里的各个大族和富户的当家人,又找来了外县的几位大户人家来撑场面。

这些人坐在一起,咒骂周浚恪和摊丁入亩的改革,怨气化实都能有十几层楼高。

“他周家能做皇帝,不也是不满李朝的苛捐杂税才造的反。如今他们坐上了皇位就忘了本,变本加厉的剥削我们,是想步了那李朝的后尘!”一位富户家主叫嚣道。

另一位大族家族附和道:“可不是,他们周家泥腿子出身,要不是有我们这样耕读世家的资助,他们周家能夺取天下!现在过河拆桥,简直是小人行径!无耻之尤!”

这群人凑在一起,不外乎过过嘴瘾。他们十分清楚,安朝建国才历经几十年,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

有能力与之抗衡的家族和势力,都在建国过程中被消灭了。

这时候想举兵谋反,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且周家皇帝出身低微,更清楚百姓的疾苦,赋役十分合理。

就算百姓受到大族富户的盘剥,依然能活下去。如果不是这次风灾伴着疫病,让百姓们真的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都不会出现民乱的情况。

本来这些大族富户还抱有一丝希望,认为这些临时官员过些日子卸任之后。等新来的官员上任,他们的日子可以涛声依旧。

可这几日他们多方打探,得到了一个令他们绝望的消息。这些政策不是朝廷颁发,而是齐王周浚恪给封地内制定的。

并且齐王要求官府所有政策,必须贴出公告,并派专人讲解,让每一个百姓了解所有改变。

政策越来越透明化,大族富户在其中可操作的空间越来越小,他们就变得十分烦躁。

更让他们感到无力的是,就算新官上任,也推翻不了现在的改革。除非齐王的封地被取消,否则他们就得面对齐王的魔爪。

原以为这次风灾和疫病,可以让自己的家产田地更上一层楼。没想到招来这么一个狠人,所有改革简直是为了咱们这些大族富户量身定制的。

“不行反了他娘的。”一个外县的大族不嫌事大的喊道。

在桌的哪有一个傻子,贴上毛一个个的比猴都精,根本没有人接话。

现在摊丁入亩已经开始实行,下面的泥腿子都清楚日子要好了,谁还跟你去造反。

“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诸位实不相瞒,在下最近都动了举家搬迁的心。要不是舍不得这一亩三分地,真不愿意在留在博昌了。”一位富户叹声叹气的抱怨道。

“谁又不是!就算变卖家产,去了外乡又如何立足!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呐!”

朱致德干了一杯酒,将酒盅重重的墩在桌子上,怒道:“都活不下去了,为什么不走!留下来给他齐王当下金蛋的鸡?”

“我明告诉诸位,今天找诸位来赴宴,就是表明一下我朱家的态度,这个税我朱家断然不会交。”

“朱大哥不交,我们也不交,有能耐他们官府把我们都抓起来!我们共同进退,誓要与不公之事斗争到底。”

“对,我家也不交!”

“都不交都不交!”

这本就是大族富户早就达成好的意见,现在重提一下,就是在巩固一下所有人的信心,坚定一下所有人的立场。

短短的一句话,将酒宴的气氛推到了高潮,所有人开怀畅饮了起来。

不多时,朱家的管家推门走了进来,一脸慌张的神色。

朱致德不悦的骂道:“懂不懂规矩,老夫在招待各位贵客,你怎么门都不敲,推门就进?”

朱家管家顾不得许多,附身在朱致德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竖子尔敢!”朱致德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在座的宾客急忙问道:“朱员外,怎么了?”

“说啊,急死人了!”

管家一脸为难的看着朱致德,朱致德一脸灰白的点了点头。

管家这才把县衙贴的公告说了出来,在座的所有大户富商都慌了神。

而这时各家的管家也慌慌张张的来到门外,只是碍于规矩不敢闯进房间。

“朱员外,此等大事,在下要回去商议一下,先行告辞。”

有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很快房间里的人就走光了。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

朱致德豁然起身,一脚踹翻管家,破口大骂道:“猪一样的蠢货,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交钱了,不交钱我们朱家就完了!”

“唉唉唉!”管家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

朱致德缓缓坐了下来,双手掩面欲哭无泪,怎么就遇见这么个混世魔王,太他么欺负人了。

可你要说不交,试问整个县里的哪一户有这胆魄,拿整个家族的命运做赌注?

你敢说出口,明天族里的耆老就能来你家,给你喷成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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