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

.......

此刻雨声还在持续，很平安，也很安静，但中年男人却像是听到了惊雷一样失措，不，就是真听到惊雷他也不会慌乱的，但这个老人的话却是可以。

之前中年男人听到父上大人开口说浩宫说得对他甚至都不敢去问哪一句，只能等待父上大人明示，开始他听到是家族神社供奉的问题他还松了口气，可直到这一句出现。

你也的确不适合作为家主了......不合适.......

前面浩宫梓说的是不配，父上大人说的是不合适，明明说法更委婉了，可中年男人只觉得手足冰冷，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有多重，面对浩宫梓他可以嗤之以鼻，甚至可以伸手像是拍死蚂蚁一样直接拍回去，但面对这位老人.....他不能，也不敢这么做！

“父上大人......”

半晌，中年男人终于开口了，哪怕喉咙里仿佛阻塞了石头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开这个口，而且面对老人的无视他更是深深低下了强硬头颅，“我知道了。”

一句知道了仿佛抽空了中年男人所有力气。

不过原本最该害怕和担忧的浩宫梓不在意，不感觉失落，也没有欣喜，他心底甚至没有太大波动，因为从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说出那句家族大于供奉质疑神社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自己预见了这一幕，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浩宫梓确定了眼前这位随时会倒下的中年男人就是自己之前面对其时战战兢兢的父上大人，他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中年男人而已，如果真的要他浩宫梓说更多，也就是比普通人更加优秀？

浩宫梓没开口，后来的老人就更不会了，对于这个做了家主都不能掌控家族撼动他位置的儿子他早就失望了。

老人目光从神社内的供奉半身上挪开，同浩宫梓一样，他同样不会去直视那张脸，是的，他不是不敢而是不会，连直视的想法都不会有那种，老人也一直秉持着这种原则，所以他才能把做错了某件事情可能会导致万劫不复的家族辉煌继续延续下去。

“浩宫。”

老人目光落到了浩宫梓身上，他对自己的儿子很失望，对这位长孙也谈不上多关注，就是今天事情让他多看了两眼，不是因为其对家族供奉的信仰，而是这位长孙敢于直面，他很欣慰。

然而直到老人的声音落下浩宫梓也没有开口，甚至浩宫梓的目光只是在老人身上一闪而逝几乎都没落在老人身上，而是投注在外面的雨幕里。

近乎安静的诡异一幕让刚感觉被抽空了力气的中年男人脸色涨红，他真的很想要说点什么，明明浩宫梓是做到了他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敢做甚至不敢多想的，偏偏他感觉到的只有羞辱。

“浩宫......”

老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只是这一次语调比之前都不同，这一刻老人隐隐抬高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迫切，似乎是迫切想要证明什么。

“浩宫在。”

浩宫梓做出回应，他目光略略闪动，只是他的目光依然没有看向老人，而是看向......老人身后？

还有些矜持又吃不准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回头顺着浩宫梓视线望过去，然后看到的只有一滴滴淅淅沥沥落下的薄雨，然后他终于注意到明明没有打伞过来的父上大人衣服居然是干的？

中年男人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肩膀位置，再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浩宫梓，因为一路上有侍应的关系他衣服也是干的，但这间神社外没有，所以他的肩膀湿了，浩宫梓也带着湿意，但此刻父上大人的肩膀却是干的！

虽然中年男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他却是明智闭上了嘴，因为他大概可以确定父上大人的态度变化就是和这一点有关，至少有关系。

沉默笼罩在这间相较于整个家族占地并不大的家奉神社里，一家三代谁也没有先开口，一直到浩宫梓第一个开始了动作。

浩宫梓结出了一个手势，是让中年男人和老人都无比熟悉的手势，他们也做过，甚至做过无数次，只是面对这熟悉的手势他们却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似乎里面多了一点东西，说不清楚具体，但这一刻浩宫梓给他们的感觉却是浑然天成，比他们做的还要好，就好像这样才是真正正确的！

“哗啦....！”

一瞬间家奉神社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感觉就像有人故意添了捅水泼在了里面，突然大起来的雨声让沉默以对的中年男人和欲言又止的老人彻底闭上了嘴，他们隐隐感觉到了这间熟悉无比的神社内有了其它变化。

而和中年男人和后来老人都不同的是这一刻浩宫梓眼底倏然闪过狂热，因为他感觉到了，不，他不止感觉，他还看到了！

就在那位老人身后，也就是上一代家主他浩宫梓的爷爷身后浩宫梓看到了一个轮廓，一个由水幕组成的人的轮廓。

雨汇成的长发顺着脸面紧紧贴合，或许是头发，也可能就是脸的部位，看不清楚，不是模糊，而是通体由水组成完全分不清楚哪里是脸，哪里是头发，但浩宫梓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定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那个女人此刻打着伞，伞的位置就在他爷爷头顶，这一刻浩宫梓明悟了，这就是他爷爷一路走过来肩膀没被淋湿的真正原因，是那个打伞的女人。

“你.......”

浩宫梓下意识开口想问，不过他同样很聪明，也很快想到了问题关键，那就是比起他这个传承者，他爷爷作为家主真正的家主自然也是会家族祭礼的，爷爷身边有这种存在似乎没什么值得惊讶，只是.....爷爷似乎看不到她？

“浩宫。”

老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完全没有因为叫的是自己的孙子而有些许不耐，同中年男人那种表面态度毫无疑问老人要懂得更多。

“你看到了？”

见浩宫梓不开口老人追问，也是卸任家主位置之后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问一个人问题，因为其他人都完全不需要他去多开口，侍应们自然而然就会猜测他的用意，甚至猜的比他自己还要完备，但眼下他却是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