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

砸落的细碎雨幕声中，恍惚里这一背影让中年男人想起了不知多久前的记忆，他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他没有转身，也不敢，一时间这份割裂和反差让中年男人脸色更差，差到忍不住想要做出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破口大骂你凭什么。

“浩宫......”

中年男人声音再一次响起，喘着气鼻息开始加重的他像是一只快要暴走的野兽，中年男人感觉自己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刺激和挑衅，这完全就是在挑战他身为父上大人的存在。

“父上大人。”

浩宫梓声音接上，依然悠悠平和，就是听不出丝毫以往对于父上大人的尊重，也或者说......以往的尊重也是假的，不过是被迫？

“父上大人，这里是神社。”

然而没等到了爆发边缘即将暴走的中年男人再开口浩宫梓就先一步打破一触即发的沉默，声音不再悠然，而是带着一分冷静，两分警醒，再配上九十七分的虔诚！

神社！

中年男人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紧抓了一下，这种明明用来忽悠外人的言辞居然有一天被人用来堵自己的口，他感觉很想要笑，气到想要笑，不会自己这个还没成年的长子以为区区一个神社名头就能挡住自己吧？

浩宫他果然还是个孩子，天真！

自己曾经也参拜神社的，只是现在不参拜了，也不需要，中年男人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要给自己这个长子好好上上一课，告诉他什么才叫男人真正的底气！

“呵。”

心中想了，中年男人也就跟着这么做了，哪怕这里是神社，这里也是自己憧憬得到救赎的地方，然而他都没得到，你又凭什么？

这一刻没有父子，只有一对家主和未来继承者。

为了保证自己将来卸任家主不会遭受一些不公正待遇，中年男人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就像现在他的父上大人，明明自己才是家主，但真正做出决定的可依然是父上大人......

“这里是神社。”

简短笑声过后中年男人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有力，他决定要给自己这位长子一个教训，就在他最熟悉的领域内。

“不过是家族供奉的神社。”

没等浩宫梓插言中年男人就自觉接上了自己的话，他这句话没说完，但他相信以自己长子的领悟力应该可以领略到这句话的深意，然后打破他那天真幻想。

家族供奉的神社......

浩宫梓当然听懂了父上大人的潜意思，他是想说家族供奉的神社才是神社，然后父上大人想说他才是家主，再往深处......供不供奉神社其实是家主决定的？

突地，浩宫梓笑了，笑的近乎肆意，他是在笑父上大人的无谓，不知所谓的谓，父上大人居然会以为拥有伟力的日女之命是因为家族供奉才拥有伟力的？

“不，不对。”

无声笑容中浩宫梓的声音掷地有声，没有半点因为中年男人的言语潜在威胁而有半分妥协。

下一秒面向神社内的浩宫梓豁然转身，不敢直视日女之命的他把头抬至高高的，然后看向了自己以往也不敢直视的父上大人，一字一顿道，“是神社选中了我们家族供奉！”

日女之命是因为家族供奉才拥有伟力被人敬仰？

笑话！

他浩宫梓要说被日女之命挑选中是他们家族的荣幸，不然他们家族又凭什么以神的延续者唯一合法继承人自居？

“小子愚钝！”

中年男人炸了，彻底炸了，什么面子和沉稳在这一次的辩驳里撕至粉碎，因为这是最根本的挑衅，这也完全悖逆了一个家主的根本，怎么可能有东西可以置身于家主位置之上？

一个父上大人就够了，绝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哪怕它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绝不！

“质疑神社存在......”

前一秒还是掷地有声的浩宫梓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也让炸了心态的中年男人强行冷静下来，只是他那泛红的目光在无声诉说他这位家主这一刻心底躁动，他在等自己这位长子还没有说完的话。

“父上大人已不配作为家主。”

浩宫梓声音平静但却复有节奏，说出的话也没有半分磕绊。

这个想法真就是浩宫梓刚刚才生出来的，父上大人威严太过，父上大人做错了，父上大人.....这些浩宫梓都想过，但他唯独没有想过父上大人不适合作为一个家主，因为父上大人真的很优秀，但就在刚刚，从父上大人口中听不出丝毫对于日女之命的尊重时浩宫梓心底突然闪过了这个想法，而且无比强烈。

“你......”

“滴答！”

中年男人张嘴就想要说点什么，甚至在前一刻甚至还想要自己是不是要动手去矫正自己这位长子的成长方向，他感觉言语已经不足以做到了，只是还没等说完他直觉预感到了什么般做出了与他身份完全不相符的动作，豁然转头。

一位老人，一位身形挺拔头发灰白混杂梳理至一丝不苟的老人，虽然老，但精神矍铄。

“父.....父上大人。”

中年男人高高扬起的脑袋在身后一双同样带有熟悉温和味道的眼睛注视下缓缓低下，无比顺从和习惯，完全不敢有所抵抗。

“浩宫说的对。”

突然到来的老人看都没有看作为家主的中年男人一眼，似乎他才是空气，反而对着浩宫梓点了点头。

浩宫说得对？

哪一句？

中年男人的心砰砰直跳，他直感觉自己喉咙发干，因为只有他才清楚只要眼前这一位在自己这个所谓的家主身份不过就是一个听上去好听的称呼而已。

“家族荣光是源自于供奉日女之命。”

老人的声音缓缓响起，似乎在回忆，也在笑，笑声中继续做着补充，“是女尊大人挑选中了我们家族，供奉日女之命是我们家族的荣幸。”

中年男人隐隐恍惚间觉得眼前父上大人和之前浩宫梓身影重合在了一起，明明是身位过家主和家主继承人，为什么他们居然会以为......中年男人很不理解，很想要愤怒，但他知道自己这时候绝不该开口，反而是老人这句话让他内心深处不觉松了口气，只要不是.......

“你也的确不适合作为家主了。”