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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伸手专打笑脸人
作者:锦瑟轻寒本章字数:3618更新时间:2023-06-23 14:09:03

夏侯纾早就明白,有的伤口是必须挑破了,剜去腐肉和脓血,敷上药露在阳光下才能好得快,但眼下这情景却不是最佳时机。

郭连璧再怎么言语刻薄,她也是夏侯翎的母亲,对他关爱和付出都尽心尽力,毋庸置疑。她是夏侯翎在这个世上最亲之人,也是夏侯氏的功臣,更是她夏侯纾的长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侯纾不能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否则就是在打夏侯翎的脸。

想到这里,夏侯纾再次恭恭敬敬向郭连璧拜了拜,诚心诚意道:“三婶婶教训的是,纾儿必当谨记。今日之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一定好好反省,还望三婶婶不要怪罪翎儿。”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个笑嘻嘻地向自己示好的小辈。

郭连璧没料到一贯娇纵,连自己母亲都敢敷衍的夏侯纾竟然会如此恭敬温顺,半句怨言都没有,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原本也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的人,便思索着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自己把儿子带回去好好管教就是。只是当她看向垂着头的夏侯翎,想到唯一的儿子竟然被夏侯纾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带出逛了一圈,还玩到这么晚才回来,她就方寸大乱,心里始终无法释怀。

“翎儿是我的儿子,要怎么管教他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郭连璧冷声道,“三姑娘已经及笄,也算是个大人了,做事还这般没有分寸,不顾及他人感受,实在是白费了大嫂的一番苦心。”

夏侯纾闻言看了郭连璧一眼,这话她实在不好接茬。

郭连璧见夏侯纾不说话了,心里的那团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正欲再说点什么发泄一下,便看到收到消息后就匆匆赶来的钟玉卿,后面还跟着好些个丫鬟仆妇。她心里不由得冷笑,这府里的耳报神可真是多如牛毛,这才多大功夫,他们就把当家主母给请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告诫一下其他人,不要企图妨碍她管教儿子。

钟玉卿走到她们中间才停住脚步,目光凌厉地将在场的人都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夏侯纾身上,问道:“怎么回事?”

夏侯纾想着郭连璧此刻心中不快,若是她当着母亲的面添油加醋地说点什么,只怕遭殃的是自己,忙解释说:“母亲,这事说起来都怪我。是我未经三婶婶允许就私自带翎儿出府游玩。我虽是一片好心,却让三婶婶担心受怕了,实在是不该。”然后又转向郭连璧继续说,“三婶婶若是不肯原谅纾儿,纾儿自愿领家法。”

夏侯氏出生行伍,家法也特殊,是军棍,几棍子下去,皮开肉绽,轻易不会请出来,尤其是不会用来惩戒女眷。

郭连璧见夏侯纾抢先一步交代了事情原委,丝毫没有隐瞒和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倒也还算满意。尤其是听到后面那句“自愿领家法”,她立刻就联想起供在祠堂里那柄军棍,非但没有觉得太重了,甚至觉得有几分痛快。于是她将目光移向钟玉卿,想看看对方作何反应。

夏侯纾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提“家法”,就是笃定母亲不会轻易真打她军棍,碍于颜面只能换作其他惩罚方式,或是禁足,或是抄书,又或者扣她一两个月的月银,这些对她而言都无伤大雅。只要三婶婶把这口气顺了,也就免得夏侯翎再遭罪。

“不过小孩子家玩闹而已,我当是什么事呢。”钟玉卿早就猜透了大家的心思,语气十分冷淡,仿佛这件事真的不足为道。说着她又扫了一眼现场大气都不敢出的丫鬟仆妇,对郭连璧说:“如今这府中的小辈就他们兄妹三人,走得近些也很正常。”

庆芳见势连忙解释说:“方才下面的人来找郡主,说得十万火急的,郡主还以为是三姑娘冲撞了三夫人,这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要我说,这三姑娘疼爱幼弟,带六公子出去走走,也不是什么打紧事。平日里,二公子也时常带三姑娘出去走动。这京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三姑娘可是比我们这些下人还清楚呢。”

待庆芳说完,钟玉卿方看向郭连璧,缓缓道:“说起来,翎儿今年也有十岁了,都说男儿志在四方,确实应该多出去走走,增长一番见识。三弟妹是不是过于担心了?”

郭连璧不可置信地望着钟玉卿,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

同为女人,她们一个失去作为依靠的丈夫,一个失去最优秀的儿子,两人都因失去了至亲至爱而郁郁寡欢,沉痛多年,更应该同病相怜才对。可她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郭连璧越想越不明白,笃定钟玉卿是想偏颇自己的女儿,于是说:“大嫂,我的苦楚别人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看吧,又来了!

夏侯纾眉头微蹙。她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郭连璧接下来会说什么。无非是自己大老远从浔州嫁到这里来,没有娘家的帮衬和扶持,又年纪轻轻就丧夫,抚育幼子有多么多么不容易等等。

“你说得没错,我都明白,甚至感同身受。”钟玉卿神色从容道,显然也是听惯了郭连璧重复多年的那一套说辞,却并未有丝毫退让,反而凝视着郭连璧,反问道,“难道我们自己承受着痛楚还不够,非得让孩子们也一起受着吗?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郭连璧愕然。

钟玉卿并未就此打住,继续说:“夏侯氏世代出良将,男儿们身先士卒、保家卫国,不畏生死。我的翖儿虽然没那么走运,但他能继承祖志,死在了战场上,我这个做母亲的即便有千般不愿,万般不忍,我也以他为荣。翊儿和纾儿作为翖儿的弟弟妹妹,我不需要他们为他的死而悲痛,我只希望他们为自己有这样的兄长而感到骄傲。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吗?

郭连璧很是诧异,她望着钟玉卿久久没有言语。

夏侯纾也很惊讶。这些年,她是亲眼看着愁绪和思念怎么一点一点爬上母亲的眉梢的。所以她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大哥,生怕再刺激到母亲。她竟没想到原来在母亲心里是这样想的。

他们确实都以有夏侯翖这样一位兄长而感到骄傲,同时还有一点遗憾。如果夏侯翖不是死在了北原之乱的那场战争上,他还可以娶妻生子,陪伴父母兄弟,继续报效家国,创造更大的辉煌。

钟玉卿并未理会众人心里的百转千回,而是继续对郭连璧说:“翎儿身为三房嫡子,即便将来不打算上战场建功立业,也不能总是像个女子一般终日养在院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三弟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郭连璧还是没接话。她似乎也觉得钟玉卿说得有几分道理。做父母的,谁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一事无成,依附着越国公府平淡度日,最后还要怪她这个做母亲的当初没有教好。可一想到如今三房就剩下夏侯翎这么一个独苗,她却是万万不敢放手。

郭连璧抬眸望向钟玉卿,怅然道:“大嫂,我知道你教育子女一向是有方法的。今天的事,我也不是有心要责备谁,实在是翎儿这孩子自幼就胆子小,遇事没什么主意。万一他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怎么活呀?”

钟玉卿闻言看了夏侯翎一眼,希望他作为当事人,这种时候能够跟他的几位哥哥姐姐学学,怎么为自己的利益争取。可夏侯翎根本就不敢跟大伯母对视,直接把头埋得更低了。

钟玉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能默默叹了口气,随后对郭连璧说:“几个孩子中,翎儿年纪最小,凡事都有你这个母亲周全着,自然是不用自己拿主意。可他终究会一天天长大,三弟妹又能为他做主到何时呢?既然三弟妹觉得他遇事没什么主意,何不稍微松松手,大事上继续由你把关,小事上则让他自己做决定?”

夏侯翎愣愣的抬起头来,看向钟玉卿的眼神充满的感激和期待,然而当他再转向郭连璧,与母亲惊讶而疑惑的目光触碰时,又像是被烈火灼伤了一般,赶紧又低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对母子,一个独断专横,又觉得儿子没主见。一个渴望自由,却又什么都不敢说。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钟玉卿与郭连璧母子朝夕相处了十来年,早就习惯了郭连璧说话做事的态度,并不会因此而心中不快。而且今天的事情,她也不打算追究谁的不是,只是不希望事情继续闹大,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钟玉卿一锤定音。

众人都不敢说话,默默祈祷着郭夫人能够就坡下驴,息事宁人。

郭连璧也紧紧抿着嘴唇,似乎还在思考钟玉卿方才的劝说。

钟玉卿见大家都没有反对,转而叮嘱服侍夏侯翎的仆妇:“你们都是三夫人从浔州带来的老人,个个忠心得力,处事谨慎妥帖。然而六公子毕竟年幼,还是个孩子心性,许多事都还懵懵懂懂,少不了要好奇,日后还得劳烦诸位好生看护,切勿再出差池。”

一干装聋作哑许久了的丫鬟仆妇赶紧点头答应,暗自感慨幸好有人通风报信将当家主母请了来,不然这场闹剧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郭连璧也想得七七八八了,原本还有话要说的,可是听到钟玉卿特意吩咐大家要关照夏侯翎,她也不好再开口,遂领着儿子和仆妇转身离去,清瘦高挑的背影略显不甘。

警报解除,夏侯纾便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纾儿。”钟玉卿叫住了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夏侯纾暗自咬了咬牙,赶紧耷拉着脑袋听候发落。可等了半晌,却没等来母亲的责骂,只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夏侯纾狐疑地抬头看向母亲,却见母亲神色凝重中带着些许疲惫,然后无奈地说:“你既已知错,便自己回房反省吧。”

钟玉卿说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儿,然后转身离去。

夏侯纾如临大赦,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得看向云溪征求答案。

云溪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也看不懂。

于是主仆二人便带着满心疑惑回到清风阁。

刚进卧房,夏侯纾便看见支开的窗户上站着一只气定神闲的白鸽,听到声音正歪着头往屋内看,十分可爱。她回头向云溪使了个眼色,云溪立马往外瞧了瞧,并迅速关上了房门。

夏侯纾这才走到窗前抓了白鸽,从白鸽的腿上取下一支小小的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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