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霜烟接过傅凉川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微微嘶哑的嗓子经过了温水的浸润，这才终于好受了些。

“你确定？”

傅凉川似乎对她的回答不太相信，疑惑地追问道，语气中隐约可见的惊讶让玉霜烟觉得自己好像亏待了他似的。

“你是投资人，是金主，我还能赶你走不成？”玉霜烟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反问，睡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心情也不错。

傅凉川也笑，并不太把她的调笑放在心上，他能明显感觉到，玉霜烟这次是真的在开玩笑，不似以往带刺的嘲讽，这样的发现，让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笑出声来。

傅恋卿蹲在地上，拉着玉霜烟的裤腿，苦思冥想半晌的问题到最后一个字也没想起来，只能苦着脸同玉霜烟埋怨：“妈咪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吧。”玉霜烟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柔声道。

傅凉川的神经一瞬间绷紧了，伸手就要去捂这小子的嘴巴，然而不等他捂住他的嘴巴，傅恋卿这小子又摆了他一道：“可是我忘记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幸好……习惯成自然的傅凉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于将心思泄露给玉霜烟这件事，心里总是有疙瘩。

之前是因为怕她冷硬如冰的态度，所以才逐渐收敛的自己表达内心的次数，明明不长的一段时间，他却已经完全习以为常了。

现在玉霜烟态度缓和至此，他是不是应该考虑转换政策了？

“对了，旁边还有一间空着的休息室，我让明明给你们收拾出来，你们两个去那边吧。”玉霜烟仔细考虑了半晌，单独一个傅恋卿待在自己的休息室倒没什么，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傅凉川，被路过的人们看到，影响总归不好。

“为什么？”傅凉川沉下脸，颇有些委屈地问。

“……这不是应该的吗？你说为什么。”玉霜烟瞪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她应该去化妆了，下午的戏份虽然轻松，但是她不能松懈。

傅凉川无语地看着玉霜烟离开，回头和傅恋卿面面相觑，最后叹口气坐了下来。感受着身侧玉霜烟残留的味道，犹豫了片刻便躺了上去。

“爹地？你也累了吗？”傅恋卿踢掉鞋，爬上床窝到了他跟前，声音低低的，眼皮半阖，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还好，你睡吧。”傅凉川给孩子盖上小被子，熟练地轻拍着孩子的背部，只是存在就已经让孩子安全感爆棚了。

傅恋卿昨天睡得并不好，今天多少精神有些不济，这会儿在傅凉川的跟前，终于能像以前一样安心地睡觉了。

傅恋卿睡了，傅凉川听着孩子浅浅的呼吸，看着孩子脸上随着呼吸节奏起伏的绒毛，不自觉地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在傅恋卿的面前，他从来都是温和的严厉的，即使是宠溺，也都是不动声色的。

很多时候孩子理解不了他的行为，甚至无法感受到他的亲近与关怀，毕竟他只有三岁，他目前只会最直观地判断一个人对他好还是不好。

傅凉川觉得自己很幸运，即使是这样，傅恋卿总是很信任他，很亲近他。

傅恋卿睡了很久，期间屈明明曾经敲门进来，问他要不要换个房间，傅凉川对于这个玉霜烟的助理并没有多余的注意过。然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莫名的敌视，这让傅凉川心里很是不爽。

“不用了。这里就可以。”

“可是霜烟姐说了……”

“我说这里就这里，你有意见？”傅凉川为了不吵醒傅恋卿，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即使这样，屈明明还是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

他颇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傅凉川一眼，动了动嘴唇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自从他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之后，每次看到傅凉川，心里总会产生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整整一个下午。玉霜烟都没有在片场看到傅凉川的影子，如果不是屈明明一脸不虞地同她说了事情的缘由。她都要怀疑，他已经离开剧组了。

“霜烟姐，你不要怪我多嘴，你们这样的下去，迟早会出事情的。”屈明明烦闷不解地坐在玉霜烟的对面，清秀老实的脸上满满都是疲倦，“现在是大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近的几件大事上，一旦没了吸引他们视线的新闻，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拿着这个大做文章的！”

“那又如何，我和他什么都没有。”玉霜烟不以为意，“就算他们拍到什么，有恋卿在中间，一切都会有合理的解释的。”

“可是……”

屈明明不死心地想要继续劝说，然而玉霜烟摆摆手打断他：“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别再问了。”

屈明明沉默片刻，又张嘴道：“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想和傅总重新开始吗？”毫不避讳这个玉霜烟讳莫如深的话题——如果她真的有这种想法，那有着小姨子和姐夫的身份的他们。该如何自处？

“不会，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玉霜烟皱眉，像是求取答案一般眯着眼睛看着屈明明。

“感觉。”

“……男人的感觉不可信的，而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自己胡乱猜测，还不如直接来找我确认是不是？”玉霜烟点点他的脑袋，叹道：“怎么感觉连钰把这些事情交给你之后，你整个人都没有以前可爱的，成天苦大仇深的。”

“我没有！”屈明明反驳，他这叫成熟好不好？一旦接触的某些事情，看破某些规则，意识到每件事的成功都没有那么简单之后，他思考了很久——他以前活的太轻松了。

“行你没有，那现在去帮我拿手机录制一下接下来的戏份吗？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玉霜烟起身，将刚才的话题抛之脑后，认真思忖了片刻，想到了这么一个方法。

笑笑被派出去干活儿了，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暂时没有工作，屈明明任劳任怨地拿起手机，站在监视器旁边，认真地开始拍摄。

监视器后边的导演满意地看着渐入佳境的玉霜烟，露出了欣赏的笑容。从刚开始的迷茫错乱，到现在的能迅速抓住感情进入状态，她的成长肉眼可见。而且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很清楚地感觉到了，玉霜烟身上某些沉重的东西，消散了不少。

这样一来，不仅进度快了，就连和她演对手戏的演员们，在她的感染之下。也能被激发起很好的反应，到最后说不定这部戏花的时间会比预期短很多。

傍晚时分，剧组晚饭时间，今天因为温度不算太低，导演临时决定加拍一场户外夜晚的戏份，是赵亮圣扮演的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确定感情的戏份。

玉霜烟听到通知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总觉得导演今天加拍这一场戏就是故意搞她的。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化妆师看着她变化莫测的脸色，颇为担心地问道。

“没事。”

玉霜烟恍惚着摇头，想来想去也只能祈祷傅凉川不要带着傅恋卿出来凑热闹，要不然今天晚上又要不安生了。

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爷大概是听到了玉霜烟的心声，然后还偏偏要和她对着干，告白戏份刚开始拍摄不到十分钟，傅凉川就抱着睡醒了的傅恋卿出现在了镜头拍不到的角落里，而这个角落，还偏偏能将所有细节尽收眼底。

“你……咳咳！”刚要说台词的玉霜烟抬眼就对上的傅凉川微凉的眸子，登时被吓了一跳，舌头尖儿上的台词下回了肚子里，然后惊天动地一阵猛咳。

工作人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单纯地以为是她自己被口水呛到了，突然爆发的笑声此起彼伏，就连白导都跟着笑出了声。

玉霜烟慢慢止住了咳嗽，心里哀嚎一声对着导演道歉：“对不起，再来一条吧。”

“行。”白导笑着应下，看着玉霜烟局促的表情，又道：“表情不对啊，你现在内心还是很纠结很痛苦，你忘不掉以前的事情，可是又太喜欢他了，要纠结一点痛苦一点！”

“知道了！”玉霜烟拍拍脸让自己冷静点，竭尽全力地忽视了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努力地将自己沉入角色中。

之后又拍了两条，导演都是在大声喊出自己的心声之后，两个人的吻戏之前喊卡的。

越是一次性过不了，她的心里就越是忐忑，她几乎能感觉到角落里两个人散发的巨大的怨气，犹如实质地影响着她。

导演皱着眉头，眉心隆起的川字显示了他此刻极度不愉快的心情。玉霜烟抖了抖，欲哭无泪，刚想出声让傅凉川走开，没想到导演先她一步，指着角落里的傅凉川：“那边的闲杂人等，看不到自己已经影响演员发挥了吗？”

玉霜烟被吓了一跳，原来导演发了火连凶傅凉川都不在话下的吗？

玉霜烟转过头，对上傅凉川莫名深沉地视线，还有傅恋卿哀怨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扭过了头，仿佛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